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84章 父女,反擊(2) 文 / 泡芙笑笑
按了按眉心,遣散逐漸沉重的思緒,側目瞧見沈女官的神色不太正常,桑玥笑著道:「好歹風盈公主也是個正三品公主,總不至於被人欺負了去,你貌似很為她擔憂的樣子。」
「欺負倒是不至於,奴婢也不是擔憂她,只不過……」講到這裡,沈女官四下看了看,小聲地道:「今早皇上給她定了們親事,對象是陸家的四公子。」
姚馨予的眼猛然一睜大:「陸青河?那個傻子?」
陸青河是陸青雲同母所出的弟弟,陸家嫡子,身份尊貴,奈何天生癡傻,都二十歲了,還不會自己穿衣吃飯,單是這樣倒也罷了,可有一回,陸家人給他送了個通房讓他知曉人事,他就問:「怎麼做」?
那丫鬟答:「把你**的玩意兒放進奴婢這兒就好了」,於是他二話不說,掄起一旁的夜壺就戳了過去。
嫁給他,簡直就是葬送了下半輩子的幸福。
桑玥笑了,陸鳴心總不能白養風盈公主那麼多年,只怕從風盈公主踏入昭翠宮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日的命運。
「風盈公主知道嗎?」
沈女官搖搖頭:「今早才從皇上宮裡傳出的消息,除了三位正一品皇妃,宮裡怕是無人能知。」剛剛說完,她柳眉一蹙,「不對,落霞公主知道,因為就是她去向皇上提的這件事。」
桑玥如冷月般漾著清輝的眸子裡徐徐跳動起意味難辨的波光,瞥了眼漸欲明朗的天空,唇瓣勾起一抹笑,是時候了。
卻說落霞公主拜別了雲傲之後,就往風盈公主的寢殿走去,她的身旁跟著青女官和四名護衛。
剛剛路過御花園時,一名黑衣人從天而降,隨手掐了一根柳條就朝著落霞公主招呼過去。
落霞公主花容失色,扶著青女官本能地倒退好幾步,不待她發話,身後的侍衛就已衝上前,拔出腰間的佩劍與黑衣人展開了搏鬥。
那人的身法極為詭異狡黠,一名侍衛的劍刺向他的右臂,他急忙以左腳為軸,向右畫弧,肩膀一抖,那劍緊貼著他黑得發亮的夜行衣滑向了前方,他的右手一抓,欲從背後偷襲的護衛被迫迎上了同伴的劍,那名護衛忙揮劍相抵。
黑衣人抽身而退,轉而攻向另外兩名護衛。
說來也怪,他的兵器明明是一根柳條,卻能以柔克剛,在利劍的鋒銳中立於不敗之地。
巨大的動靜驚擾了御林軍,荊統領即刻派人將御花園的門口堵了個嚴嚴實實:「大膽刺客!還不束手就擒!」
黑衣人的一雙比水晶更透亮的眸子忽而彎成了兩道月牙兒,縱身一躍,單臂勾上柳樹枝,如猿猴一般打了旋兒躺在了枝椏上,爾後拉下面紗,咧唇笑了。
這是一張精緻瑰麗的娃娃臉,雪白的肌膚,閃亮的眼眸,宛若黑水晶鑲嵌在了皚皚雪原之上,完美無瑕,純真俊逸,只是那眼眸裡的鋒芒卻如同藏於鞘中的寶劍,一般情況下,是無害的。
眾人看清他的樣貌後,齊齊拜倒行禮:「參見五皇子!」
落霞公主的呼吸一頓,沒好氣地喝道:「雲綏!你這是做什麼?要殺我嗎?誰指使你的?」
雲綏樂呵呵地笑了,那笑,純真如一捧最潔淨的冰雪,便是滔天怒火也會在頃刻間被它給洗刷得乾乾淨淨:「大皇姐,我跟你鬧著玩兒呢,你別當真。」
說著,他抬臂晃了晃手裡的兵器——綿軟的柳條,「你有見過誰用柳條行刺的?」
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高樓憑欄處,雲傲和荀淑妃看了場好戲。
荀淑妃奉上一杯茶,道:「皇上,你瞧,那些護衛是以保護落霞公主為己任的,綏兒武藝這般高強,都沒能近落霞公主的身,何況是一個根本沒有習過武的孩子?您大可把京兆尹叫過來問問,當初姚秩誤傷落霞公主時,這四名護衛究竟在不在身邊?」
雲傲接過茶杯,不動聲色地一握,竟是將其握成了碎末,荀淑妃大驚,忙掏了帕子給他擦去手上的水滴和碎片,好在他掌控了力道,並未傷到自個兒。
雲傲雖未多言,但那暗沉如墨的臉色,荀淑妃還是看懂了。她用帕子掩了掩唇角,纖手負於身後,打了個手勢。
這座高台好巧不巧地,對著的另一個方向就是風盈公主的寢宮。
桑玥對沈女官嫣然一笑:「落霞公主許是好心呢,好心都有好報的。」
好……好心?沈女官瞠目結舌,可當她觸碰到桑玥越笑越冷的眼眸時,慕然揣測不透她的意思了。
桑玥理了理鬢角的秀髮:「恭房在那邊吧,我去如廁,你們隨便逛逛,我待會兒自己回賢福宮。」
語畢,不等姚馨予和沈女官回神,大踏步地朝前走去。
沈女官愕然,這一路與其說是她在做嚮導,倒不如說是跟著桑小姐的步子,順帶著解說罷了。真怪,桑小姐明明只來過一回,怎生對皇宮這般熟悉?
陽光明媚,天空澄碧得沒有一絲雜質,桑玥最是偏愛這種純粹的色彩。
幾彎幾繞後,桑玥來到了御花園的門口,跟落霞公主撞了個正著,這一回,她沒有行禮,只靜靜地看著對方,唇角的笑若有若無,夏風刮過,刮得落霞公主涼颼颼地,打了個寒顫。
落霞公主自詡氣勢逼人,這一刻也不禁被桑玥這種看得人心裡發毛的眼神給震到了。
真是活見鬼!
她定了定神,擺出高姿態,懶懶地道:「見了本公主,為何不行禮?別說你不是大周人,你骨子裡可流著一半大周的血脈!」
桑玥的濃睫輕扇,笑弧擴大了幾分,那聲,宛若流水般清冽,字字入耳,聲聲冰涼:「你是幾品公主?」
落霞公主沒想到桑玥居然敢質問她,不過論身份,她可是皇室除了瑤兮公主之外最尊貴的,她恣意地笑了,開始炫耀:「本公主位居三品,又是皇上的長女,便是慶陽見了本公主也得行了個半禮以示尊重,你一個小小的臣女,若還敢對本公主大不敬,本公主現在就能治了你的罪!」
桑玥嗤然一笑,向前幾步,藍色的裙裾如海浪繾綣翻滾,拂過碧草青青,捲動花瓣艷艷,落霞公主只覺得一股香風撲鼻,隨之而來是排山倒海的凜然之勢,不若泰山壓頂,偏如綵鳳驚魂,她怔怔地望進桑玥烏黑亮麗的瞳仁,親眼見證自己優的笑容逐漸凝滯,似乎被那宛若千年冰泊的眸光給凍住了一般,乃至於她的睫羽就那麼飛速地眨動了起來。
桑玥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遽然忍住,湊近她耳邊,一字一頓道:「正三品算個狗屁!」
「你?」落霞公主勃然大怒,「你憑什麼辱罵皇上欽封的公主?」還罵得那般污穢不堪!
「憑什麼?」桑玥的眸子裡漾起犀利冰冷、傲視群芳的波光,「你真想知道?」
落霞公主被逼得後退一步,桑玥並未動手動腳,侍衛們倒也沒橫加干涉。
桑玥的單指點了點尖尖的下顎,笑了:「好奇害死貓,窺探秘密是要付出代價的。」
落霞公主憤恨地甩了甩寬袖:「你不要故弄玄虛!」
「告訴你也無妨,」桑玥的笑容一收,用雖小但無比沉重的語音道:「憑我是皇后的女兒,憑我是大周唯一的正一品公主!你,雲淑明,在我雲恬的面前,只有磕頭認罪的份兒!」
「啊——」落霞公主驚恐得雙腿一軟,差點兒癱在了地上,青女官欲上前,她擺手示意所有人退避三舍,目光凜凜地打量著桑玥,「不可能,你怎麼會是雲恬?」
桑玥從衣襟裡掏出玉珮在落霞公主的眼前閃了閃,但也就那麼一瞬便又藏了回去:「這塊玉珮,你聽說過吧,是皇上送給我娘的定情信物,也是我身份的憑證。」
落霞公主的腿彷彿突然變成了棉花似的,怎麼站都站不穩了。
怎麼可能?桑玥怎麼可能是雲恬?
整個皇宮,誰不知道雲恬在父皇心目中的位置,如果桑玥是雲恬,她得罪了桑玥,豈不是……她慕地想起了母妃的死,就因為被誤認為詛咒了雲恬和覬覦後位而被賜梳洗之刑,那麼她呢?
遠處的青女官不悅地瞪了桑玥一眼,不曾想,還未觸及桑玥的眼眸就被她側飄出一線冷光給掃得頭皮一陣發麻。
好陰翳的眼神!
她是來尋仇的嗎?
桑玥似笑非笑、似嘲似譏地道:「雲淑明,捏死你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不過,你害了我的蓮珠,我可不會讓你這麼輕易地死去。」
落霞顯然被這個消息震驚得心慌意亂了:「你要幹什麼?」
「我忘了告訴你,之前在定國公府,有個丫鬟欺負了蓮珠之後被我大哥打死了,我把她從亂葬崗撿回來,剝了她的皮做成了一面小鼓,就是這個,你看看,美不美?」
桑玥從寬袖裡摸出一個袖珍的撥浪鼓,半透明的鼓面,腰側拴了兩個圓珠子,仔細一看,赫然是人的眼球,金色的絲線穿透眼球在頂端打了個結不讓其落下,烏黑的珠子迎著陽光,徐徐反射出五彩的輝芒,細看之下會發現,光芒內有什麼白色的東西在遊走,像極了一條條濃縮成迷你狀的小白蛇,很是詭異。
她只稍微一晃,眼珠子擊打鼓面,便發出了悅耳的低響,要命的是,那眼珠子直接晃到了落霞公主的臉上。眾所周知,落霞公主有著十分嚴重的潔癖,除了駙馬和雲傲之外,誰都不能碰她,便是那養在膝下的女兒,她也不曾主動抱過。眼下,卻被一個死人的眼珠子給碰到了臉。
她掏出帕子,使勁兒地擦著自己的臉,不過須臾,便擦紅了一片。
桑玥還在搖,那每一聲都宛若巨石敲在了她的心坎兒上,她這才發現自己惹了個什麼樣的魔鬼!
青女官早已被桑玥的氣勢嚇得六神無主,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就直勾勾地盯著桑玥秀美絕倫的笑靨,她只覺得桑玥笑得很美、很溫柔,可莫名其妙的,她就是***。
落霞幾乎要擦破臉皮,痛感襲來,她才堪堪忍住,冷聲道:「父皇……他沒有認你……」
「可他不是一直在找我麼?現在,」桑玥探出手,落霞公主嚇得呼吸一滯,那手卻只輕柔地扶了扶她髮髻上的金釵,「我來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我來了」,飄入落霞公主的耳中彷彿宣判了死刑一般,落霞公主萬念俱灰地癱坐在了地上。如果桑玥就是雲恬,她跟桑玥鬥,究竟還剩幾分勝算?
桑玥走了,把那個人皮眼珠子撥浪鼓扔進了落霞公主的懷裡,瀟灑地走了。
踏入了這個皇宮,她就沒想著空手而歸,她會讓落霞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直到桑玥完全消失在了落霞公主的視線,她才猶如在水下幾乎要溺斃了一般,突然游上了岸,狂吸一口氣,吐納的時候渾身都在顫抖,她嚥下口水,惶恐道:「快去!快去告訴大皇子,讓他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拖住父皇!」
絕對不能讓桑玥跟父皇相認,絕對不可以!
高台上,雲傲和荀淑妃仍是沒有離開。
雲傲原本靜若明淵的眼底浮現起無數謎團堆積而成的暗流,漸漸地黯淡、黯淡,宛如皓月當空的夜慢慢爬上了無法撥開的烏雲。
荀淑妃唇角一勾,狀似無比驚詫地道:「這桑小姐到底對落霞公主說了什麼,把她嚇成這個樣子?依我看,合該治桑小姐一個大不敬之罪,把她遣送回南越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