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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336章 美人南宮雪(1) 文 / 泡芙笑笑

    好強大的敵意!

    姚賢妃滑胎後的身子本就沒有痊癒,加之中了類似於風寒的毒,就更加虛弱無力。

    桑玥發現了姚賢妃體力不支了,對著雲傲,語氣和暖道:「皇上,可否給賢妃娘娘賜個座?」

    「賜座。」

    雲傲一聲令下,立時有太監端來了凳子,桑玥扶著姚賢妃坐好,姚賢妃雙眸含淚,感激地握住了桑玥的手。這個侄女兒,做了她的兒子、女兒都無法辦到的事,不論結果如何,她都無怨無悔了。

    兩刻鐘後,多福海神色凝重地邁入了大殿,在他身後,被兩名太監架著的是酩酊大醉、尚未清醒的胡太醫。

    多福海為難地看了雲傲一眼,爾後把手裡的淡紫色繡梨花肚兜遞到了雲傲的眼前,那上面,有著不可忽視的蘇合香。整個皇宮,只有冷貴妃和她的女兒用蘇合香,其它的妃嬪根本不敢跟冷貴妃用一樣的香料。

    一看到這個肚兜,冷貴妃優的表情頃刻間就崩裂瓦解了!

    「啟稟皇上,這是奴才從胡太醫的手裡奪過來的。」

    多福海用了「奪」字,可見胡太醫當時拽得有多緊了。

    冷貴妃的耳旁似有天雷炸響,炸得她大腦一片空白,怎麼會這樣?

    「冷芸!」雲傲把肚兜狠狠地摔在了冷貴妃的腿上,怒髮衝冠道:「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雲陽和慶陽公主俱是一震,面面相覷,實在難以相信自己的母妃會與一名太醫私通。那麼,這個肚兜又是怎麼回事?朝陽宮絕對不肯能會出現手腳不乾淨的人,可是瞧母妃的神色,這個肚兜又的的確確是她的。到底,這個肚兜是怎麼回事?

    華清宮,陷入了從未有過的詭異……

    冷貴妃真的不知道,她昨晚換下的肚兜怎麼會跑到了胡太醫的手中?她的腦海裡以極快的速度分析著一切可能。能接觸到她貼身衣物的,除了樂女官,便只有浣衣局的宮女了。但浣衣局的宮女在她的管轄範圍內,誰會有膽子動她的衣物?

    她清冷的眼神如冰刃一般割過樂女官的眼角,樂女官嚇得手腳冰涼,身子止不住地一晃。這一晃,落在冷貴妃的眼中,可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冷貴妃跪在雲傲的面前,哪怕做著俯首之姿,氣勢猶存,她斂起心裡蕩漾開來的一絲慌亂和緊張,竭力心平氣和道:「皇上,臣妾沒有和胡太醫私通,許是有人從中作梗,偷了臣妾的衣衫。這皇宮,臣妾雖執掌鳳印,卻也並非一手遮天,從朝陽宮到浣衣局,中途經過了那麼多人的手,有人包藏禍心偷了它,把它丟到胡太醫的手中,以此來陷害臣妾,臣妾真是防不勝防。」

    冷貴妃的話不無道理,儘管肚兜屬於貼身之物,旁人極難得到。但皇宮不比深宅大院,深宅大院裡,主子們的衣物都是在院子裡清洗的,皇宮卻是有著專門的浣衣局,便是皇上的衣物也得擱那兒去洗。中途被人偷,倒也不是不可能。胡太醫捏著冷貴妃的肚兜,並不足以百分百確定,二人私通了。

    慕容拓狀似無比詫異地道:「哎呀!胡太醫是不是受傷了?他的身上長了什麼東西?」

    此話一出,多福海三步並作兩步,行至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胡太醫面前,一把扯爛了他的衣衫,露出肩膀和一小片胸襟,同一時刻,大殿內響起了無數倒吸涼氣的聲音。

    妃嬪們和公主們只匆匆瞟了一眼便迅速錯開了視線,那斑駁的吻痕,簡直太過觸目驚心了!

    冷貴妃瞪了樂女官一眼,樂女官早已六神無主,此刻再被冷貴妃一嚇,差點兒叫出了聲。娘娘該不會以為那些痕跡是她弄的吧?她發誓,她真的沒有!

    桑玥冷冷一笑:「昨晚,胡太醫只給兩個人診過病,貴妃娘娘和太皇太貴妃,大家總不會認為太皇太貴妃年近八旬了,還會這般生龍活虎吧?」

    的確,那吻痕的顏色極深,該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吸成那般模樣?而大周的太醫院是沒有宮女的,眼下,還說胡太醫跟冷貴妃沒什麼,大抵無人會信了。

    雲傲目眥欲裂,頭顱裡像有個錐子不停在轉,他痛苦得按住額頭,聲音冷沉得像從寒**獄撈起的玄鐵:「冷芸!你真是膽大包天!身為一國貴妃,執掌鳳印,統領後宮,居然背著朕做出此等苟且之事!」

    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哪怕雲傲能完美地應對朝堂的瞬息萬變,也無法在妻妾與人私通這一問題上保持冷靜,尤其,他的頭,又痛得厲害。

    冷貴妃的雙手緊握成拳,她深吸一口氣,隱忍著道:「臣妾沒有,臣妾的心裡只有皇上,臣妾從來沒有背叛過皇上。」

    桑玥心裡冷笑,冷貴妃真是能扛,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還不把跟胡太醫私通的人供出來。想想也對,不論是誰跟胡太醫私通,都會坐實胡太醫跟朝陽宮的勾結,那麼姚賢妃和荀義朗的案子就能撥開雲霧見月明了。

    但是冷貴妃,這一次,你不承認,我也要逼得你承認!

    桑玥發現雲傲似乎頭痛得厲害,快要支撐不住了,遂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上台階,從多福海的手中接過正要遞給雲傲的藥,親自送到雲傲的唇邊。

    那微涼的指尖碰到他略微發紫的唇瓣,雲傲先是一怔,爾後不可思議地看向桑玥,桑玥淺淺一笑,溫婉恭順:「皇上,保重龍體。」她這麼關心雲傲,並非對雲傲有多少父女親情,只是不希望事情發展到一半,雲傲突然暈厥了。她絕對不能給冷貴妃喘息和密謀的時間,所以,雲傲就是撐,也得硬撐著!

    儘管一直渴望著,但雲傲從來沒有自桑玥的眼眸裡捕捉到過哪怕一絲一毫的關切,今兒是頭一回,這種關切就像是亮煞夜空的一輪明月,皎潔明亮,不熾熱,卻餘韻冉冉。雲傲欣喜地服了藥,心理作用使然,他的面色忽而就柔和了幾分。

    桑玥居高臨下地看了冷貴妃一眼,二人一紫一白,兩種裙裾有意無意地碰到了一起,宛若晚霞映飛雪、大地對蒼穹,誰是最後的勝利者尚未可知,但起碼此時,飛雪掩埋了晚霞,蒼穹遮蔽了大地,桑玥站著,她跪著。

    桑玥走下台階,回到了姚賢妃的身旁。

    雲傲總算是憑著一股執念維持了短時的清醒,桑玥不再有絲毫拖沓,直奔主題:「荊統領說半夜發現了刺客才追入賢福宮的,請問刺客呢?」

    荊統領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那名刺客已經自縊身亡,他死前供認不諱,說他是麗妃娘娘宮裡的管事太監,因為對賢妃娘娘心懷怨憤,所以才跑去行刺賢妃娘娘。屬下怎麼也沒想到,居然能碰到……荀大人!」

    「哦,這樣啊。」桑玥呵呵一笑,「荊統領大概還不知道吧?當晚有兩名刺客,你只抓到了其中一位。」

    荊統領古銅色的肌膚突然泛起一抹慘白,彷彿一頭扎進了霧水當中,他愣愣地道:「是……是嗎?」

    「是啊,」桑玥頓了頓,把事情的「原委」和盤托出,「賢妃娘娘失足落水之後,胡太醫給賢妃娘娘開了有毒的方子,胡太醫在歸家的途中故意碰到荀大人,又故意裝出慌亂的樣子,惹荀大人起疑,那時,天色已晚,荀大人入宮覲見多有不便,但是我出行之前,無比鄭重地拜託荀大人保護好我的姨母,荀大人打聽了賢妃娘娘近幾日的狀況,的確是十分不好,於是荀大人唯有冒著被殺頭的危險,闖入賢福宮一探究竟。」

    慕容拓就住在荀府,桑玥會和荀義朗走得近,這完全說得過去。

    桑玥繼續道:「荀大人剛到賢福宮的門口,準備命人通報,就發現了一名鬼鬼祟祟的小太監翻牆而過,他來不及多想,追了上去。那名小太監趁著夜深人靜,溜進了賢妃娘娘的內殿,荀大人唯恐賢妃娘娘遭遇不測,在門口思量再三,終於決定進去把那小太監揪出來。可荀大人前腳剛進,後腳就來了荊統領。」

    桑玥看向荊統領,「你進去的時候,荀大人和賢妃娘娘的衣衫都是周整的吧?」

    荊統領儘管被桑玥歪曲事實的本領弄得暈頭轉向,卻也無法在這個問題上撒謊,畢竟,他身後的兩名侍衛也看到了,他點頭,不假思索地道:「當時二人的確衣冠周整。」

    桑玥滿意一笑:「不管是胡太醫還是小太監,都是受了貴妃的娘娘的指使,去陷害賢妃娘娘的!包括麗妃娘娘的管事太監,想必也是受了貴妃娘娘的唆使!」

    荊統領暗自捏了把冷汗,蓄意謀害妃嬪和官員私通,跟抓獲刺客不力相比還是輕了太多。他不明白,桑玥為何要放他一條生路?

    雲陽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了,他面色凝重地道:「桑小姐,你以為隨隨便便安排一個太監,就能污蔑我母妃?胡太醫醉得不省人事,無法招供,當然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或許是你故意把他弄成這個樣子,來陷害我母妃的。」

    桑玥不以為然地笑了:「二皇子,我哪怕再得皇上的賞識和垂憐,也只在皇宮裡來過三、兩回,我有通天大能把胡太醫灌醉成這樣?就算灌醉一個人簡單,那麼,貴妃娘娘的貼身衣物,我總是沒辦法弄到的吧!」

    「你或許還有同謀……」

    「同謀?我在宮裡就跟賢妃娘娘和淑妃娘娘走得親近,你含沙射影地是要拖淑妃娘娘下水嗎?這回是賢妃娘娘遇害,下一次,就輪到淑妃娘娘,是這樣嗎?」

    「我沒這麼說!」雲陽突然發現,自己的每一句話都是掉進了桑玥的陷阱。

    桑玥淡淡一笑:「那名太監後來被沈女官和賢福宮的宮人擒獲,還請皇上宣他前來對峙。」

    冷貴妃神色淡漠地盯著雲傲明黃色龍袍上的五爪金龍,雙手狀似無意地交疊於身前,只是那方純白的絲帕已隱隱有了被撕裂的跡象。

    日上三竿,深秋的日暉獨好。照著滿屋子奼紫嫣紅,也照著這個艷冠群芳的至尊女子。不論今日結果如何,她這一跪,已跪去了十八年苦心造詣的絕世風華,她的人生,從此有了揮之不去的污點。

    從庶女到貴人,從貴人到嬪,再到妃。她幾乎是赤著腳,一步一步披荊斬棘,頂著冷秋葵的指責和雲傲的疏離,用常人無法想像的隱忍和手段,不留瑕疵、不容破綻地除掉隱患,叱吒了後宮那麼多年。

    蕭麗妃、荀淑妃、姚賢妃、陸德妃,甚至在座的一些正二品妃子,哪一個入宮時的位份不比她的高?因為她們都是嫡女,唯獨她,是庶女!但庶女又如何?她不照樣把所有人踩在了腳底?

    可同樣過了十幾年庶女日子的桑玥,短短一年的時間內,在大周的後宮跟朝堂掀起了一**的血雨腥風,而今,更是逼得她在皇上、妃嬪和皇嗣們面前出醜。這個桑玥,實在可惡!

    冷貴妃半闔著眸子,心裡似乎做了一個新的決定。

    雲傲吩咐多福海去賢福宮把那個小太監帶過來,當他一臉惶恐地跨進大殿時,慶陽公主手的手一抖,茶水灑了一身。

    樂女官和雲陽的反應也正常不到哪兒去,二人都是目瞪口呆,一臉的錯愕。

    冷貴妃側目,自日暉下,瞧見了那道纖弱的身影,她的素手一緊,帕子被指甲戳出了一個小洞。

    小河子跪在了大殿中央,給座上之人磕了個頭。

    桑玥的唇角微微揚起:「貴妃娘娘,他從前是你朝陽宮的人,你總不會否認吧?」

    冷貴妃神色如常地道:「他早已被罰去了闕氿宮,如今是闕氿宮的人,與本宮何干?本宮倒是十分想問桑小姐,你找個對本宮心懷怨恨之人,是存心要誣告本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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