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382章 圓房(1) 文 / 泡芙笑笑
桑玥入宮了,林妙芝又時常處於昏迷狀態,即使姚清流解了她的禁足令,姚馨予還是孤單得不像樣子。明明是參加喜宴,她的笑容卻是有些僵硬。姚家和冷家的關係並未因為桑玥而有實質性的改變,她和冷煜安的親事依然遙遙無期。這麼一想,本就失落的她越發難受了。她知道冷煜安在看她,但她不敢抬頭,不敢和他對視,生怕這麼做了,自己就忍不住當場哭了。
「馨予。」
一道熟悉的聲音飄然入耳,姚馨予握著杯子的手一緊,側目相望,沒有多少詫異地笑了笑:「三皇子。」
雲笙在她身旁坐下,溫柔地道:「許久不見你,你可安好?」
姚馨予有些不自然地喝了一口茶,語氣恭敬且疏離地道:「多謝三皇子掛念,我很好。」
雲笙輕聲道:「我母妃很想你,你什麼入宮去見見她?」
姚馨予垂眸:「賢妃娘娘召見,隨時都可以的。」
雲笙的唇角勾起一個會心的弧度,細細辨認,能從中發現一種穩操勝券的感覺:「那好,今晚我就告訴母妃,說你願意入宮陪她。」
「嗯。」姚馨予隨意應下,整個談話的過程除了最初的對視,她沒再多看雲笙一眼。
雲笙對此彷彿不甚在意,笑著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冷煜安的眼底掠過幾點寒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就在大家各自歡聲笑語時,門外響起了太監的通報聲:「太女殿下駕到——」
所有人齊齊起身,對著門口之人規矩地行了一禮:「參見太女殿下!」
「平身。」
眾人得了桑玥的示意,紛紛直起身子,看向這位大周第一傳奇女子,可當他們的眼神飛向桑玥時,卻無一例外地都被她身旁那位風華絕代的男子吸引了視線!
他們以為曦王殿下已是天底下最年輕貌美的男子,但眼前這人竟跟曦王殿下不相上下,或者,單論容貌,他的更甚一籌!他身穿銀色錦服,頭束白玉冠,天庭飽滿,下顎尖尖,顏如玉,色如珠,五官精緻,妖孽的美,孩童的純。如此矛盾的特質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他的唇角掛著不夾雜一絲邪念的純真笑容,偏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又似積聚了十里桃花,眸光一轉,便是風情萬種,真真是……媚骨天成!
他跟太女殿下一同出現,是否說明……二人關係匪淺呢?
突然,人群裡爆發出一陣極其刺耳的瓷器碎裂聲響,眾人循聲側目,卻發現赫然是郭家的小姐郭紫儀倒下去了!她的雙頰還泛著酡紅之色,這……完全是被沐傾城給迷暈的!
桑玥皮笑肉不笑道:「你做了什麼?」
「我瞧她對你不懷好意,就看了她一眼。」事實上,他對自己的美貌向來自信,別說迷暈誰,迷死人也是有過的。但見了桑玥他才知原來一個女人的定力可以這麼強。
看一眼就能迷暈別人,這樣的人去打仗該有多好。桑玥帶著他入席,很快,眾人就知曉了他的名字叫做沐傾城,許多人憑著記憶搜索到了三年前和他有關的事跡。他的確來過京都,也的確迷死過一堆人,當時,就連瑤兮公主都看中了他。只是眾人不明白他是如何逃脫瑤兮公主的魔爪的,現在看見他和桑玥出現在一起,他們的心裡似乎明白了什麼。
桑玥過去姚家的席位和姚家人聊了會兒天,問了一下陳氏和林妙芝的身體狀況。回到自己的席位後,沐傾城倒了杯酒水給她,巧笑嫣然道:「殿下,你還沒告訴傾城,讓傾城為你辦什麼事呢?」
說這話時,沐傾城有意無意地朝桑玥靠近了一分,芝蘭香氣緩緩飄入了桑玥輕巧的鼻尖,桑玥的臉上維持著端莊得體又不失威嚴的笑容,埋在桌下的手臂卻是一震,一個明晃晃的錐子落入掌心,她單手一撩,用力一戳,錐子入體一分。
沐傾城痛得身子一顫,淚水開始在眼眶裡打轉,可憐兮兮地望著桑玥,卻不敢不笑:「殿下,傾城好痛!」
「知道痛,就恪守本份。」離她那麼近,找死嗎?要不是念在他還有些利用價值,她可不保證會不會把他給閹了!能將陣法習得那麼優良之人,心性會如此脆弱?動不動就哭,搞得好像她是女霸王,他是小羔羊似的!雲傲到底是請了個什麼樣的人,訓練出這朵奇葩?
沐傾城幽怨地嘟了嘟嘴,但他敢怒不敢言,還得強顏歡笑:「傾城知道錯了,殿下你輕點兒,好疼的!下次戳傾城之前,能不能先打個招呼?」
其他人自然不知道桑玥戳了沐傾城,他們看見的是沐傾城離太女殿下很近,太女殿下笑著說了什麼,沐傾城感動得熱淚盈眶,一副願意為之上刀山下火海、生死不悔的深情模樣。於是,大家的心裡對二人的關係又確定了幾分。
冷芷若忍俊不禁地將目光落在沐傾城的身上,一顆小心臟突然蓬勃地跳了起來,跳得她渾身燥熱、雙頰滾燙。這種感覺,只在初次見到慕容拓時有過,現在,破天荒地再度發生了。
桑玥一邊喝著酒,一邊用餘光掃過廳內的每一個人,最後定格在了南宮寧的臉上。據慕容拓查探的情報,這個南宮寧跟陸青可謂是半斤八兩,不同的是,南宮寧比陸青雲謹慎許多,所以在外面的名聲較好。按理說,瑜安公主生得不算特別美貌,南宮寧這種花間浪子會看得上她?還是南宮寧單純地就是在攀附權貴?當然,不排除另外一種可能。
她看向對面正在看她的雲笙,起身走到雲笙的席位前,唇角微勾道:「三弟的氣色不錯。」
雲笙笑道:「妹妹成親,我做哥哥的當然開心,難道太女殿下做姐姐的不開心嗎?」
桑玥的唇角勾起一抹似有還無的笑:「這樣啊,我還以為三弟的氣色好是因為沾了西洋參的藥氣呢!」
雲笙的眼眸一眨,呵呵笑了:「什麼西洋參,三弟聽不懂。」
桑玥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子微瞇了一下,意態閒閒道:「三弟見多識廣,還會有聽不懂的事?琉淑宮也好,御膳房也罷,三弟都能來去自如,他日,怕是我那東宮也要對三弟敞開大門了吧!」
雲笙的唇陡然長大,拱手一福,垂首順目,含了一分惶恐道:「太女殿下,微臣惶恐!不敢覬覦儲君之位!還請殿下明鑒!」
雲笙對她的成見有多大,她豈會不清楚?突然做出俯首稱臣之姿,怕是心虛了!她原先只是猜測,而今瞧他那故意低頭以遮掩飄忽眼神的模樣,她就篤定自己猜的沒有錯!那個在荀淑妃送給冷香凝的西洋參上抹毒的人,那個唆使小太監去找冷香凝哭訴的人,就是他!原先,她懷疑過荀淑妃和雲綏,但直到華陽夫人出事,她才覺得自己似乎算漏了什麼人。這是一系列爭對冷香凝的惡性報復,荀淑妃只為爭寵,不至於歹毒到殺死華陽夫人的地步,而雲綏明白冷香凝在荀義朗心目中的地位,他斷然不敢觸碰荀義朗的逆鱗。如此,便只剩和荀淑妃走得近的雲笙了。雲笙大概是認為,只要逼死或bi瘋了冷香凝,她的儲君之位便也不保了。
從雲笙當著姚家的面揭穿她的身份,比企圖挑撥她和姚家人關係的那一刻起,她就覺得這個弟弟,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麼單純善良,他的心機可謂深沉。譬如,雲傲明明多年不踏足後宮,為何一夜宿醉就寵幸了姚賢妃?這其間,雲笙出了多少力,不得而知了。
她抬手,輕輕拂過雲笙的肩頭,似乎要撣落一粒粉塵,動作輕柔寫意,語氣卻寒涼似冰:「你最好祈禱別讓我查出華陽夫人的死跟你有關,否則的話,別說雙腿,我連你的雙手也一併砍了!」
雲笙的脊背爬過一股惡寒,渾身的汗毛就在她的一句威脅之詞中根根豎起了。桑玥走後,他才直起身子,仰頭的前一刻,眸子裡如山洪海嘯般的戾氣匯聚成一把犀利鋒刃,割得空氣碎裂成沫,點點飄回他的眼眸,澀痛得他雙目血紅。但這也就是一瞬而已,當他抬頭坐好時,臉上只剩下平易近人的、摻雜了一分得意的笑。
就在大廳內熱鬧非凡時,南宮寧和瑜安公主的新房差點兒被獻了個底朝天。
新娘不得私自揭開蓋頭,瑜安公主的蓋頭卻是被一個侍女給唐突地揭了,不,她還算不得侍女,只是穿了侍女的衣服混入了南宮府而已。來人生得十分清秀,五官小巧,膚色微蜜,身姿極為豐盈,是個十分性感的女人,名喚花雨。
她站在瑜安公主的跟前,憤憤不平地道:「公主!我也不想冒犯你、衝撞你!但是南宮寧對我無情無義,要做那始亂終棄之人,我便也只能向你討個公道了!」
瑜安公主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一顆芳心碎成了渣,她摸上自己的肚子,目測比對方的要小上許多。這麼說,南宮寧從頭到尾都在騙她了。
秋女官鄙夷地看了花雨一眼:「誰知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種?冒冒失失地衝撞了公主的大駕,你就是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還不快滾出去!」
花雨一把拔下頭上的髮簪,抵住自己的脖子:「是誰的種,把南宮寧叫過來對峙不就知道了?公主英明,大抵也不想在新婚之夜背上一條殺害孕婦的罪名吧?」
「你……你還反了!你敢威脅公主?」裘女官氣得渾身顫抖,對著旁邊的四名宮女吩咐道:「還不快過來,把這個瘋女人拖出去?」
「是!」宮女們依言就要上前,花雨的簪子暮然在雪頸上劃了道細小的口子,鮮血溢出,染了她白色的衣領,和這洞房花燭的喜色相映生輝,交織出了一種觸目驚心的色彩。
瑜安公主勃然變色:「你們退下!把駙馬叫來。」
裘女官無可奈何地應下,親自前往大廳把南宮寧叫了過來,同來的還有長子南宮城和三皇子雲笙。
雲笙一見自己妹妹的蓋頭都被揭了,眸子裡迅速竄起一曾火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南宮家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我自當把此事如實稟報給皇上!」
瑜安公主打小就和雲笙特別親近,出嫁前一晚還趴在他背上到處玩,此時見著雲笙給自己出頭,心裡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雲笙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道:「哥哥會給你做主的,你放心!」
南宮城冷冷地看了南宮寧一眼,方才父親問他有沒有在外面惹什麼風流債,他還矢口否認,如今人家大著肚子找上門來了,還衝撞了公主,這臭小子是要整個南宮家給他陪葬嗎?
南宮寧心底的詫異不亞於在場的任何一個人,花雨是他的小情人沒錯,但花雨怎麼會鬧到他的新房裡來了?
花雨嘲諷一笑:「都來齊了,正好!我懷了南宮家的孩子,我倒是要問你們,讓不讓我進這個門?」
雲笙狠狠地瞪了南宮寧一眼:「南宮寧,你就是這麼對我妹妹的?我妹妹貴為金枝玉葉,下嫁於你已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你竟然在追求我妹妹的途中和別的女子有染,你說說,這筆賬,我要怎麼跟你算?」
瑜安公主潸然淚下,靠在雲笙的肩頭,一句話也說不出。
雲笙接著道:「我看她的肚子少說也有三個月了,難不成,她還要比公主先誕下孩子?這還有沒有天理了?我妹妹是不能生養嗎?你們南宮家迫不及待地就找了妾室傳宗接代!我父皇若知,該有多心疼我妹妹!」
南宮城渾身冷汗直冒,他拱了拱手:「三皇子,依你之見,應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