正文卷 第407章 冷芸之死(1) 文 / 泡芙笑笑
畢如心耐心地聽著,不敢有所不恭。
「世人皆道我智謀無雙、心狠手辣,可我還是輸給她了,輸得一敗塗地,為什麼呢?就因為她多了我一個嫡女身份嗎?呵,可見身份是個好東西,」冷芸神采飛揚地說著、笑著,「但事情還沒結束呢,今晚,我會讓他們知道,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畢如心似懂非懂,又不敢胡亂揣測,只能硬著頭皮聽。
冷芸看了看牆上的沙漏,從抽屜裡取出一個竹筒遞給畢如心,道:「到院子放了。」
「是。」
畢如心接過竹筒,依言走到後院,對準天空的方向,猛然一拔,「咻」的一聲,一道紫光直衝雲霄,在暗黑如墨的天際華麗綻放,散出了一片絢爛煙花,那一瞬,奪了璀璨繁星和皎潔皓月的光,萬里蒼穹,被它耀目的羽翼完美地撐開。畢如心出現了片刻的恍惚,似有種前世今生、何去何從的怪異錯覺。
前世今生?她為什麼會想到這樣的字眼?
她轉身,往內殿走去,剛好和捧著錦盒的冷芸碰了個正著,她屈膝一福:「小姐。」
「這裡沒你什麼事了,退下。」
「是。」畢如心再抬眸,嚇得後退一步,跌坐在了鬆軟的泥土中,主子的身後何時多出了十名黑衣人?
刑部大牢,關押銘嫣的僻靜院落裡,沐傾城坐在廊下,嚴陣以待,自從上回探了這裡的地形,他就開始廣佈陣法,今晚,蒼鶴要來救銘嫣,他便勢必將蒼鶴困死陣中!
突然,右側的鈴鐺響了!
他反手一轉,袖袍翩飛,一把絕美的伏羲琴已橫於身前。控制機關的踏板在腳底,懾人心魂的琴音在指尖。
他探指一劃,一聲碧波水紋一般顫得可謂蕩漾的琴音優地流瀉而出,同一時刻,他踩上了最右邊的踏板,立時,寬闊院落內,飛沙走石,冷箭橫飛,靜謐夜空下,暗藏殺機無數。
一道黑色身影騰空而起,揮劍晃出了九道光影,形成堅不可摧的盾,將各種阻擊隔絕在外,只餘一些沒有危害的細沙落在了頭頂雙肩。
沐傾城纖指一挑,高亢得叫人耳鳴的音調像細針碎然戳入了那人的雙耳,他的身子一僵,動作慢了半拍,沐傾城的左腳已踏開了另一處機關,只見地底突起火苗,瞬間燃了那人的衣衫。
說來也怪,他的身上又沒有火油,為何火勢一觸即發?他當然想不到,第一關的飛沙走石裡含了大量的磷粉,一點就著。
沐傾城的臉上全然沒了面對桑玥時才有的乖巧和純真,而是妖嬈得像一株怒放在鬼火煉獄的曼陀羅,那雙十里桃花眼就像是強行在寒**獄鑿開了兩道口子,迸發出幽冥之光的同時,空氣裡似乎還飄蕩著鬼哭狼嚎的吶喊,這夜,立刻就叫人***了。
隨著樂聲的漸進,他的眉心慢慢現出了一滴泣血的紅脂淚,配上他朱赤寬袍,火熱得足以融化一大片飛雪寒冰。
一個人,冷極、熱極,猶如太極黑白分明卻又契合神秘。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沐傾城,你又有幾面、幾卦?
院落的打鬥已進入白熾化的階段,沐傾城踩開了所有機關,流箭、巨木、烈油、火石、毒蟲、冰劍……
一**攻擊,讓那人應接不暇,沐傾城手裡的琴音越來越高亢,震得他心臟跳動得越來越迅猛。
終於,那人的胸腔霍然一膨脹,一聲巨響,軀體四分五裂,死了!
沐傾城的面色一變,不是蒼鶴!蒼鶴有不敗真身,弱點在手,豈會胸腔爆裂?難道救銘嫣只是個幌子?那麼真正的蒼鶴,又在哪裡?去做了什麼?
夜幕重重,迷迭暗影。
桑玥睡得正香,卻不知外面已經嘈雜得翻了天。子歸和蓮珠急忙喚醒她,服侍她更衣。
桑玥的肚子有些餓,趁著穿衣的空擋吃了三、兩塊糕點,又喝了一杯溫水才匆匆地趕往華清宮。
皇宮內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一些太監宮女組成了一支殺人隊伍,從尚宮局開始血洗,一路廝殺,他們都有武功底子,且人數眾多,關鍵是,他們往常都是極為和善之人,因此其他的宮女太監最初對他們並沒多少防備,直到尚宮局血流成河、哀嚎遍野,他們的臉上、身上都沾染了血污,眾人才對他們產生了極強的警惕和恐懼。
荊統領率著御林軍清除亂黨,亂黨由先前的高度集中變成了現在的鳥獸散,有的殺往了掖庭局,有的殺往了太醫院,更多的則是潛入了妃嬪們的寢宮。
這是一場血腥的屠戮,不論無辜與否,不論老弱病殘,他們豪不手下留情。
就在桑玥即將抵達華清宮時,一個蓬頭垢面,已只剩一條腿在狂跳的太監,拚命驚呼:「八皇子被殺了!八皇子被殺了!」
八皇子,蕭麗妃的小兒子,自幼缺血,身子羸弱,緊靠著大量的藥物勉強維持生命,這樣一個與世無爭的皇子,他們也不放過!
荊統領神色匆匆地趕來,盔甲上血跡斑斑,想必已殺敵無數,他給桑玥行了一禮,喘息道:「參見太女殿下!」
桑玥神色肅然道:「御林軍一共還有多少人?本宮問的是真實情況,不是記檔的。」
荊統領愣了愣,如實相告:「回殿下的話,宮裡有五百人,由屬下統領,已折損了五十,宮外分別有三支禁衛軍,一共三千人,分別由南宮城、畢璽和喬徽統領。」
畢璽是畢女官的弟弟,屬冷芸一脈,喬徽是曾經陸鳴心身邊喬女官的親戚,歸屬那一脈尚不好斷定……
桑玥在腦海裡把四個統領迅速分析了一遍,目光一凜,道:「先不驚動宮外的禁衛軍。」事實上,她是不確定那些禁衛軍是否已經落入了奸人的控制。皇宮動盪是第一步,第二步,怕就是要佔地為王了。
「那……」
荊統領正欲開口詢問,懷公公就從華清宮出來了,他面色焦急,步履紊亂:「我的小祖宗喂,趕緊進裡邊兒躲躲吧!奴才去找尚宮局和內侍省的人,組織他們對抗**的宮人,皇上今晚頭痛得特別厲害,服藥之後到現在還暈乎著呢。」
桑玥想起慕容拓讓子歸轉達給她的話,幽靜深邃的眸子裡浮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波光,她牽了牽唇角,於亂世塵囂裡穩如泰山:「不,這是內部動盪,一時間難分敵友,越殺傷亡越重,最後,只怕整個皇宮都不剩幾個人了。」
懷公公勃然變色:「殿下所言極是,那……那要如何阻止他們呢?」
桑玥深吸一口氣,道:「讓御膳房、尚藥局以及太醫院的人以最快的速度熬出**湯,讓所有宮人服下,不服用的,格殺勿論!子歸監管御膳房,東慶監管尚藥局,博伊監管太醫院,荊統領負責安全疏通以及散播消息,懷豐你暫時留守華清宮,跟多福海一起照顧本宮的父皇和母后。」
東慶和博伊是慕容拓留給她的血衛,武功和忠誠度都是沒的挑了。
幾人按照桑玥的吩咐迅速撤離了現場,奔赴自己的崗位。唯獨荊統領怔了半響,似要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
桑玥自蓮珠手裡拿過金弓,轉身上了華清宮附近的望月台。
望月台是皇宮第二高的天台,能俯瞰華清宮這一片肅然之地,更重要的是,它能將皇宮的四個入口一覽無遺。
照著目前的形勢來看,華清宮是安全的,畢竟雲傲派了大量的頂級梟衛把守。她吩咐一名血衛去往了賢福宮,另一名去往朝陽宮,她倒要看看,這場動盪跟雲笙和冷芸究竟有多大關係。
想要撼動皇權、撼動她的儲君之位,做夢!
她錯開視線,吩咐剩餘的四名血衛仔細注意幾個入口的動靜。她自己則搭弓拉弦,拚命射殺那些不肯就範,揮劍暴動的宮人。
她箭無虛發,射程極遠,一刻鐘的功夫,喪命於她手的歹徒已逾百人。這不是她第一次殺人,卻是第一次如此密集地殺人!能安cha那麼多武功高手在宮人的隊伍中,冷芸還真有幾分本事。
雲傲昏迷不醒,她必須守住這片宮牆!那些歹人似乎有意把無辜的宮女太監往華清宮附近驅趕,想必矛頭就是對準華清宮了。
一名十三歲的宮女提起裙擺飛速奔跑,在她身後,是一名高舉利劍的太監,從地上的暗影看去,那劍就要落在她的頭頂,她嚇得一個趔趄摔了個嘴啃泥。
她惶恐地扭過頭,眼睜睜看著那利劍帶著森冷勁風刺向她的心臟,她嚇得閉上雙眼,等待死亡。
然而,她等來的不是一陣劇痛,而是一聲慘叫,她睜開眸子,發現那太監已趴在了她身旁,頭顱被一支箭矢洞穿……
她嚇得魂飛魄散,但還是鼓足最後一絲勇氣順勢望去,自望月台瞥見了那道紅白相間的身影,狂風大作,吹得她青絲如墨、衣如雲,她甚至沒有看她,就目不暇接地拉弓射殺了另一名亂黨。
這是一道纖弱的身影,卻更是一個高大偉岸的靠山。
她的鼻子一酸,高呼道:「太女殿下千歲!」
被她這麼一叫,那些被搭救的太監宮女紛紛磕頭高呼:「太女殿下千歲!」
桑玥給身旁的血衛打了個手勢,血衛用內力將聲音傳遍眾耳:「太女殿下有令,所有人速去尚宮局!」
桑玥的餘光瞟了正門一眼,骨子裡的熱血急速升騰,該來的總會來,今晚,就是要決一死戰!
皇宮內混亂到了極點,御林軍將闖入各個妃嬪和公主寢宮的亂黨擊殺,並驅趕其它宮人去尚宮局服用**湯,各種尖叫痛苦和哀嚎交織出了暗夜最鬼魅的樂章。
雲傲好「巧」不巧地在此時昏迷不醒了,當然有問題。
血衛們一瞬不瞬地盯緊四個宮門的方向,只待發現動靜就趕緊通報。
好在經過方纔這麼一鬧,大部分的宮人都去往了尚宮局。桑玥對其中一名血衛吩咐道:「時辰差不多了,你去尚宮局頂替子歸,讓她來這兒。」
「是!」
血衛走後,另外兩名血衛回來覆命。
「啟稟殿下,冷芸不見了!」
「啟稟殿下,三皇子也不見了!」
都不見了?
桑玥幽靜深邃的眸子微瞇了一下,區區朝陽宮當然困不住冷芸,她疑惑的是,冷芸會去哪裡?至於雲笙,應是秘密地聯絡宮裡的暗樁了。這個白眼狼,真是枉費雲傲對他多年的養育之恩,連瑜安公主那麼善良的人他也捨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成為一個擁有民心的上位者?
突然,東大門驟開,一千禁衛軍衝入了皇宮,為首的是統領畢璽。
下一瞬,西大門也開了,喬微率領另一千禁衛軍入內。
兩方人馬在午門前的空地上回合。
同一時刻,皇宮正門被打開,南宮城的禁衛軍也進入了「戰場。」
三隊人馬急速朝著華清宮的方向靠攏,大約半刻鐘後,華清宮前方的道路和空地已被堵了個嚴嚴實實,為首的是南宮城是他的禁衛軍,在他身旁,分別是畢璽和喬微。三人都是極受雲傲器重的將領,最大的不過三十,最小的也才二十四,算得上是年輕有為了。
桑玥居高臨下地打量了三位統領一番,凌厲的眸光最終落在了南宮城的臉上,冷聲道:「南宮城,連你也要造反嗎?你忘了南宮家從不參與皇權之爭?當初本宮向你揭發了那麼大的一個陰謀,都不曾要挾南宮家輔佐本宮,你不感恩戴德倒也罷了,還恩將仇報,本宮問你,你心裡可還有南宮家的祖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