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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03章 一起(3) 文 / 泡芙笑笑

    聽到桑玥的聲音,林妙芝暫時停止了哭嚎,轉頭對著桑玥,那一瞬,桑玥眼底的愕然差點沖爆了烏黑的瞳仁!林妙芝的髮髻已散開,蓬亂不堪,一雙原本清秀的臉此刻傷痕斑駁、血肉模糊,不停淌著血的傷口處還粘著無數的雜草,濃郁的血腥和惡臭撲鼻,桑玥本能地蹙了蹙眉,心裡卻難受得像刀子在割。

    她這一世,僅妙芝一個好友,她如何不知,妙芝即便那般深愛著桑玄夜也不曾背叛她一次!這個比精靈還生機勃勃的少女,這個只一眼就與她惺惺相惜的摯友,曾無數次不顧風險地維護她、幫她,可現在,她們才不過分開一會會兒,妙芝便傷成了這副慘狀!

    她四下打量,並未發現可以刺破皮膚的利器或碎瓦荊棘,那麼,這傷是如何造成的?

    「桑玥,別看!」林妙芝從桑玥清澈的瞳仁裡看到了自己狼狽醜陋的模樣,絕望地撇過臉,鹹鹹的眼淚滑落,淌過傷口,痛得她渾身發抖。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第二句,她已是咆哮出聲,森冷陰翳的眼神掃過一圈圍觀的千金,嚇得大家紛紛後退好幾步,她指向蔣茹,「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蔣茹從未見過桑玥如此盛怒的一面,嚇得六神無主,渾然忘了自己還年長桑玥兩歲,彷彿問話的不是個千金小姐,而是地獄的嗜血修羅,她牙齒打顫:「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聽到了聲音,才趕過來。」

    「那你們其他人呢?」

    大家無不都是搖頭,表示聽到慘叫趕過來時,林妙芝已然倒地翻滾了。

    桑玥心疼地將林妙芝抱入懷中,負面情緒折磨著她的心智,令她的雙臂止不住地顫抖,她探出手要摘粘膩在傷口之上的雜草,周珺出言制止了她:「桑小姐,等等,多髒啊!」

    周珺上前幾步,蹲下身,掏出帕子,包住手,捏了一根深褐色的雜草,有意無意地對比了周圍草地上的,桑玥瞧見周珺的動作,適反應過來自己關心則亂,竟然沒注意到妙芝臉上的草與這草原的顏色根本不一樣。

    周珺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桑小姐,我曾隨祖父研究過醫理,這草名為斷魄草。」

    斷魄草?桑玥勃然變色!斷魄草她聽說過,是一種腐蝕性極強的毒草,若住在高山碧水的田園,可種植斷魄草以防蛇鼠的侵襲,尋常情況下沾染一點都會痛上半天或者脫皮,像妙芝這種傷口斑駁的,吸入了斷魄草的毒素,這張臉……永遠不能恢復如初了。

    難怪,她除了聞到血腥,還聞到了惡臭,赫然是斷魄草在腐蝕妙芝的皮膚!一個多麼美麗、多麼愛笑、多麼陽光的少女,突遭飛來橫禍,從此容顏盡毀!

    是誰?是誰這麼狠辣地摧殘妙芝?

    鼻子忽然很酸,但她明白,眼淚毫無意義,於是含恨將淚水往肚子裡吞!

    她不顧斷魄草的毒性,掰過林妙芝的臉,喘息道:「妙芝,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臉上的傷口是怎麼弄的?」

    林妙芝知曉自己的一張臉毀了,萬念俱灰,除了落淚還是落淚,半句話都講不出。

    桑玥的手心有刺痛感傳來,她有多痛,妙芝只會比她更痛!她迅速摘掉了林妙芝傷口處的斷魄草,拜託周珺從馬鞍旁取來水囊,小心翼翼地沖洗著林妙芝濃血斑駁的臉,偶有極細的毒草遺留在傷痕中,她便用雙指扒開滿是濃血的創口,用水沖,用嘴吹,甚至用舌尖tian出……

    「妙芝你放心,我認得靈慧,他是神醫,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那些千金小姐們都看不過去了,紛紛扭過頭。

    清洗完畢後,桑玥的手和舌頭均破了皮,每說一個字都痛得像被開水燙了一般:「你們當真……沒看見事情的經過嗎?」

    眾人再次搖頭,此時,魏氏已得了消息趕來,一看到小女兒的慘狀,當場就暈了過去。

    鎮國侯府的家丁叫了馬車,將林妙芝和魏氏直接送回了鎮國侯府,臨行前,桑玥握住她的手,無比鄭重道:「妙芝你等我,我一定叫靈慧去給你醫治。」我也會查出幕後真兇,替你討回公道!一定讓他百倍、千倍嘗盡你的痛楚!

    佇立在蔚藍的蒼穹下,桑玥第一次有了一股十分脫力的感覺,事情的發展似乎超過了她的控制,林妙芝與人無冤無仇,非要說她得罪過誰,那便是幫著她得罪了大夫人、桑柔、恬郡主和容青瑤的父母。

    可大夫人和桑柔已死,容付丙夫婦並不知道林妙芝就是給陶氏放消息的人,如今,只剩下恬郡主。會是恬郡主嗎?她的可能性最大,然而,嫌疑最大的不一定是正確的。猶如容玲之死,年側妃的嫌疑最大,結果她是無辜的。

    眼看人群散去,唯獨周珺狀似累乏了,遲遲爬不上馬,桑玥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微瞇了一下,行至她身旁,道:「周小姐,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周珺瞄了一眼散得差不多的人群,面露難色道:「我只看到一隻禿鷹俯衝而下,襲擊了林小姐的臉,然後林小姐摔下馬,滾落在地,因隔得較遠,我無從判斷那些毒草究竟是禿鷹的爪子上攜帶的還是原本草地就鋪好了的,如你所見,至少斷魄草的出現絕不可能是意外,桑小姐和林小姐關係甚好,你且……多加小心。」

    周太傅原先是慕容宸瑞和冷瑤陣營中的人,如今二人的關係崩盤,可從前一同構建的群臣關係卻藕斷絲連,不過,不管周家是冷瑤的人還是慕容宸瑞的人,周珺所言只言明了過程,未涉及兇手,不似作假。而她最後一句擺明了是在提醒她多加防範,以免受到牽連,但是這句提醒經過反覆推敲之後,為何讓她覺得幕後黑手其實是衝著她來的?

    她滋生了一個荒誕的猜測:幕後黑手就是要看著她難受!看著她愧疚!看著她最好的朋友慘遭變故她卻束手無策!

    朗朗乾坤,暖風呼嘯,吹進她的耳旁猶如一聲聲諷刺的嘲笑,她自詡聰穎,這會兒卻連兇手都猜不出!

    恨她的人太多太多:冷瑤、慕容耀、慕容慶、恬郡主,究竟誰才是將刀子戳進她心窩的人?

    回到馨華居,子歸還沒回來,倒是櫻桃滿臉喜色地候在一旁,一見桑玥跨進院子,忙行了個禮,恭敬道:「桑小姐,我家王妃寢殿後山的臨湖處冒了溫泉,王妃說叫你過去泡泡。」

    泡溫泉?

    一處山石環抱的露天水池,熱氣氤氳,如仙霧繚繞,一道素色寬布將其一分為二,殘陽如血,風景如畫,左邊池子裡的伊人閉眼冥思,眉目如畫,氣質若蘭,隔著氤氳的水霧,她便如同一個九宮仙女,周圍的景致因她而變得飄渺了。

    楚嫿和櫻桃躲在入口處的小木屋裡,打開一個狹小的窗戶,從她這個角度,恰好能從側面將池子的全貌一覽無遺,楚嫿用唇形無聲地誹謗:「給拓兒傳消息了?」

    櫻桃也用這種方式回話道:「侍衛守在狩獵場外,只要公子一出林子,立即就能接到消息。」

    楚嫿透過窗戶遠眺著水池中闔著眸子的桑玥,肌膚如玉,輪廓優美,身板兒是一等一地惹火,總算是彌補了長相的一分不足,只是不知為何,她看著這樣的桑玥,心裡竟然生出了幾許熟悉之感,彷彿在哪兒見過與她相似之人,可冥思苦想,又得不到答案。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楚嫿和櫻桃同時屏住呼吸。

    慕容拓揉了揉有些酸脹的胳膊,一件一件地褪去衣衫,露出健碩的胸膛、精壯的腰身以及……

    楚嫿死死地摀住嘴,把那聲驚呼吞入腹中,不是吧!兒子的那個也太……太……?她的目光迅速轉移到桑玥的身上,桑玥這小身板兒到底受不受得住?

    櫻桃發現楚嫿神色有異,用手指戳了戳楚嫿的胳膊,擠眉弄眼:王妃,咱們要在這兒欣賞現場版的chungong圖?

    楚嫿的嘴唇動了動: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拓兒的武功那麼高,我們一動就會被發現。

    櫻桃緩緩打了個手勢:奴婢還沒嫁人呢!好害臊……

    楚嫿指了指一旁的軟墊子,櫻桃愕然,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從縫兒裡摳出兩坨棉花堵了耳朵,然後兩眼一閉。

    桑玥聽到簾幕後的池子傳來水聲,以為是楚嫿下水泡溫泉了,遂也沒吱聲,繼續分析著林妙芝受害的前因後果。她很靜,靜到幾乎沒有人能發現她的存在。

    慕容拓靠著有些冰涼的池壁,直視著厚重的簾幕,啟聲道:「父王,你叫我過來,單純地就是泡溫泉?沒重要的事商議?」

    桑玥的身子遽然一顫,雙臂激起了一片水花,發出撩撥人心的悅耳聲響。

    對面……不是楚嫿!是……慕容拓?!

    桑玥結合慕容拓方纔的話,瞬間反應過來,他們兩個中了楚嫿的計!難怪,送衣服的侍女遲遲不來,這根本是讓她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

    慕容拓的雙耳一動,感知到了不同尋常的呼吸,立刻心生警惕,一掌擊落了寬大的素色簾幕……

    暖風陣陣,簾幕飄飄,明明是一個瞬息的動作,落在二人眼中卻緩慢得彷彿隔了好幾個春秋。

    最後一縷夕陽的霞彩灑在她美如璞玉的臉上,照進她幽靜深邃的美眸,原本烏黑亮麗的瞳仁此刻像偷了兩道彩虹,五彩繽紛、絢麗奪目。

    她朱紅的唇微張,優美的下顎掛著晶瑩的水珠,越發襯得她的肌膚白皙水嫩、吹彈可破。

    慕容拓忽然覺得喉頭乾澀,想要將那水珠吞納入腹,視線下移,是她如白天鵝般的修長的雪頸,雪頸下的蝴蝶骨,半掩於水中,再往下的,他不敢看了……

    「慕容拓!你還看?」桑玥雙手環抱,低低地呵斥了一句。

    楚嫿眉頭一皺,桑玥竟然敢吼他兒子?

    慕容拓哪裡見過如此香艷的場景,上回赫連穎雖說脫了個精光,可他是半點沒看,以前也吻過桑玥的身子,但都是在衣衫半解的情況下,像現在這樣一絲不掛的誘惑風情,他真真是首次領略。升騰的霧氣抵擋不住他不同於常人的眼力,只要他願意,水下的風姿是哪般模樣,定能瞧得一清二楚。

    儘管萬般渴求,但理智告訴他這樣不妥,於是當視線落在她柔美的蝴蝶骨上時,他狠掐自己的腿,堪堪忍住了,再經桑玥這麼一喝,他趕緊閉上眼,輕咳一聲,隱忍道:「我不看,你趕緊把衣服穿上。」

    深呼吸,深呼吸……

    楚嫿咬咬牙,兒子太不中用了!美人都脫光了還不趕緊撲?早知如此,她就該在池子裡投點媚藥什麼的。

    桑玥扶額,哪裡有衣服?

    「那個……你先穿衣服離開,然後再叫人給我送衣服過來。」

    此話一出,慕容拓的腦海裡亮了盞燈,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怒意,楚嫿!一定又是她搗的鬼!

    犀利的眸光掃視四周,最終落在繁枝茂葉下的一樁不起眼的小木屋的狹小窗口,心裡猜了個七七八八,不由地怒道:「楚嫿!你到底想幹什麼?」

    楚嫿面色一凜,被發現了?被發現了也好,溜之大吉。

    她給櫻桃使了個眼色,推開小木屋的門,對著慕容拓訕訕一笑:「母妃是為了你好,你們繼續,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腳底生風,一溜煙兒地消失在了二人的視線。

    這一下子,氣氛變得尷尬了。

    慕容拓舔了舔嘴唇,喉頭滑動了一下,爾後緩緩地游向桑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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