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373章 步步驚心(2) 文 / 泡芙笑笑
慕容拓脫了氅衣掛好,鑽入錦被,把她摟在懷中,臉上浮現了一抹笑意:「捨不得我?」
桑玥笑得眉眼彎彎,探出冰涼的指尖,細細描繪著他精緻的眉眼:「捨不得。」
「不過呢?」一定還有別的原因,桑玥不是個感情用事之人。
「不過,你還有新任務,盯著蒼鶴。」不是沒想過讓慕容拓去胡國,讓靈慧追蹤蒼鶴,但靈慧和蒼鶴畢竟是師兄弟,二人對彼此的氣息太過熟悉,容易暴露。
盯著一個老男人?慕容拓濃墨的劍眉一蹙:「原因。」
桑玥道出了心底的猜測:「我思前想後,總覺得冷芸囚禁冷香凝別有用心,似乎還潛藏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冷芸如今被bi上了絕路,不會坐以待斃,盯著蒼鶴,興許能發現什麼。還有……」
「還有什麼?」慕容拓被她摸得又起了反應,聲音沙啞而低沉,又透著隱忍。
桑玥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暫時沒有發現慕容拓的異樣:「冷芸給冷香凝下了兩種毒,失魂草和斷子絕孫的藥,失魂草是幌子,後者才是她的真正目的,我們原先是這麼認為的,沒錯吧?」
慕容拓的呼吸都急促了,這個女人的手還在不停地游離,從眉眼滑到了喉結,又溜躂到了胸膛之上,也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居然在那兒畫起了圈圈,他喘息了一聲,忍得渾身都在冒汗:「原先……好像……是這麼想的……」
桑玥手裡的動作不停,若有所思道:「然後我反覆推敲之後覺得不對勁,那斷子絕孫的藥除了赫連穎,沒人探得出來,也就是說,即便不用失魂草做幌子,靈慧也不知道冷香凝中毒了。那麼,冷芸為何要多此一舉,毀了冷香凝的記憶和心智呢?我猜,是冷香凝發現了什麼秘密,嗯,一定是這樣,冷芸一定是在隱瞞什麼,可會是什麼呢?」
慕容拓快要瘋了,她的手已經滑到了他的小腹之下,還輕輕緩緩地……真要命!再多一瞬他就要化身為虎狼。
這個女人怎麼能一邊講著嚴肅萬分的事,又一邊做著好不正經的舉動?她剛剛說什麼,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全部用在克制**上面了。
他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環上了他的腰身,那聲,顫抖得誘惑人心:「明天你要早朝,歇息吧。」
「咦?」桑玥眨巴著亮晶晶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往常,不管她如何反對,他不折騰到天亮決計不會放過她,今晚,因為心懷愧疚、總覺得委屈了他的緣故,她其實很想好好地取悅他的。
慕容拓已用內力壓住了慾火,側身抱住她:「我心疼。」這小小的年紀,這纖弱的身軀,突然就被雲傲捧上了那個燙人的高位,從此,她成了眾矢之的。以前她只需要守護生母,自從她還得肩挑江山。這顆小小的心,好不容易擠掉了大半的仇恨,又被迫裝進那麼多責任。有一瞬間,他甚至懷疑,她這兩輩子的人生,許一早就注定了軌跡。
感受到了慕容拓的疼惜,桑玥仰起頭,微笑:「謝謝你,慕容拓。」
「睡覺。」慕容拓大掌一揮,燭火熄滅,他闔上眸子,須臾,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桑玥自暗夜裡看著這個年紀比她前世今生加起來小上許多的男子,忍不住撫摸著他的後腦勺,蹭了蹭,吻住了他的唇,用靈巧的舌尖調皮地掃過他溫軟的唇瓣和皓齒,細細品嚐了許久,才心滿意足地在他懷裡擺了個舒適貼合的姿勢,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確定她已睡著,慕容拓緩緩睜眼,把她方纔的舉動重做了一遍,爾後,也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翌日,天氣晴好,厚重的積雪顯出了融化的跡象,地上濕漉漉的,府裡的湖面都漲高了不少。
去早朝之前,桑玥先見了姚秩,向他說明了安排他去祁山軍營的事。
姚秩陷入了沉默,半響後,道:「你……你到底是太女殿下還是我的二姐姐?」
桑玥對於姚秩會問出這樣的話感到甚為詫異,但也就是那麼一會會兒,她淺淺地笑了:「我既是太女,也是你二姐姐。」
姚秩露出了少有的憨態可掬,咧唇一笑,唇紅齒白,他上前一步,手臂動了動,似乎想做什麼,但最終還是忍住了,篤定道:「我不知道姚家其他人是什麼態度,但我會竭力擁護二姐姐,我殺的每一個敵人,都是奉了二姐姐的旨意!」
桑玥欣慰一笑,姚秩這個人,雖說蠻橫跋扈,張狂暴躁,但他有個特別難能可貴的特質:忠誠!一旦他認準了,就算得罪全世界也會拚力去維護,他對銘嫣如此,以後對她,應當也是如此。馴服這匹烈馬,儘管挺費神,卻也值得。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深遠道:「記住我交代的任務,還有,建功立業固然重要,但前提是,你必須活著。」上陣殺敵,都是忘卻生死的,但她存了一分私心,更願意姚秩活著。
那柔軟的觸感通過厚厚的裘服傳到姚秩的身上時,已微不可察了,但姚秩的心還是遽然一顫,耳根子急速紅了。他的喉頭滑動了一下,後退一步,被桑玥碰過的地方如同火燒,他想好好地摸摸,但又恐舉止不,他訕訕笑了笑,狀似玩味兒地道:「二姐姐手裡沒有兵權,那些人就不會真的信服你,我這回去,說什麼也得混個將軍當當。」
桑玥笑了笑:「慢慢來,一口氣吃不成大胖子。」姚秩終究青澀了些,若此次姚晟或姚奇隨荀義朗一道請命出征,當初從冷煜林手裡奪來的四十萬兵權興許就是姚家的囊中物了。
姚秩參軍,姚家人原先不同意,戰場上刀劍無眼,他們不想再出第二個姚俊傑了。但是看到姚秩信誓旦旦,一副精忠報國的樣子,姚清流心底的愛國豪情瞬間就被激發出來了。
姚清流最初是習武的,入朝時做了三年武將,之後才棄武從,最後成為了丞相。
人各有志,姚秩選擇了這條路,姚清流再擔憂,也唯有放任他展翅翱翔。
在祭壇,桑玥就已經完成了冊封儀式,當她和姚清流一同出席在金鑾殿時,武百官並不覺得多麼詫異。尤其,經過了考驗雲澈對敵情的分析能力那個小插曲後,許多人的心裡,並不覺得她是個徹頭徹尾的繡花枕頭了。只不過,她終究是女子,想要壓住波雲詭異的朝堂,還是任重而道遠。
整個上朝期間,桑玥都能感受到來自各方意味不同的注視,她在心裡暗自記住了那些人的名字,有些是質疑她,有些是想投靠她,有些則是單純的好奇。
雲傲的眉宇間流露著少有的明朗之色,他意味深長的眸光掃過這個大殿,道:「太女年紀也不小了,眾位愛卿可有合適的人選,推薦為太女駙馬的?」
桑玥的眉心一跳!第一天上朝就給她選駙馬?
各個大臣們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有適齡兒子們的官員都不禁面露欣喜,沒有的則是搖頭苦歎。別看皇上在問,其實他不指望別人回答,他的心裡興許已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雲傲的唇角微微勾起:「朕記得,冷煜安尚未婚配吧?冷煜安是皇后的侄子,說起來,跟太女也算親近。」
冷華和冷煜安同時一怔,冷華是喜的,冷煜安是嚇的。要是姚馨予知道這則消息,還不得哭死?
冷華捧著笏板,正要開口,冷煜安提前搶過話柄:「啟稟皇上,微臣才疏學淺,恐不是太女殿下的良配。」
桑玥起身,對著雲傲行了一禮:「沒錯,兒臣不喜歡冷煜安這樣的。」開什麼玩笑?全大周誰不知道她和慕容拓的關係?
雲傲之所以在金鑾殿上提出此事就是不打算給桑玥任何拒絕的餘地,桑玥倒是好,一口就給回絕了。
「相處相處,也許就喜歡了。」雲傲仍不死心,他說什麼也不會把把女兒給慕容拓,他就是特別特別討厭那個臭小子!
桑玥扯了扯唇角,冷聲道:「兒臣喜歡慕容拓!就要他做駙馬了!」
嘩!大殿內所有人都瞪大了眸子,他們沒聽錯吧?太女公然反駁了皇上的話?還面不改色地承認和曦王殿下的情愫?
皇太女本就是要拋頭露面的,跟閨閣女子不同,無需遵守哪些繁縟節。雲傲挖了個火坑bi她往裡跳,她就偏讓雲傲下不了台。
雲傲和藹慈祥地一笑:「朕只是隨口提一下而已,你身為皇太女,應該多把心思放在江山社稷上,至於選駙馬,可以從長計議,你過早做婦人,你母后也捨不得。」桑玥要是個兒子,他鐵定衝上去就揍她一頓了!不識抬舉,冥頑不靈,一個慕容拓有什麼好?瞧瞧香凝那麼溫順的人,怎麼生了她這個倔石頭?還當眾給他難堪!她算準了他不會定她一個抗旨不尊的罪名,是吧?
武百官面面相覷,為什麼他們從皇上十分柔和的語氣裡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桑玥心裡冷冷一哼,老奸巨猾!想拆散她跟慕容拓,門兒都沒有!
桑玥不知道的是,接下來,雲傲還真是做了讓她大跌眼鏡的事。
下朝之後,桑玥在門口和幾個皇子不期而遇。
桑玥未梳髮髻,只從耳旁挑了兩指墨發用絲帶固定於腦後,額前點綴著紅寶石華勝,寒風一吹,那璀璨的紅光瀲灩起舞,鋪陳在雪白的肌膚上,和眸中熠熠跳動的鋒芒相映生輝,這張原本清麗的容顏,立時就華貴高,讓人無法對其直視了。
雲澈瞇了瞇眼,有種刺痛的錯覺,桑玥可不就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但他自是不會表露的,他露出一個大哥所該有的包容之笑:「皇妹這是要去見皇后娘娘麼?」父皇已經傳了口諭,不讓他們再喚冷香凝「母后」,嚴格說來,這個皇后才是真正的不能撫循它子、訓長異室,但父皇偏要寵著這個女人,他們又有什麼辦法?
不等桑玥回答,雲澈身後傳來一道戲謔的聲音:「大皇兄,身份懸殊,你直呼太女殿下為皇妹,這可是逾越之罪。」
閒庭信步而來的不是雲陽,是誰?
哪怕自己的男性功能完全消失了,雲陽仍是優從容,英氣十足,半分太監的陰柔之感都無。桑玥饒有興致地勾起了唇角,其實,若非雲陽曾經企圖強行佔有她,她大抵不會用這麼個損招對付雲陽。
雲澈的面色微白,閃過一時的尷尬:「太女殿下心胸寬廣,應是不會計較這些的。」話是這麼說,他還是改了口。他不是不知道逾越之罪,只是心裡著實不想承認桑玥而已。
桑玥牽了牽唇角,目光一掃,閃動起柔和與冷冽並存的意味:「雲陽的身子好了麼?」
雲陽埋在寬袖中的手立時緊握成拳,渾身的血液就在這一句看似平淡無奇的問候裡沸騰叫囂了,他勉力維持著面上的冷靜,皮笑肉不笑道:「多謝太女殿下關心,很好。」
跟冷芸一樣,都那麼能忍。桑玥淡淡地笑道:「我要去看望母后了,先行一步。」
雲澈和雲陽同時給桑玥躬身行禮,桑玥從容地邁開步子,和雲陽擦肩而過時,雲陽小聲道:「難怪你一直不恢復恢復公主身份,原來是想著儲君之位,你真是膽大包天,貪心十足。」
桑玥仿若沒聽見,迎風消失在了二人的視線。
雲陽和雲澈的眼底都有厲色閃過,但原因各不相同。
為了讓冷香凝玩得開心,雲傲已經吩咐人把御花園的積雪打掃乾淨,並連夜做了個精美的鞦韆架,就在一排梅花之前,幾簇水仙之後。她坐在鞦韆上,雙手緊拽著繩子,華美的朱紅色裙裾像一片火雲霞彩,在花海裡飄逸地游離,激起陣陣清淺幽香,混合著淡的花香,這空氣,彷彿沒那般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