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402章 自掘墳墓(2) 文 / 泡芙笑笑
姚晟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妥,他把這裡交給姚豫應酬,自己則和姚奇一同尾隨其後,姚俊明也去往了廂房,晨霄殿內,姚豫一人忙不過來,又吩咐丫鬟把姚馨予叫到了殿內。
典的熏著碧羅香的廂房內,冷芷若已氣絕身亡,她的死狀不怎麼好看,右手骨被折斷,骨頭戳穿了皮肉,暴露在空氣中,月牙白一般地映著**肌膚和紅色血污,倘若細看,還能發現那色澤深沉的骨髓正順著鮮血滴滴淌下,但這些並不是致命的傷,致命的是胸膛上插著的一支金釵,釵頂用銀絲繞了一朵白蓮,其間點綴一粒細小東珠,東珠內又嵌了一顆紫色寶石,十分地精緻新穎,這個款式出自寶林軒,在場的南宮霖一眼就認出了。
她嚇得通體惡寒,撇過臉,伏在姚俊明的肩頭,把恐懼壓回心底,姚俊明拍了拍妻子的背,濃眉蹙成了一團,大喜之日死了人,傳出去,別人會怎麼看待姚家?怎麼議論姚晟和南宮雪?
桑玥神色淡漠地掃了一眼,不論兇手是誰,姚府的喜宴上死了人,姚晟和南宮雪的婚姻從此要背上晦氣的名頭,況且,姚府也難辭其咎。思前想後,她覺得冷煜澤是幕後黑手的可能性最大,除了他,誰還會用如此卑劣的法子陷害姚府?熄族三王子,大週三皇子,冷家三公子,貌似有「三」的,心腸都一樣的歹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所謂妹妹,所謂骨血親情,原來都是他們向上攀登的籌碼。儘管她討厭極了冷芷若,卻從未真的對她痛下殺手,原因很簡單,冷芷若有賊心沒賊膽,跟南宮雪一般無二,都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她還不屑於對一顆棋子大開殺戒。
慕容拓知道桑玥不怕血腥場面,但他終究不樂意她看這些,於是他上前一步,擋了她的視線。
這一細微舉動令桑玥心頭一暖,覺得有個人如此疼惜自己,真的很好。
冷煜澤對冷芷若的感情並不怎麼深厚,倒也懶得裝所謂的兄妹情深,但冷芷若畢竟是冷家人,在姚府的喜宴上被人惡意殺害,於情於理,他都沒有不管的道理,他冷冷地哼道:「你們姚府真是恨極了我們,是不是?連在喜宴上動手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姚俊明淡道:「冷公子,我們瘋了不成?在自己的喜宴上動手,擺明了招晦氣?」
冷煜澤不然為然地笑了笑:「常規地想法的確如此,所以沒人會懷疑是你們動的手,你們很輕易地洗脫嫌疑了,用點兒毫無用處的名聲換一條人命,有何不值?」
「胡扯!」
姚奇話音剛落,冷華、雲笙和雲綏就聞訊而至,三人的身後,跟著一臉焦急的瑜安公主,如此,紙包不住火,姚府想要跟冷煜澤私了便不可能了。
桑玥將鬢角的秀髮攏到耳後,眸子裡浮現起似嘲似譏的波光,南宮霖沒有通知皇子公主們,他們的到訪真真是太「巧」了。
瑜安公主看到了冷芷若的殘破的屍體,嚇得尖叫一聲,撲進了雲笙的懷中,雲笙不耐煩地對一旁的丫鬟喝道:「還不快把屍體遮住?」
丫鬟正要上前,冷煜澤阻止了她:「如果冒犯了瑜安公主,還請瑜安公主迴避,但在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之前,不能動我妹妹的屍體。」
他面向神色詫異的冷華,「大伯,芷若被害,你不會袖手旁觀吧!我們兩兄妹已沒了父親,你就等同於親父,我想問問,今日大伯你要不要給我妹妹、給冷家討回一個公道?」
好犀利的言辭!自從御書房一鬧,眾人已知冷家的大房跟二房不合,冷芷若的死在冷華看來其實一點兒也不重要,但有一點冷煜澤沒有說錯,冷芷若姓冷,是冷家人,他作為冷家家主唯一的繼承者,不得不一碗水端平,管了這件閒事。他正色道:「我相信姚府會揪出幕後真兇,給我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事實上,剛剛南宮霖一聽到丫鬟的稟報,就即刻啟動府裡所有的侍衛和暗衛,守住了各個通道和大門,這是白日,不利於隱蔽身形,只要不是慕容拓這樣的絕頂高手,絕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出姚府。
但關鍵是,來赴宴的賓客實在太多了,兇手的臉上又沒寫著「我是兇手」幾個字,要把那人揪出來,談何容易?就算明目張膽地搜捕,只怕也搜捕不到。
冷煜澤問向冷芷若的貼身丫鬟:「我妹妹出事的時候,你在哪裡?」
丫鬟早已被嚇得六神無主,她無比驚恐地道:「奴婢……奴婢去如廁了,一回來,就看見一名白衣男子奪門而出,大抵太過焦急的緣故,他和奴婢撞上了,但是奴婢沒看清他的面相。」
白衣男子?這瞬間就縮小了搜查的範圍。桑玥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子微瞇了一下,沐傾城不就穿著白衣?
慕容拓黑寶石般璀璨的眼眸裡掠過一絲嘲諷、一絲凌厲,如那冬季最薄的一片冰,滿滿的全是危險的意味。
站在他身旁的南宮霖止不住地打了個哆嗦,緊緊地握住了丈夫的手,因著桑玥的緣故,慕容拓對姚家人向來溫和,從不曾流露過半分疏離和冷意,南宮霖便覺著這個殿下跟她的幾個兒子差不多,都是極好相處的,但現在他僅僅是一個冰冷的眼神,就已經令她如墜冰窖、恐懼萬分了。她這才發現,這個殿下或許一直在壓制自己的性格。
冷煜澤又道:「那我問你,我妹妹方才可曾單獨見過什麼人?」
丫鬟想了想,如實相告:「小姐剛剛……」她看了桑玥一眼,驚恐又增加了幾分,「去後花園……見了沐公子,啊!」
她雙手一抖,「沐公子不就是……穿的……白衣?」
沐公子,沐傾城?
眾人驚訝得目瞪口呆!沐傾城怎麼會跟冷芷若混在一起?冷芷若哪怕是個大美人,但更是個身敗名裂的千金,沐傾城腦子進水了才會跑去跟她見面?據冷芷若的丫鬟所言,冷芷若臨死前私會了沐傾城,沐傾城的嫌疑就大了。
姚俊明啞然了片刻,道:「太女殿下,您可知曉此事?」
桑玥果斷地搖頭:「不知道。」
姚俊明的本意是,不管兇手是不是沐傾城,他都不希望牽連到桑玥。
雲笙明顯察覺到了姚俊明的意圖,不由地眸光一冷,姚家最終踏上了桑玥的船麼?他苦心造詣那麼多年,都沒能說服姚家公開表明態度支持他,桑玥跟姚家一無血親關係,二沒長年相處,為何能輕而易舉地博得了姚俊明的支持?他的心裡,吃味兒到了極點!
他冷凝的眸光落在冷芷若枕邊的一個精緻錦盒上,道:「那是什麼?」
丫鬟答道:「額……小姐說,是沐公子送給她的禮物。」
姚奇的語氣略顯激動:「但你說你沒看清從這個房裡跑出去的人的樣貌,僅憑他穿白色衣衫,不足以證明沐傾城是兇手!」
冷煜澤循循善誘:「你想想,那人身上可有特殊的氣味?」
丫鬟摸了摸腦袋:「嗯……有一股淡淡的芝蘭香。」
桑玥笑得眉眼彎彎,芝蘭香是沐傾城慣用的香料,事情進展到這裡,「真相」似乎太明顯了!
冷煜澤不屑嗤道:「太女殿下,你還有何話說?沐傾城是你的人,沒有你的授意,他敢接近我妹妹並殺了她嗎?」
「僅憑冷府丫鬟的一面之詞,不足以證明沐傾城是兇手!」姚晟不相信桑玥會做任何對姚家不利的事,更不會蓄意破壞他的婚禮,就算桑玥真對冷芷若動了殺心,也不會選擇在姚府動手,「說不定,這丫鬟是故意栽贓太女殿下的!她是冷府的人,說的話興許是你一早就教了的!」
丫鬟撲通跪在了地上:「沒有!奴婢以性命發誓,絕對沒有撒謊!」
桑玥雲淡風輕道:「拖出去,剁了她的手指,若她仍不改口,本宮就信了她的言辭,冷公子,你意下如何?」已經死了人,就不在乎多點兒血光了。
即便在刑部大牢審問犯人,也斷沒有殘忍到剁手指的地步,按理說,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鬟,上上夾棍或打打板子就足以逼供了。桑玥的這個決斷幾乎是讓除了慕容拓之外的所有人打了個寒顫。
冷煜澤陰翳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厲芒,桑玥好生狡猾,他答應行刑,這殘暴的罪過便是他的,他若不答應,就是心虛,丫鬟的話不攻自破。那丫鬟拚命告饒哭求,他不做遲疑,擺了擺手,任由子歸把她拖到隔壁房間行了刑,慕容拓也藉著這個機會離開了房間。
冷煜澤的眼底劃過一絲得意的神采,慕容拓,你哪怕把姚府翻個底朝天,也不可能找出兇手!
即便門窗緊閉,丫鬟淒厲的哀嚎仍是穿透厚牆戳入了眾人的耳朵。片刻後,子歸進入房內,稟報道:「她沒有改口。」
如果丫鬟沒有撒謊,就證明那個白衣男子真的存在過,但瞧著冷煜澤胸有成竹的樣子,分明是篤定了她找不出那人!一個活生生的人,會以什麼形式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呢?
桑玥的大腦飛速運轉,片刻後,優一笑,那人是誰一點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冷煜澤還沒使出必殺技。
冷煜澤咆哮出聲:「現在人證物證俱在,沐傾城就是殺害我妹妹的兇手!」
冷華真是尷尬萬分,他不想管這破事,礙於身份又不得不接這燙手山芋,他歎道:「可否請太女殿下命沐傾城過來解釋一番?」
桑玥給子歸使了個眼色,子歸退了出去,不多時,子歸回房,面無表情道:「沐公子身子不爽,歇下了,說一切等他醒了再說。」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這個寵臣也太擺譜了吧!敢忤逆太女殿下的意思!依著桑玥一貫的作風,沐傾城會否死得很慘?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桑玥並不惱怒,只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既然如此,就等傾城醒來再審理案件吧。」
「哼!太女殿下,你是在給沐傾城洗脫嫌疑的時間嗎?他換套衣衫,沐個浴,可就什麼氣味也沒有了。」
「傾城要歇息,本宮就不允許任何人打擾。」
二人誰也不讓誰,再次劍拔弩張,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了多福海尖細的嗓音:「皇上駕到——」
天啦!皇上直接到廂房來了!
眾人對著門口,齊齊拜倒。
「參見皇上!」
「參見父皇!」
桑玥的餘光一掃,捕捉到了雲笙眼底的精光,原來是他搗的鬼。
雲傲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聽說姚家出了命案,跟桑玥和沐傾城有關,他即刻撇下公務過府一探究竟,與他同行的還有戚淵明和郭子修。
他隨意看了看冷芷若的屍體,沉聲道:「怎麼又出事了?」
「父皇,冷小姐被殺害,兇手疑似沐傾城,冷家要求帶沐傾城前來問話,沐傾城推脫身子不爽……」回話的是雲笙,他的語氣很虔誠,言辭不犀利不偏頗,停頓的地方恰到好處。
雲傲的眉頭一皺,看向桑玥:「你默許了?」
桑玥並不否認:「傾城是父皇送給兒臣的人,兒臣疼他一些又有什麼錯?兒臣只說待他歇息夠了再行審理,可沒說不讓他接受調查。」
雲傲探究的眸光掃過房內的一眾人等,彷彿真的信了桑玥的說辭,亦酷似由著桑玥胡來,他在椅子上坐好之後,竟微微笑了:「沐傾城是太女的人,說他是兇手,也就是指證太女是幕後黑手了。」
他儘管在笑,眾人卻聽出了泰山壓頂的慍怒,就像一團藏了閃電的雲,外面看著輕飄飄,真落到你頭上時可就猶如五雷轟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