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345章 香凝的幸福(2) 文 / 泡芙笑笑
玥兒,為什麼,你寧願相信姚秩,也不相信我?
姚晟斂起心底的不適,和顏悅色地跟林妙芝道了別,開始著手準備待會兒去弔唁所用的東西。
他走後不久,桑玥來了。
「好些了嗎?」桑玥在椅子上坐好,笑著問向林妙芝。
林妙芝親自倒了杯花茶,又添了一勺子蜂蜜,遞到她的手上,報以一個令人安心的笑:「這點傷不礙事,瞧把你給擔心的。」
桑玥忙按著她坐到了椅子上,略帶了一分責備的口吻:「你的肩膀受了傷,還動來動去,當心傷口又撕裂了。」
林妙芝溫柔一笑,面色有些蒼白,連帶著笑容也染了分蒼涼:「不會,對了,我今早閒來無事,做了兩個暖水捂,一個已經送給銘嫣了,一個送給你娘吧,至於你的,我晚些時候再做。」
桑玥的心一揪:「你還做針線活?」
林妙芝神色一暗,低下頭:「玥兒,我真的……閒不下來。我只要一閒下來,就會覺得自己一無是處,除了拖累你,什麼都做不了。」
桑玥放下茶杯,握住她的手,寬慰道:「怎麼會?從前你為我做了那麼多,現在讓我照顧你,不好嗎?」
林妙芝看了桑玥一眼,糾結之色躍然翩飛於兩彎柳眉之稍:「好是好,但你也要讓我呆得心安理得一些。」
桑玥不再堅持,笑了笑:「你上回做的短襖,輕便暖和,又好看,我娘愛不釋手,恨不得天天穿。」
「等我把你這件做好了,就再你娘做一件。」林妙芝笑著說完,把一個裝有白色兔毛暖手捂的錦盒給了桑玥,「這是新來的毛料,比我從前在南越見到的還好,剛剛銘嫣著人帶了話過來,說用著很舒適。」
「那我替她收下了。」桑玥拿過錦盒,又和林妙芝聊了會兒天,直到姚晟過來催促她去冷府弔唁,她才離開了林妙芝的院子,臨走時千叮嚀萬囑咐,不讓林妙芝拿針拿線,但林妙芝嘴上應下,桑玥一走,她就把繡藍提了出來。
小蘭整理完碎步,掃了出去,感慨道:「南宮小姐對您還是挺好的,送了那麼多珍貴的布料。」
林妙芝穿針引線,漫不經心道:「我倒情願她對我冷淡些,無緣無故對我這麼好,真叫人有些忐忑。」
「或許南宮小姐是想藉著巴結您的機會,巴結咱們二小姐呢!」二小姐如今就是她們心裡的神,能護住姚府的神。
林妙芝展露了一抹笑顏:「玥兒是個能幹的。」
小蘭一邊幫她繞著線,一邊看著繡籃,疑惑地問:「小姐,您又不走,沒日沒夜地趕著給桑小姐和曦王殿下縫製衣衫做什麼?」
那籃子裡,是一件未完工的湖藍色斜襟長襖,和一件月牙白裘服,還有一些嬰孩的帽子和鞋襪。
林妙芝的手一抖,針戳入了食指,紮了個血洞,她放入唇中吸了吸,道:「我就是閒不下來。」
天色陰暗,秋末冬初的風,極冷。
桑玥穿著素色對襟薄襖,長長的裹著她嬌柔的身軀,寒風凜凜,挽起她如墨青絲,翩飛於腦後,她未簪珠釵,只用一根白色絲帶結鬟束髮,遠遠望去,整個人典清麗,飄逸灑脫。她不張揚,但一路走來,那股與生俱來的華貴之氣在週身流轉縈繞,帶了幾分泰山壓頂的氣勢,愣是逼得冷府所有下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冷府本就素淨古樸,樹多於花,顏色深綠深棕,今日,掛上了白色布幔和燈籠,更顯其寂靜蕭瑟,加之門口迎風鼓動的招魂旗,發出呼啦呼啦的聲響,眾人一踏入門檻,就有種陰風刮過、***的感覺。
冷煜澤遠在祁山軍營,哪怕馬不停蹄地趕,也需至少十日。冷昭的屍體,拖不了那麼久,裴浩然「失蹤」,冷煜林慘死,唯一存活的兒子冷煜澤無法盡孝於跟前,因此代為送終的是冷華的兒子——冷煜安。
冷家人和姚家人終究是不同的,譬如銘嫣和姚秩半路殺回姚家,攪得那兒天翻地覆,姚秩更是接二連三地闖禍,姚家三兄弟還是待姚秩極好。冷煜安則不,他就是恨冷昭,恨冷昭和冷貴妃密謀害了他的姑姑冷香凝,也恨郭氏多年來對陸氏和大房的欺壓。若非祖父冷秋葵下了死命令,他才不給冷昭磕頭送終。
冷芷若哭得稀里嘩啦,失去了哥哥和父親,又被指婚給了郭玉衡,她以後的日子怕是如履薄冰了。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噩夢還沒開始呢。
桑玥和姚馨予給冷昭上了一炷香,轉過身,和冷煜安互相行了一禮,周圍偶爾賓客走過,桑玥冠冕堂皇地道了句:「冷公子,請節哀。」
一旁的冷芷若聽了桑玥的話,頓時火冒三丈,她騰地直起身,對著桑玥怒目而視:「你少在這兒惺惺作態!你就是巴不得我父親死掉!巴不得我們冷家人都死掉!」
桑玥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子一凜,森森寒意就順著目光落在了冷芷若的身上,冷芷若霍然如墜冰窖,脊背發寒,她這才回過神,自己一怒之下衝撞了怎樣一尊魔神!再開口,她的話已沒了底氣:「你……你……你就是這麼想的。」
冷煜安神色一肅,責備道:「芷若,桑小姐是客人,不得對客人無禮,也不要打擾二叔的清靜,讓他在九泉之下無法安息。」
冷芷若不以為然地倪了冷煜安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二哥你的心裡,早就跟姚家統一了陣線!」
桑玥朝冷芷若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聽冷芷若的口氣,她彷彿知道了冷煜安和姚馨予的事,冷芷若久居深閨,不太可能會洞悉冷煜安和姚馨予的關係,那麼,會是誰告訴她的呢?
姚馨予心虛地垂眸,拉住桑玥的手,桑玥不欲跟冷芷若過多廢話,只帶著姚馨予離開了靈堂,去靈棚裡尋了個位置坐著。喝了些水,姚馨予去如廁,桑玥則一人坐在女賓席歇息。
突然,一道暗影籠罩了她的頭頂。
她沒有抬眸,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已不喜歡那種仰視人的感覺,更加不喜歡被人蓋住頭頂的一線光亮。
冷霜心裡暗驚,自己離她這般近了,換做任何一人都會生出些許不安或者不適,無關膽子大小,就是自己的安全距離被侵犯了。可桑玥卻像個沒事人,只靜靜喝著手裡的茶,甚至,看都懶得看她一眼。論身份,她可是侯府夫人。
最後,還是她先敗下陣來,在桑玥的身旁坐好,溫和地笑道:「桑小姐,久仰大名。」
剛好有丫鬟端著托盤走過,桑玥便將手裡的空茶盞給了她,隨後,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看了冷霜一眼,不疾不徐地道:「廣宣侯夫人真是冷府的稀客,上回華陽夫人壽宴你都稱病沒有前來,這回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華陽夫人是她的嫡母,冷昭卻是她的親哥哥,這種親疏關係能比嗎?但冷霜上回還真是病了。不過這話,她也懶得與桑玥細說,她前來弔唁,一是應冷貴妃的請求看住雲陽,二是要來會會這個害得二房支離破碎的罪魁禍首。
論樣貌,桑玥跟冷香凝長得只有三、兩分相似,她和冷香凝自幼一塊兒長大,倒是能瞧出這點兒相似之處,換做其他人,未必了,難怪桑玥在大周橫行霸道這麼久,硬是無人猜出她的身份。
她牽了牽唇角:「膽子確實可以,見了本夫人都不用行李問安的。」
桑玥的唇瓣浮現了一抹淺笑:「冷霜,有君給臣行禮的規矩麼?」
冷霜的面色一僵,很快,自嘲一笑:「沒想到你這麼輕易就承認了,你不是想報仇嗎?恢復了公主身份豈不更好?」
桑玥的食指輕點著桌面,淡淡地道:「這話應該由我來問你,你不是心儀瑞王嗎?怎生『屈尊降貴』嫁給了廣平侯?」
冷霜的臉瞬間就蒼白了,這些陳年秘聞就連冷貴妃都不知道,桑玥……桑玥是從哪兒挖出來的?
桑玥在瑞王府有眼線,還是頗受瑞王疼愛的人,知曉這些陳年舊事沒什麼好奇怪的。
冷霜竭力端麗一笑,擺足了以往在家時長姐的架子:「桑小姐說話都是這麼帶著刺兒的?」
桑玥對這個廣宣侯夫人沒有多少好感,郭氏的幾個孩子,冷昭,冷霜,冷芸和冷瑤,哪個是善類?他們統統見不得冷香凝好過!冷霜即便沒有參與當年那場變故,如今和冷貴妃同流合污,遲早會成為她的敵人,她還給什麼好臉色對方看?她皮笑肉不笑:「那得看對誰了。」
冷霜自討沒趣,倒也不再多言,和桑玥哪怕多呆一瞬,她都覺得如坐針氈。可是一想到冷貴妃的話,嘴角又勾起了一個弧度。桑玥,這場戰爭會持續很久,你不可能從頭贏到尾!
桑玥用餘光注意到了冷霜眉宇間的得意之色,死了哥哥還能得意,果然是鐵石心腸。不過,令她心生警惕的是,冷霜到底在得意什麼?難道這又是一場危機四伏的弔唁?
桑玥給身後的子歸打了個手勢,小聲吩咐道:「去把馨予找回來。」
卻說姚馨予如廁之後,在半路碰到了瑜安公主,瑜安公主和姚馨予的感情甚好,二人開心地聊了幾句天,瑜安公主才告別了姚馨予,即刻回宮。
姚馨予往靈棚的方向走去,剛走了沒幾步,就見著冷煜安神色匆匆朝她走來。
「你沒事吧?」冷煜安四下看了看,確定無人,一把拉住她的手,開始從頭到尾地打量。
姚馨予俏麗一紅,詫異道:「你緊張什麼?我就隨便走走。」
冷煜安追問:「沒有受傷?」
「嗯?」姚馨予抬起頭,怔怔地望進冷煜安充滿擔憂的眼眸,「受傷?我沒有受傷啊,你們冷府侍衛那麼多,誰敢隨意滋事?唯一跟我過不去的冷芷若在靈堂跪著,其他人才不會惹我。」
冷煜安在靈堂的時候,明明無意中聽到有人談論說姚馨予滑了一腳,痛得直不起身子,當時賓客眾多,他沒看清那話出自誰的口,但心懷擔憂,於是出來尋她了。難道是他聽錯了?亦或是,那兩人看錯了?不論怎樣,姚馨予沒事就好。
他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順便理了理她被風兒吹亂的雲鬢:「一會兒見不到你,我就擔心得很,隨口問問,你不用放在心上。」
姚馨予想要抽回手,但又十分貪戀被他握住的溫暖感覺,小聲嘀咕道:「又當我是小孩子,你快些回靈堂吧,別人發現你不在就不好了。」
冷煜安點頭:「好,你先走,我在後面跟著。」
姚馨予沒有拒絕,戀戀不捨地抽回手,轉身,邁步朝前走去,只要一想到冷煜安在後面看著她,她就覺得無比踏實。
冷煜安凝神聚氣,雙耳仔細留意了四周的動靜,並未發現異響,才尾隨著姚馨予回了靈堂。
榕樹後,走出一道青色的身影。
雲笙的面容冷硬萬分,雲陽沒有撒謊,姚馨予果然和冷煜安私相授受了。姚馨予是個多麼愛炸毛的性子,他比誰都瞭解,可姚馨予在冷煜安面前卻乖得跟只新生的小貓似的。由此可見,冷煜安並未逼迫姚馨予,他們……兩情相悅!
馨予,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我等了你那麼多年,就是等來你對我的背叛和離棄?
你移情別戀倒也罷了,為何偏偏是冷家人?
此時,雲笙的腦海裡又浮現起了雲陽的話,「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了,你還是想想怎麼挽回姚馨予的心吧!她出事的當晚,桑玥喊去搭救她的人是冷煜安,不是你,呵呵,我很好奇,桑玥像是故意把這個英雄救美的機會讓給冷煜安,為什麼她要極力撮合姚馨予跟冷煜安呢?桑玥……彷彿有意要把姚家跟我們冷家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