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25章 溫暖,爭端(2) 文 / 泡芙笑笑
桑玥給蓮珠使了個眼色,蓮珠打開食盒,頓時,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從盒內飄出,很快便瀰漫了大半個屋子,像霧層層縈繞,叫人大快朵頤。桑玥側目一看,不由地暗驚,一共三碟,一碟是滑嫩瑩白的「玉兔」,一碟是澄碧通透的「鴛鴦」,一碟是淡紫蒙霜的「仙鶴」,鳥獸圖形的糕點,這般別出心裁,她竟從未見過。
窺一斑而見全豹,姚賢妃還不算大周最受寵的妃子,賞人的糕點就已精緻得巧奪天工,真不敢想像,冷貴妃和雲傲的生活有麼奢侈。
不止她,就連姚馨予都有些瞠目結舌,隨手拿了個紫色的「仙鶴」放入口中,毫不留情地咬了它的腦袋,觸感涼軟,入口即化,似甜非甜又微酸,姚馨予睜大了亮晶晶的眸子:「哇!仙鶴太好吃了!我長這麼大從來沒吃過這麼香甜的糕點,姑姑也太偏心了,好東西只給你一人,我和桑玥卻沒有。」
桑玥柔和中滿含冷靜的眸光掃過李宣微紅的臉,淡似蓮地笑了笑:「蓮珠,把我那對翡翠鐲子取來。」
「是,小姐。」蓮珠打開梳妝台的第三個抽屜,取了一對翡翠鐲子,這鐲子的花式並不標新立異,質地卻是一等一的好,邊緣被打磨得光亮嶄新,燭火一照,華光四射。
桑玥拉過李宣的手,套在了她的皓皖上,李宣受寵若驚:「二表姐,萬萬使不得,我不能要這麼珍貴的鐲子。」
桑玥按住她要摘掉鐲子的手,聲輕卻很是堅定道:「小小的生辰禮物,你不收,可是覺得它不夠好?」
姚賢妃不會無緣無故單獨給李宣送糕點,想來想去,只剩生辰這麼個理由。只怕除了糕點之外,綾羅綢緞、金銀首飾也不少。李宣只是個寄養在姚府的外姓千金,陳氏雖疼她,卻不好越了規矩給她舉辦壽宴,但通過姚賢妃送她一些禮物,不僅彌補了缺憾,也抬高了她的身價。
李宣倒是個心思剔透之人,藉著討好她的機會,傳揚一番姚賢妃的厚愛,順便把生辰的日子告訴她,來年,她定會給李萱送禮,她帶頭了,馨予和幾個哥哥們自然紛紛效仿,都出動了,老爺子和府裡的人都會被驚動,李萱的地位立馬就會上升一個檔次。
這種小伎倆在她看來,稚嫩又無可厚非,從前她在定國公府不也跟李宣一樣苦心積慮地過日子?
李萱面露難色:「我不是這個意思,二表姐,我只是覺得太珍貴了。」
「今天是你的生辰嗎?你怎麼不說呢?哎呀!你看我,你都來五年了,我居然不知道你的生辰!真該打!我得好好地給你準備一份禮物,來來來,到我的院子去。」說著,姚馨予吃完最後一口糕點,擦了擦手,挽起李宣的胳膊,對桑玥語氣隨意道:「看你好好的,跟個沒事人一樣,我走了。早點歇息,明天冷府設宴,我們幾個都要去呢,唉!想起來就心煩。」
桑玥點頭,吩咐蓮珠送了二人出去。
姚馨予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口口聲聲說桑玥早有準備,卻仍舊放心不下過來看一趟,別人或許沒瞧見,但桑玥看得真切,姚馨予的右手一直握著一瓶金瘡藥。
桑玥以為可以休息了,誰料蓮珠回來時,身旁跟了兩個俊俏公子哥。
蓮珠停在門口,稟報道:「小姐,大少爺和二少爺來了。」
桑玥歎了口氣,繞過屏風換好周周整整的裙衫,挽了個單髻,走到外次間,才讓二人進屋。
身穿月牙白錦緞華服、氣質高的俊逸男子是大少爺姚晟,他沉穩內斂,智勇雙全,如今在朝中任兵部侍郎。
一身青色繡雲紋寬袍的清秀男子是二少爺姚豫,他性格古板、淡泊名利,明明高中榜眼,卻偏愛鑽研雕刻藝術,整日不是在院子裡雕深海沉木,就是在外頭尋深海沉木,因此,並未入朝為官。
別看姚清流很嚴苛,卻是一等一的開明。在他眼中,並非只有出仕才是男人應該選擇的道路,只要不觸犯法紀、不違背家規,堂堂正正做人,他便不橫加干涉。
三位哥哥裡,數三哥姚奇生得最為俊美迷人,不過他沒來,想必又背著姚清流偷跑出府了。正如深夜造訪暖心閣,姚晟和姚豫也是偷偷過來的。若被姚清流發現,絕對是一頓板子。
對於這些,姚清流當真不知道麼?未必!
這個外祖父,是個……難以捉摸的人。
二人推了門進來,桑玥屈膝行了一禮:「見過大哥、二哥。」原本應該叫表哥,奈何陳氏不讓,說這樣顯得生疏。
姚晟扶起她,躬下身子,猝不及防地,撩起了她的褲腿,仔細檢查了膝蓋,發現並無淤青,才稍稍鬆了口氣,責備道:「你也太魯莽了,明知道家規森嚴,還敢在外面逗留那麼久。」
桑玥被姚晟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有些微怔,定了定神,打趣地笑道:「那大哥和二哥呢?」
姚晟欲言又止,姚豫摸了摸鼻尖:「她的膽子比三弟的也不遑多讓,」不知想到了什麼,話鋒一轉:「你真的去荀家了?不會是去見……」
「咳咳!」姚晟輕咳數聲,打斷了姚豫的話,姚豫憨憨一笑,不再多言,只是那笑意裡明顯藏了一絲「不懷好意」。
桑玥幽靜深邃的眸子微瞇了一下,究竟是什麼事會讓向來老實的姚豫現出這副不正經的表情?而姚晟阻止著,不讓她知曉。
奇怪,這兩個人,很奇怪!
姚晟不著痕跡地瞪了姚豫一眼,看向桑玥,語氣溫柔:「你別怪祖父,他對事不對人,今晚換成我們幾兄妹的任何一個,結果都不會有絲毫改變,當然,如果換成萱兒,他或許只苛責幾句,畢竟是外人,但你不同,明白嗎?」
「我明白。」
這種不痛不癢不夾雜算計色彩的體罰於她而言沒有絲毫影響力,她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姚晟之所以這般開導她,表面是緩和祖孫二人的關係,實則是怕她會拿南越的宅斗伎倆對付姚清流。
看來,這個大哥對她的過往很是瞭解,對她的心胸也有所質疑,或許,府裡除了陳氏和姚馨予,其他人關心她、疼愛她之餘都對她存了幾分戒備的心思。
「明天去冷府,你有什麼打算?」
姚晟此話一出,桑玥揚著聲調「嗯」了一聲,露出一副求知問解的表情:「自然是要去的,我沒別的打算。」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話到唇邊又落下,姚晟的心裡自嘲一笑,深邃的目光落在桑玥清麗秀美的容顏上。
她的臉白皙塞雪,她的眸清澈無瑕,他從中探不到一絲一毫的閃躲。
冷瑤派人截殺香凝皇后和姑姑姚鳳蘭一事如今已昭告了天下,冷昭手刃了這個冷家罪人,官方上姚家已不能拿冷家怎麼辦,可不知為何,查清了這個妹妹所有的過往後,他突然滋生了一種直覺:她絕非善類。
但凡害過她的人,最後的下場非死即殘:定國公府的韓珍、桑柔、桑莞、桑飛燕、桑玄夜、滕氏;丞相府的韓正齊、韓天軼、韓玲萱,除了滕氏中風在床,其餘的全部殞命。
其中,桑莞被qb致死、桑玄夜被五馬分屍、韓正齊被劈成兩半、韓玲萱得了花liu病慘死。
若說這些還不夠慘絕人寰,那麼,南越聖教大祭司被活生生扯得只剩一副光禿禿的軀幹、護國公主慕容歆被萬蛇噬體……
當他看完厚厚一沓子與她有關的資料時,渾然不覺自己已嚇出了一身冷汗。
一個人究竟需要多狠的心才能想出那些折磨人的招數?而一個人究竟需要具備多大的能力才能做得滴水不漏、不留下任何把柄?
他曾派了無數的探子前往南越進行更加詳細的調查,可不知道是有人故意**了消息,還是她當真沒做那些事,他查不到她動過手腳的痕跡。
會是巧合嗎?還是她的身上真的存有驚天鴻運?
憑心而論,她美麗、高貴、談吐不凡、舉止優,姚家人都很欣賞她,對,是欣賞,她總能三言兩語把祖母逗樂,也能一個眼神嚇跑冷家的千金,剛回姚家時,他們都以為她會像陳宣那樣拘束好一段日子,誰料,她從容淡定、閒適優,仿若自幼就生長在這個宅子裡,半分拘謹都無。
對長輩,她恭敬孝順;對兄妹,她友愛和善;對權貴,她不卑不亢,即便面對性情暴戾的皇上,她亦毫無懼色。
一年,他觀察了她整整一年,原以為她會利用姚家的勢力對冷家採取報復,所以剛剛才那般問她。不過,這回大抵跟以往任何一回一樣,無風無浪,平靜如水,希望,以後都是如此吧。
冷、姚兩家的恩怨,不應該由她去解決。
桑玥了然姚晟的想法,不過,她要對付的,可不僅僅是一個冷家。
姚晟微笑,眸子裡噙含著一個兄長該有的關切:「去的話就好,時辰不早了,你早些睡,我和二弟也要歇息了。」
正欲離開,餘光無意間觸碰到了小几上的糕點,眨了眨眼,「萱兒給你送的?」
桑玥狐疑地笑著:「宣妹妹給大哥也送了麼?」
「嗯,」姚晟點頭,目光自幾蝶糕點上流轉而過,最後落在紫色的「仙鶴」上,唇角一勾,「我剛好餓了,吃你幾塊糕點,你不會介意吧?」
桑玥順著他的目光瞅了瞅,唇角的笑,意味難辨:「大哥若是喜歡,都拿去好了。」
「不,擰著麻煩,我吃完再走。」語畢,雙指捏起一塊紫色的糕點,慢條斯理地吃完,又捏起一塊……直到消滅了整整四塊,方才起身告辭,「二弟,我們走吧。」
姚豫沒有聽見他的話,愣愣地盯著桑玥掛在牆上的小金弓發呆,直到姚晟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扭過頭,詫異中稍了一抹喜色:「玥兒,這把弓是誰做的?」
桑玥眉心一跳,眸光柔和了一分,誰做的她不清楚,只曉得是慕容拓命人為她打造的:「一個朋友送的。」
姚豫搓了搓手,滿含殷切:「可不可以送給我?」
桑玥親自取下,纖手自弓身和弦上輕輕拂過,心底漾起了層層漣漪,垂眸掩住,果斷拒絕:「不能。」
姚晟看了看桑玥,眸光變得深邃。
姚豫失望地搖頭,癟了癟嘴,爾後,臉上堆滿了笑,湊近桑玥蠱惑道:「那你借給我玩幾天,好不好?我保證不弄壞!哎呦,我的好妹妹,你就借給我幾天吧!要不,十天?不行啊,那五天?三天,三天總可以了吧?」
她若還是拒絕,怕是要扯出一系列無法回答的事端。
「二哥要是弄壞了,我就砸了你新買的深海沉木。」威脅完畢,姚豫被她那半是戲謔半是冷凝認真的眼神看得打了個寒顫,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一把搶過金弓,拔腿就跑,惹得蓮珠和房裡的丫鬟們掩面偷笑。
姚晟走後,桑玥遣散了丫鬟們,只留下蓮珠。
蓮珠攤開被褥,疑惑地道:「小姐,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大少爺向來不喜甜食,這回竟然一口氣吃了四塊糕點,難道御用的糕點當真好吃?」
「那是香芋做的。」連姚馨予都讚不絕口的糕點絕對差不了,不過,姚晟當著他的面吃完那幾塊用香芋做成的糕點並非食慾作祟。
她對香芋過敏一事,除了陳氏,她沒告訴府裡的其他人。姚晟定是通過其它的途徑知曉了這一消息,才吃了那幾塊香芋糕。一來,是避免她過敏致死;二來,是怕她誤會李宣。
蓮珠不禁有些後怕,杏眼圓瞪道:「啊?香芋做的?小姐可是對香芋嚴重過敏,還好沒吃!難道表小姐要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