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405章 暴亂,千歲(1) 文 / 泡芙笑笑
感受到了姚奇的壓抑和顫抖,桑玥握住他的手,認真地道:「三哥,外祖父身邊有得力的人保護,你且放寬心。」
姚奇的淚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他隨手一拭,不作言辭,只冷冷地看著冷昭的屍體被鱷魚咬得七零八落,先是他的手,再是他的腿,爾後是他的xiati和軀幹……腸穿肚爛的同一時刻,一頭鱷魚咬破了他的頭顱,白色腦漿濺了像豆腐花一樣濺了一水面,浮了一瞬,迅速被鱷魚吞吃入腹部。
冷煜澤再冷血也不可能對生父無情,看到冷昭的屍體被一寸一寸地嚼爛,那種骨骼和血肉碎裂的「卡嚓」之響幾乎要碾碎他的意志,他瘋了一般地亂砍亂吼:「桑玥!你這個禽獸!我一定要殺了你!殺光和你有關的所有人!我要殺了冷香凝!讓她也被吃得七零八落!」
他一劍比一劍狠,身邊的鱷魚一頭一頭地倒下。
殺冷香凝?桑玥冷冷一哼:「拿弓箭來。」
子歸把小金弓遞給桑玥,桑玥放上兩支箭矢,搭弓拉弦,瞄準冷煜澤,「咻咻」兩聲,箭離弦而去,勢如破竹、疾如閃電,在空中劃出詭異的弧線之後,直直戳中了冷煜澤的右眼和右臂。
冷煜澤不是沒有發現桑玥的暗招,他已經出手抵擋了,奈何那箭矢是從未有過的迅猛,他根本接不住!
一聲慘叫,右眼瞎了,右臂廢了。
對付冷煜澤這種人,最痛苦的折磨莫過於碾碎他的壓制、踩踏他的自尊,眼下,他先是淪為階下囚,再是親眼目睹生父被撕成碎片,連完美的容顏和軀殼也被毀去了大半,他雖生,已與死無異。但他即便死,她也要他死得有價值。
桑玥森冷地笑了笑:「好了,他是朝廷欽犯,別真的把他弄死在這兒,送上馬車,押回刑部。」
子歸手挽繩索,飛躍鱷魚池,一把將冷煜澤拽上了高台,此時,桑玥已邁步離開了院落,臨行前,她給姚奇點了點頭,姚奇的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好。」
金鑾殿上,雲傲端坐於龍椅之上,桑玥坐於下首處,武百官分列兩旁,姚秩跪在大殿中央,大抵趕路太急的緣故,他蓬頭垢面,衣衫破舊,就連鞋子都破了幾個黑洞,儘管如此,他的眉宇間卻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和剛毅,他言辭灼灼道:「啟稟皇上,我沒有背叛大周!也沒有殺害陸流風!深夜,有人潛入我的帳篷追殺我,我被迫逃離,正欲開口呼救,就被暗器射中失去了知覺,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發現自己在胡國王庭裡了。」
烏蘇女皇后宮佳麗三千,姚俊傑雖是胡國戰神,但也是她的男人,姚秩若是他的兒子,被抓去王庭住著倒也不足為奇。
郭子修不以為然地道:「誰能證明這一切?真兇呢?你是薛元昊的兒子,誰能證明你不是胡國派來的細作?」
「我是姚俊明的兒子!不是薛元昊的!我指認不了真兇,但我有辦法證明自己對大周的衷心!」語畢,姚秩從懷裡掏出一個紅色的錦囊,雙手將其高舉過頭頂,多福海得了雲傲的首肯,走下台階,從姚秩手裡拿過錦囊,並當眾拆開,呈給了雲傲。
雲傲定睛一看,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傳國玉璽?」
這句話猶如一道九霄驚雷在殿內遽然炸響!
姚秩偷了烏蘇女皇的傳國玉璽,這可真是往胡國人的臉上好好地扇了一耳光!
沒了玉璽,她算什麼皇帝?消息一經散播,烏蘇女皇立刻就會淪為天下笑柄,胡國皇室在百姓心目中的威信也會層層銳減。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失了民心的戰爭,又有幾分勝算?
「哈哈……」雲傲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笑出了聲,多少年他沒笑得這麼爽朗了?至少在武百官的記憶裡,似乎已有十八年未曾如此,他拍了拍龍椅的扶手,讚許道:「好小子!不錯!這個功勞,朕記下了!朕相信你的衷心,至於刺殺陸流風的兇手,朕會派人徹查,你起身吧。」
姚秩仍舊跪著,一本正經道:「我還有話說。」
「哦?但說無妨。」雲傲此時的語氣已相當和緩了。
姚秩鼓起勇氣,目光凜凜道:「我查清楚了,薛元昊的確是姚俊傑,但……但他失去記憶了!他每年都會不定期地服用失魂花,是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他以為自己就是二十歲,名叫薛元昊,是胡國戰將,也是烏蘇女皇的男人。皇上,像他這種情況,能算通敵叛國嗎?他也是被控制的呀!」
姚秩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實在難以接受今天一個又一個勁爆的消息。
桑玥抿唇一笑,姚秩查了也好,沒查也罷,這些話從他嘴裡說出最有份量,因為他偷了胡國的玉璽,證明了他對大周絕對忠誠,雲傲已經表明態度信任他,那麼,他說什麼,雲傲都不能有所懷疑,否則,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所有人都瞪大了眸子,就在雲傲陷入沉思之際,一名侍衛奔入了金鑾殿。
「皇上!冷煜澤刺傷了姚大人,半路潛逃了!」
夜幕降臨,冷煜澤潛入了雲笙的府邸,在雲笙一個通房丫鬟的院子裡歇息,這樣比較能掩人耳目。
房內的陳設很奢華,桌椅樣式新穎,皆雕刻了騰蛇盤踞的圖案。傳說盤古開天闢地之後,女媧非常孤獨,於是用泥造人,同時也造了和自己同為蛇神的寵物,一為白矖,龍種,磁性;一為騰蛇,蛇種,雄性。騰蛇總認為同為女媧護法,自己卻是處處輸了白矖一截,就因白矖是龍他是蛇,是以,騰蛇意難平,性格極度陰暗,一門心思要報復白矖,對於女媧這個給予了他生命的人也充滿了怨恨。當然,這只是民間一種廣為流傳的說法而已,信不得真。
雲笙一邊摸著桌沿上凸起的騰蛇,一邊若有所思地抿住了唇。屋內的炭火燒得血旺,其中一盆正對著他,那火紅的光映著他的臉,射入他璀璨的明眸,那明眸便有了腥紅的色澤,乍一看去,十分駭人。
他知道桑玥的膽子大,卻沒想到會這麼大!掘了冷昭的墳墓,毀了他的屍體,還對冷煜澤動用私刑,弄瞎了冷煜澤的右眼,廢了他的右臂!更有甚者,半路的馬車裡,姚奇居然按住冷煜澤,給他灌用郭氏的骸骨熬成的濃湯!
沒有桑玥的授意,姚奇怎麼敢?
這種**的法子,除了桑玥,還有誰想的出來?
他實在不明白,桑玥到底給姚家人施了什麼巫術,把他們吃得死死的?姚家百餘年來不曾參與皇權之爭,今日卻踏出了逾越規矩的一步,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桑玥或許最初的動機不純,但在姚家一顆顆的真心下,她無法不被感化,乃至於,為了保住姚家、保住姚賢妃,她不惜提前和冷芸公然撕破臉,並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而今姚家再次被推上風口浪尖,又是她和慕容拓絞盡腦汁,歷經艱難萬險,把姚秩從胡國王庭解救出來,徹底洗脫了姚家通敵叛國的罪名。這些,都是雲笙不敢想也做不到的。
雲笙一直以來只打算通過和姚馨予的姻親關係控制姚家,在他眼裡,姚馨予就是他內定的皇子妃,大婚之後姚家必定無條件地支持他奪得儲君之位甚至皇位,至於對姚家的呵護之心,他並無多少。譬如這次姚家出事,原定的計劃是姚清流去世後,在姚家風雨飄搖的關鍵時期,他上門求取姚馨予,讓姚家人對他感恩戴德並誓死效忠。
他萬萬沒想到,桑玥有法子起死回生,把姚秩給弄回來了!不,真正有法子的人是慕容拓!慕容拓不顯山不露水,整天圍著桑玥打轉,他們幾乎要懷疑他在南越的那些戰功是不是假的。畢竟,哪個有血性的男子甘願做一個女人背後的男人?
「嘔——」冷煜澤吐得膽汁都要出來了,他起先以為是什麼毒藥,想著橫豎就是一死,倒也沒什麼,誰料,姚奇給他灌了大半之後,赫然從罐子裡撈出了一副牙齒,其中右上第三顆和左下第四顆是金牙,他一樣就認出了那是他祖母郭氏的!
太噁心了!
桑玥簡直是個魔鬼!
冷煜澤的舉動打斷了雲笙的思緒,他的笑容不復,臉上冰冷得像佇立在寒風裡的雕塑:「不除掉慕容拓,我們的計劃無法成功,別看桑玥心計深沉,但光有號令,沒有完美的人去執行,也是一事無成。慕容拓就是桑玥最大的靠山,要成事,必須先殺了他!」
冷煜澤用左手按住胸口,右眼已戴了黑色的皮具,像個海盜一般,面目猙獰到了極點,他咬牙切齒道:「他只是一個人,縱然帶了些厲害的暗衛,但跟千軍萬馬相比還不是以卵擊石?你莫不是怕了,不敢做了吧?」
雲笙倪了他一眼,淡道:「你出了這檔子事,我警覺一些有何不妥?萬一桑玥早就洞悉了我們的計策,挖了個陷阱等我們往裡跳呢?」
冷煜澤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桑玥的確挖了個陷阱,但不是在最關鍵的位置,而是在刑部大牢。」
「你是說……」
冷煜澤點點頭:「沒錯,我們必須抓緊時機,否則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匡啷!
重物砸地的聲響!
雲笙的雙耳一動,衣袂翩飛,他已奪門而出,只見掛著八角玲瓏燈的廊下,瑜安公主一臉茫然、兩眼驚恐地愣在原地,白日裡她發現這個哥哥的情緒不太正常,夜間就過來探望一番,畢竟從小到大,她和哥哥的關係最是親厚,哥哥的背,承載了她童年的夢幻和少女的青澀;哥哥的手,帶給了她父愛的寬厚和兄長的疼惜,如若可以,她哪怕不嫁人,也願意和哥哥過一輩子的!但為什麼?為什麼哥哥說要殺了慕容拓?要對付桑玥?他們兩個明明是救了母妃和姚家的恩人,哥哥怎麼能恩將仇報?何況,桑玥是她和哥哥的親姐姐啊!
這不是她的哥哥!
瑜安公主滿面淚水,寒風呼刮著她的如雲墨發,青絲像籐蔓、像黑蛇在她白皙的雙頰肆意飛舞,一寸一寸地啃噬著她嬌美的容顏,她的臉就蒼白得毫無血色了……
「瑜安,你都聽見了?」
雲笙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冰冷和淡漠,不是那個陽光少年,不是那個親厚兄長,瑜安公主的心一痛:「哥哥,你為什麼要怎麼做?你……你想要做太子嗎?」
反正瑜安公主該聽的不該聽的全聽見了,雲笙索性不再隱瞞:「難道我比不過桑玥嗎?論才學,論智謀,論家世,我並不輸給她,只不過,我的母親是妃,她的母親是皇后,嫡庶有別,她佔了先機而已。但一介弱質女流,豈可真的掌控乾坤?此段歷史被計入史書,父皇的英明便毀於一旦了!」
「你撒謊!你不是為了父皇的名聲!也不是為了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你就是為了你自己心底的權勢**!」瑜安公主和姚馨予不同,在皇宮裡長大的她沒那麼單純,就算有荀淑妃的庇佑,她也見了太多不受寵的公主和妃嬪過著比下人更難堪的日子,心裡深深地明白皇子們對於儲君之位的炙熱追求,原先,雲澈、雲陽、雲綏和哥哥是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競爭人選,誰也沒想到,皇后和桑玥會應了「鳳抱明珠、救贖大周」的說法榮歸故里,並奪走了那個人人眼紅的位置!
不甘,大家心裡定然都是不甘的。
但不甘並不意味著非要通過這種卑劣的手段奪得自己想要的位置!
雲笙擢住瑜安公主的雙肩,對於這個從小疼到大的妹妹,說不喜歡是假的,他用盡量平和的語氣,道:「瑜安,我們兩個才是世上最親近的人,等我做了皇帝,你就是唯一的嫡公主,我們的母妃便能成為太后,這有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