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99章 挑撥,仇人相見(2) 文 / 泡芙笑笑
溫女官蹙眉,滿含擔憂:「娘娘千萬別說那些晦氣的話!娘娘會長命百歲、兒孫滿堂的,屆時,再求太后娘娘恩准您入住梁王府頤養天年,多好!」
德太妃聽了溫女官的話,眉頭微舒,眸子裡漾起憧憬的波光:「太后的確那麼允諾過本宮,只是,太后突然臥病在床,太醫說會傳染,就連皇上不能前去探望,本宮怕……」
後面的話,她沒說,怕說了就是大不敬之罪。
溫女官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並未發現有可疑之人,低聲道:「娘娘,太后娘娘病得蹊蹺。」
「蹊蹺?」德太妃吸了口涼氣。
溫女官答道:「實不相瞞,奴婢與鄭女官也算有些交情,上回奴婢去領份例銀子,恰巧碰到她跪在攝政王殿下的跟前兒,說什麼奴婢沒聽清,但瞧那模樣,彷彿在哀求什麼,事後奴婢追問,她沒有回答,只一個勁兒地哭。」
「這樣啊。」德太妃的思緒漸漸凝重。
「娘娘,您說,鄭女官會為了什麼事去求攝政王殿下呢?總不會是太后病入膏肓,太醫束手無策吧,那她求攝政王殿下也是沒用的,所以奴婢大膽猜測,太后是被……」溫女官小心翼翼地打了手勢。
德太妃掩面驚呼,忙按下了溫女官的手:「確有此事?那我們……」
「娘娘,奴婢只是猜測,並不能完全確定。我們見不到太后娘娘,但是我們能見到攝政王妃和攝政王殿下,娘娘汲汲營營那麼多年,不就是為了梁王殿下嗎?如果太后娘娘已經無法左右殿下的親事,那麼,娘娘不妨去求求攝政王府的人。」
德太妃頷首,聞了聞手中的杏花,順便掩去了眸子裡一絲意味難辨的波光。
「臣女桑玥參見太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啊?」德太妃的身後慕地炸起請安的聲音,嚇得尾椎骨一陣發涼,轉過身來時已扔掉了手裡的杏花。
溫女官亦是驚愕,桑小姐什麼時候來的?
「臣女唐突驚擾了太妃娘娘的興,請娘娘恕罪。」桑玥溫柔地福了福身子。
德太妃順了順呼吸,開始打量桑玥。
桑玥身穿冰藍色斜襟上賞、蜜合色曳地百褶裙,樣式上出其不意地簡單,也無任何繁複圖案,僅有的裝飾是斜襟處的幾粒圓形大扣,每粒扣子點綴了五顆白色珍珠,將藍寶石合圍其間,只看了一眼,德太妃便明白,桑玥這身看似樸素的裝扮絕對價值千金。
她的視線緩緩上移,落在那張白皙勝雪的面頰上,膚色是一等一的好,五官算得上清秀,但比起傾國傾城的恬郡主還是差了一些,唯獨那雙清冽而不失風華的眸子最是人印象深刻,冷、孤、傲,明明作著屈膝低頭狀,偶不經意的巡眸卻能給人一種無形的威嚴。
關於桑玥的傳聞,那可是三天三夜也講不完,即便冷漠如貴太妃和淑太妃,都常愛聽宮女、太監談論桑玥,畢竟,一個國公府的千金,先是差點兒做了皇帝的妃子,後來又成為慕容拓的心上人,再加上之前流傳的克母可姊的謠言,桑玥可真是個飽受眾議的女子。
德太妃溫柔地笑了笑,平易近人道:「桑小姐平身吧,本宮不過是隨便逛逛,閒言碎語幾句,你無驚擾一說。」
「謝太妃娘娘。」桑玥福了福,恭順地道:「不知道太妃娘娘在談論什麼呢?」
德太妃的神色稍稍鬆動:「本宮整日念叨的無非是我那不中用的兒子的親事。」
「梁王殿下英明神武,又怎會不中用?」
德太妃笑而不答,目光下移到桑玥手中的籃子上,道:「桑小姐是要摘花?」
桑玥含韻而立,笑容淺淺:「想親自烹些花茶給攝政王妃,所以來花園看看哪些花兒開得正艷。」
溫女官對著德太妃,笑道:「娘娘,您許久沒見過攝政王妃了,擇日不如撞日,要不,就隨桑小姐一同去看看攝政王妃吧,順便還能提提楚小姐和梁王殿下的親事。」
德太妃露出幾許讚許的神色:「最後一句話說到了本宮的心坎兒裡,久居西苑,能自由走動的機會不多,桑小姐不介意的話,本宮與你一同前往吧。」不管今日事成與否,太后不在,她便是行宮位份最高的女人,若讓其他人見著她和攝政王妃來往密切,與慕容笙而言或許是件好事。
桑玥笑容甜美,眸光清澈,瞧不出心底到底在想著什麼。
當桑玥和德太妃共同出現在楚嫿面前時,楚嫿正在修建盆栽的手滯了一下,把剪刀遞給櫻桃,淨了手,拉著桑玥步入正廳絮話,德太妃緊隨其後。
溫女官不悅地嘀咕了一句:「攝政王妃的架子也太大了,同為正一品妃,您是先皇的太妃,比她尊貴多了,她不給您行禮倒也罷了,還愛理不理的,想想就叫人氣憤。」
德太妃搖頭歎息:「我這名諱也就叫著好聽,她是攝政王的正妃,比太后都風光,我一個太妃在她眼裡算什麼?」
溫女官委屈地蹙眉:「想當年,您以二品妃的身份入宮,那是何等榮耀?」
「陳年舊事,還提它做什麼?」話雖如此,心裡的酸澀卻如同潮汐一般忽起忽落,不停拍打著她有些孱弱的心。
冷瑤入宮時不過是個正五品的嬪,誕下慕容天,一躍成為正二品妃,與她並駕齊驅,後來她晉封為正一品德妃,原以為楚嫣去世後,皇上會從貴、淑、賢、德四妃中挑選一人風臨天下,結果皇上一直到駕崩,都未冊立新後。
皇上薨逝,她與其它三妃明爭暗鬥,只為將兒子推上那把龍椅。
當她們一邊防著楚嫣的兒子繼位,一邊鬥得死去活來的時候,攝政王卻擁立了冷瑤的兒子慕容天榮登九五。外人都道賢妃與先皇鶼鰈情深,追隨先皇去了,只有她明白,賢妃是被活活氣死的。當冷瑤牽著年僅七歲的慕容天高姿態地出現在四妃面前時,一反之前的柔弱,揚眉恣意道:「誰願為哀家效命,哀家便許誰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
她清楚地記得,那聲明明輕若柳絮,那調明明婉轉悠揚,可心裡沒來由地就湧現了一陣恐懼。
一個別國的庶女,一個正二品妃,憑什麼一躍成為南越史上最年輕的太后?一個有著一半大周血統的皇子憑什麼壞了「立嫡立長不立賢」的規矩?
賢妃當場氣絕身亡,貴妃和淑妃固執地不肯臣服,唯獨她在事後悄然找上了冷瑤,行了叩拜之禮,表明立場。
這四年來,她和先皇的妃嬪一道被關入西苑,但待遇卻有著天壤之別,她的寢殿所用之物皆是皇后的規格,且時不時能出宮探望兒子,這於她而言,已是求之不得,冷瑤更是給她的兒子尋了門好親事,別說擋一杯毒酒,就是闖進槍林彈雨她也在所不惜。
思緒翩飛間,她已進入正廳。
楚嫿指了指旁側的賓位,嘴角掛著端莊得體的笑,只是眼眸裡似有絲絲恨意閃過,這恨意從何而來,德太妃心裡似乎有了一個猜測。
「德太妃請坐吧。」
德太妃依言落座,櫻桃奉上清茶。
「王妃的氣色是越發好了,這麼多年過去,還是跟年前時候一樣美。」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何況楚嫿的確貌美如雙十年華。
楚嫿唇角微微勾起,道:「太妃身子可好?」
德太妃友好中滲透了一絲討好:「天冷的時候容易犯咳症,入春就好多了。」
楚嫿讓櫻桃給桑玥端去幾盤精緻美味的糕點,雲淡風輕道:「上回你幫著皇上擋酒而中毒,我和王爺都擔心了許久呢,梁王又是個孝子,還真怕他一衝動就做出傻事。」
德太妃優地笑著,目光柔和:「有太后娘娘和攝政王殿下管束笙兒,他倒不至於會犯下大錯。」
本是一句恭維的話,說者有意,聽著更有心,尤其楚嫿最是憎惡冷瑤和慕容宸瑞之間見不得人的關係,德太妃將他們扯在一塊兒,簡直犯了楚嫿的大忌諱。
楚嫿面色一沉,笑容不復存在:「無事不登三寶殿,德太妃有事就快講,沒事本王妃可要歇著了。」
德太妃心倏然一緊,看來,溫女官的猜測不假,攝政王府和太后的關係或許已不如從前那般固若金湯了,她依舊笑道:「還不是笙兒和纖纖的婚事,我本想求太后下旨,好讓他們早日完婚,奈何太后一病就是足足兩月,連狩獵都不能前來,我只得厚著臉皮來王妃這兒,希望王妃能在攝政王的面前美言幾句,圓了我的一樁心願。」
桑玥平靜的目光掃過謹小慎微的德太妃,這個太妃,能在西苑混得風生水起,倒也並非只有拍馬屁的本事。
楚嫿的嘴角似勾非勾:「這種事,德太妃還是去求太后吧,畢竟當初賜婚的懿旨不是我家王爺頒布的,婚期麼,也輪不到我家王爺操心。」
德太妃吃了個軟釘子,面色有些難堪,心裡卻越發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溫女官低頭,似在隱忍什麼,貝齒咬了咬紅唇。
桑玥將二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出其不意地打了個圓場:「王妃,我方才和德太妃一起採了些桃花和玉美人,我去烹茶,說起來,許久沒烹過了,也不知技藝退步了沒。」
楚嫿看向桑玥時,臉上已換了和藹可親的笑:「去吧,當心別燙著自個兒。」
「是。」
「王妃和太妃慢慢聊,奴婢給桑小姐打下手。」溫女官彷彿受不住兩位王妃的詭異氣氛,想尋個機會退出去。
德太妃素手輕抬:「去吧。」
一出正廳,溫女官就長長地吁了口氣,桑玥淺笑著問道:「溫女官很害怕?」
溫女官尷尬地理了理劉海兒,隨著桑玥往小廚房走去,回頭確定已遠離正廳,才壓低了音量道:「我也不是害怕,只是覺得王妃似乎對德太妃有意見。」說完,怕桑玥會誤會,補了一句,「桑小姐和王妃關係匪淺,我這閒言碎語難登大之堂,還請桑小姐當耳旁風吹過就好。」
桑玥笑而不語,跨入小廚房。
廚房內的人都是從攝政王府帶過來的親信,自然認得桑玥,齊齊行了個禮:「見過桑小姐。」
「平身,你們都退下,這兒有我和溫女官。」
「是,奴婢告退。」
溫女官瞧著桑玥儼然像個女主人似的指揮著楚嫿的婢女,眼底浮現了一抹詫異。
桑玥不理會她的詫異,挽起袖子,淨了手,要去沖洗花瓣,溫女官麻利地接過:「這種活兒哪能叫桑小姐這千金之軀親自動手?桑小姐吩咐,我來做。」
桑玥幽靜深邃的眸子微瞇了一下,唇角微揚:「好,花茶不比其它的茶需要長時烹煮。先煮沸水,投放花瓣,待涼二分,再入蜂蜜一勺,如此便可。」
溫女官背過身子潔淨了花瓣,用京瓷碗碟裝上,又在爐子上架了紫砂壺,按照桑玥的吩咐完成了所有工序。
桑玥瞧著溫女官麻利得無可挑剔的動作,不由地讚歎了一句:「溫女官比起鄭女官也不遑多讓了,難怪娘娘如此器重你。」
溫女官微怔,笑得暖人:「桑小姐過謙了,桑小姐,我想如廁,麻煩您先端到正廳去。」
「好啊。」
溫女官一走,桑玥就狐疑地凝眸,拿過勺子舀了一點投入小魚缸內,只見魚兒游來游去,以為是食物,爭相撮了幾口,發現味道不對,又各自散開。
沒有問題啊,難道是她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