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14章 父女,誰是公主(2) 文 / 泡芙笑笑
冷瑤一片一片摘著手裡的花瓣,道:「二哥,父親最是寶貝冷香凝,一定不能讓她的女兒回到冷家,以桑玥的心計手段,再加上父親的寵愛,二哥想坐上家主之位簡直難於上青天。」
冷昭暫且將裴浩然的事放到一邊,覺得冷瑤所言不假,他凝思片刻,沉聲道:「香凝失蹤了?」
冷瑤摘花瓣的手一滯:「被桑玥藏起來了。」
冷昭氣急:「沒用的東西!有那麼多死士和穹蕭守著,還能讓桑玥那個小丫頭片子從你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萬一……萬一待會兒香凝冒出來,告訴皇上,桑玥才是她的女兒,我們萬千算計就毀於一旦了!」
曾經的冷瑤的確畏懼這個兄長,可做了幾年太后的她過慣了眾星拱月的日子,再不是冷家的小小庶女,冷昭這副盛勢凌人的模樣令她不喜了,她按耐住怒火,淡道:「大哥放心,這個我已經籌備妥當。」
二人還想說什麼,雲傲已闊步而來。
冷昭行了個禮:「皇上。」
冷瑤垂眸掩住冰冷的目光,微微一笑,容顏嬌美,再抬眸時那柔弱兮兮的眼神與冷香凝的幾乎如出一轍:「姐夫。」
雲傲怔了怔,回過神,語氣稀疏平常:「你要給朕見的人呢?」
「皇上和太后先聊,微臣去看看小女在玩什麼,以免她性子耿直衝撞了哪位貴人。」
冷昭退下,西邊的霞彩已染了層灰濛濛的蒼白,一邊是尚未墜落的夕陽,一邊是徐徐升騰的彎月,偏那天空似藍非藍、似墨非墨,猶如九霄仙女纖雲弄巧、素手乾坤擬造的盛世奇觀,只是百花叢中的人兒卻無心欣賞。
冷瑤靜靜打量著步入中年、氣度不減的雲傲,這個男人,論樣貌,不及荀義朗;論城府,不如慕容宸瑞;論胸襟,不如桑楚沐;論浪漫,不如慕容宸熠,可他的身上就是有一股引無數英雄好漢競折腰、令萬千美貌紅妝皆留戀的氣質,冷香凝嫁給他後,短短兩年,便忘卻了荀義朗而愛他入骨,難道說這個男人並不若表面所彰顯的那般簡單?
在冷瑤打量雲傲時,雲傲亦在關注冷瑤,但他的眸光只淡淡停留了片刻,便悠悠轉開,道:「言歸正傳,香凝呢?朕的女兒呢?」
冷瑤的美眸中迅速湧沒了一層水霧,頷首,鳳釵上的流蘇輕輕敲打著白皙的面頰,冰冰涼涼,生生硬硬,那聲彷彿受了影響,稍了一分低沉的意味:「姐夫,我姐姐她……她……」
世人都知雲傲是個火爆性子,果然,一聽她吞吞吐吐他便來了脾氣,沒好氣地道:「香凝怎麼了?」
冷瑤痛心疾首:「姐姐她……被人害死了!」
「被誰?」雲傲緊握的拳頭咯咯作響。
冷瑤狀似害怕得後退一步,玄然道:「當年,姐姐埋怨姐夫誤會她,一怒之下到普陀寺帶髮修行,並央求我傳回一道死訊給你,姐姐入寺後不久,發現懷了姐夫的骨肉,但她已看破紅塵,於是生下孩子交由我撫養。這麼多年,我幾次三番勸她回大周,可她非但不聽,還以死相bi,說只要我敢透露她的消息,她就自縊,我不敢違抗她的命令,唯有由著她,並暗中派了大量的人從旁保護。」
吸了吸鼻子,用帕子抹去眼角的淚珠,順帶著用餘光掃了一眼面色鐵青的雲傲,繼續道:「當時,跟姐姐一起的姚鳳蘭化名為商賈之女杜鳳蘭,進入定國公府為妾。」
雲傲劍眉緊蹙:「姚鳳蘭也活著?這些人……都當欺君之罪是兒戲?」
冷瑤頓了頓,無辜而驚懼:「姐夫,你千萬別生姐姐的氣,她的性子你是瞭解的,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更別說姐夫後面又納了那麼多妃嬪。這些年她一直與姚小姐有往來,誰料姚小姐狼子野心,先是喂姐姐服下失魂草湯,混亂了姐姐的記憶,再企圖讓她的女兒代替姐姐的女兒成為大周的公主,更有甚者……」
講到這裡,她已泣不成聲:「她……她和她的女兒……為了促成這件事,不惜殺人滅口,一把火燒了姐姐的別院……」
雲傲的怒火幾乎要衝垮理智,雙目血紅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冷瑤舉眸,無畏地對上雲傲怒火升騰的眸,表情真摯得像個純真的少女:「姐夫,頭長在你身上,你愛信誰是你的自由,我已是南越的太后,大周多了個什麼樣的公主於我而言根本無足輕重,我沒理由騙你。姐姐的貼身婢女思焉就是姚鳳蘭的同夥,她們不僅害死了姐姐,還不知從哪兒找了一名和姐姐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饒是我和姐姐生活那麼多年,乍一看去,完全瞧不出真偽上次我藉著搜索的刺客的名義,打算將那名假冒姐姐的女子帶回皇宮,誰料,姚鳳蘭的女兒使計,搬來了攝政王做救兵,她的女兒和攝政王的小兒子情投意合,攝政王看在兒子的份上阻止了我的搜查,如今,我也不知那名女子身在何方,她們還會不會讓她出現,以干擾姐夫的心,認姚鳳蘭的女兒為公主。」
雲傲修長的指甲捏了捏眉心,咬牙道:「姚鳳蘭的女兒是誰?」
「她叫……桑玥。」
雲傲狐疑地看著冷瑤,似在辨別她話中的真假,冷瑤裝作不察,歎了口氣:「我起初不明白,姚鳳蘭為何放著好好的天子妃嬪不做、甘願隱姓埋名進入定國公府為妾,直到洞悉了她們的毒計,我才瞭然,十五年的算計,只為在姐夫的身邊安cha一顆極享榮寵的棋子,姚鳳蘭一介女流,心思怎麼那麼深遠?」
這話,便是含沙射影地說姚鳳蘭的行徑是受人指使了,能指使姚鳳蘭的人,除了大周姚家別無他人。
雲傲沉入了短暫的沉思,太陽穴突突直跳,再度捏了捏眉心,壓抑住滔天怒火,半響無語。
冷瑤明白,雲傲儘管這些年很是寵愛冷芸,對其它妃嬪偶爾也能做到雨露均沾,但心裡絕對沒有忘了冷香凝,如果他忘了,便不會一接到她的書就立刻撇下公務趕來。為了配合這次的行動,冷家可是列舉了不少姚家野心勃勃的罪證,雲傲的心裡只怕已信了三分。
桑玥,我拭目以待,看你們父女自相殘殺!
當五姨娘接到太后懿旨,宣她前去赴宴時,她差點驚愕得從椅子上摔下來。
桑玥拍了拍她的手,軟語寬慰,眸中寫滿堅定:「娘,沒事的,冷瑤的毒計是一把雙刃劍,陷害我們越多,她遭到的反噬就越兇猛。」
五姨娘搖頭:「我無所謂,只是很擔心你,擔心你父親,我這個身份,和你的又有不同,一旦曝光,恐怕會連累定國公府,冷昭和雲傲都在,我這欺君之罪是躲不過了。」
「欺君?未必,娘,待會兒你就這樣……」桑玥笑著對她耳語了幾句,她杏眼圓瞪,「這樣能成嗎?」
桑玥的笑意加深,一雙晶瑩的明眸在霞光的映射下竟是那般璀璨迷人:「一定可以,自從降服了北齊之後,南越的強大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我們的想像,雲傲哪怕有勝算,也絕不敢做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不會為了一個世家千金的隱姓埋名而挑起兩國戰爭的。況且,我猜雲傲未必想用你的身世大做章,他所關心的只是香凝皇后的下落,以及他真正的女兒是誰?」
真正想用五姨娘的身份大做章的人只怕是她的好二舅——冷昭!
夕陽漸漸消失在一望無際的地平線,彎月和繁星同時升起,照亮著浩浩蒼穹。
恬郡主身穿白色寬袖羽衣,外襯挑金絲軟銀薄紗,月光下,華光淺淺縈繞,飄渺出塵。她的墨發輕挽,並無珠釵華盛,只用髮帶盈盈一束,夜風輕吹,髮帶搖曳生姿,一同起舞的還有雙鬢垂下的幾縷幽幽青絲。
她的眼,燦若星河;她的唇,艷如桃李;她的笑,仿若世間最亮麗的一道風景,只需一個不經意的注視,就再難錯開落在她絕美容顏上的視線。
迎面走來德太妃,若在以往,她會恭順地給德太妃行禮,可今兒麼,她只柔柔一笑,唇角的恣意就那麼浮現而出:「德太妃也能出來赴宴了麼?」
那幾個老女人不是應該被關在西苑?但轉念一想,多幾個人出來見證她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奇跡才好,過了今晚,她將會是大週身份最尊貴的嫡公主,什麼太后,什麼桑玥,統統不能擋了她的道!
德太妃向來以溫婉賢良的形象示人,此次也不例外,即便恬郡主沒有行禮、言辭無狀,她仍然如鬱金香一般優地笑著:「太后娘娘恩典,本宮、淑太妃和貴太妃都能前去赴宴。」
說曹操曹操到,淑太妃和貴太妃相邀往舉辦宴會的長歡殿走去,半路偶遇了彷彿相談甚歡的恬郡主和德太妃。
淑太妃身穿寶藍色宮裝,姿容嫵媚,貴太妃身穿鵝黃色宮裝,端麗大氣,二人同時對恬郡主笑了笑,卻對德太妃熟視無睹。
恬郡主喜歡這種被重視的感覺,儘管她明白二位太妃對德太妃的敵意其實源於德太妃和太后過於親密的關係,心裡的虛榮卻在瞬間膨脹了不少,連帶著說話也有些拿強拿調了:「淑太妃,貴太妃,好久不見,二位這妝容真真是精緻,乍一看去,風韻不減當年。」
這是變相地在說她們老了!
淑太妃和貴太妃的笑容一僵,性子孤傲的貴太妃受不住了,上前推了她一把,厲聲呵斥:「你是什麼東西?尊卑不分,出言不遜,這就是太后親自教導出來的禮儀典範?」
恬郡主肩膀吃痛,惱羞成怒地瞪了貴太妃一眼,對曹女官命令道:「敢對本郡主動粗?給本郡主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女人!」
曹女官的嘴陡然一咧,呆怔了一瞬,扯了扯恬郡主的袖子,悄聲道:「郡主,別把事情鬧大了,這裡人來人往,傳到太后娘娘的耳朵裡,她合該生氣了。」
太后?等她做了大周公主,冷瑤還管得著她?巴結她都來不及!
回過頭,扇了曹女官一耳刮子:「本郡主叫你打,你聾了還是瘸了?不想在本郡主的身邊做事,就滾去浣衣局!」
淑太妃和德太妃都沒料到一個太后的養女居然跋扈到了這種地步,紛紛搖頭,眸光儘是鄙夷。
恬郡主感受到了她們不懷好意的注視,殺雞儆猴一般,衝上去撲倒了貴太妃,又掐、又擰、又抓,各種手段輪番上演,折磨得貴太妃痛呼連連,貼身女官上前勸阻,被曹女官擋住了去路。
「一個半老徐娘竟然敢對本郡主指手畫腳!在本郡主的眼裡,你們都是母后用來表達慈心的工具,生死全在母后的一念之間!敢對本郡主動手動腳!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恬郡主一邊罵一邊打,貴太妃已步入中年,哪裡敵得過恬郡主這隻小猛虎?她雖然勉強揪住了恬郡主的衣襟,但挨打比還手多,很快就落了下風,淑太妃和德太妃眼看著就要鬧出人命,忙一邊一個,上前將恬郡主從貴太妃的身上拉下來,恬郡主不依不饒,再次欺身猛打……如此反覆,四人糾纏了許久,直到秦公公奉冷瑤的命來尋恬郡主去長歡殿,恬郡主才不甘地收手。
此時,她的髮帶已散落,墨發像一匹光潔的綢緞隨意落在肩頭,憑添了一分飄逸之姿。衣服略有些凌亂,尤其前襟被貴太妃扯掉了兩粒扣子,露出粉紅色的繡白茉莉抹胸,俯身時隱隱可見勾人的ru壑,這般模樣,若是讓個男人撞見,只怕三魂七魄都被奪走了。
「算你走運!」冷冷說完,大口大口呼氣,甩袖離開。
直到確定她消失得無影無蹤,三位太妃相視而笑,德太妃躬下身子,理了理貴太妃褶皺萬千的裙裾,含了一分愧疚:「難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