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55章 美人去兮美人來(1) 文 / 泡芙笑笑
慕容拓心神一動,另一手捧起她的臉,肉麻道:「我原以為你鐵石心腸,沒想到你對未來婆婆蠻用心的。」
未來婆婆?她說了要嫁給他嗎?桑玥瞪了他一眼,卻惹來他一個深情的火熱的綿長的幾乎要將她吸入體內的吻……
好不容易得了呼吸的機會,桑玥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可慕容拓怎麼像個沒事人似的,都不停一下?等等,他親的地方有些離譜了!
「慕——容——拓!你……你往哪兒親?」
翌日,天氣晴好,晨曦如梭,穿透攝政王府的每一幢殿堂閣樓,喚醒睡姿不一、心境有異的主人或是賓客。
桑玥梳洗完畢後,對鏡理了理雲鬢,拉開胸襟,低頭一看,一股子無名火升騰而起,竟然……竟然吻到這個地方去了!還留了一大片嫣紅的「櫻花瓣」,彷彿開在雪地裡似的,色彩對比明顯到了極致,刺目得令她哪怕多看一眼都覺彆扭。
看來以後得他遠一點了。
崇明殿的正廳內,慕容宸瑞和楚嫿端坐於主位上。慕容宸瑞身穿一襲藏青色錦服,袖口翻著玄色的邊,用金線繡了雖蟄伏卻略顯凶悍的貔貅,端正嚴肅之中滲透著幾許不可冒犯的霸氣。他的眸光落在容側妃的屍體上,為了不讓人從中做手腳,屍體在正廳內停放了整整一夜。
容側妃面色安詳,如同熟睡了一般,三千青絲平鋪在綿軟的白色錦緞褥子上,秋風穿堂過,揚起幾縷墨發,讓人心生幻覺,彷彿那人的眼皮也會隨時睜開一般。
瑞珠跪在她身旁,默默垂淚。
與她並排而躺的是楚蓉蓉,相較於容側妃的安詳,她的面色略顯猙獰,從那僵直的髮根似乎不難判斷她臨死前所受的掙扎和感知的驚恐。
周姨娘不忍地撇過臉,這個女兒命運多舛,先是去離間楚纖纖和慕容慶,再是挑撥桑玥和慕容拓,為什麼楚家的庶女兒那麼多,次次被人利用的都是她的蓉蓉?
楚嫿依舊穿著紫色裙衫,只是顏色稍淡,又外襯了件白色的透明紗衣,遠遠看去,竟有種蕭瑟惆悵之感。一夜未眠,精緻的妝容掩飾不住眼底的倦倦之意,於她而言,入府二十多載,過慣了被捧在掌心的日子,驟然失去丈夫寵愛,她一邊舔舐傷口,一邊眼睜睜地看著聲望地位陷入岌岌可危之境卻又束手無策,她才知,凡慕容宸瑞給她的,慕容宸瑞都能輕易收回,唯一讓她慶幸的只剩慕容拓的轉變了。
雖然她不待見桑玥,可她不得不承認,令慕容拓改變的人就是她一直想從他身邊趕走的庶女桑玥。為什麼這個女人一年就改變了她的兒子,她二十載卻無法改變自己的丈夫?
容梟面色鐵青,老目浮腫,想來夜裡哭過,畢竟白髮人送黑髮人,哪有不痛的道理?他的身旁,是長子容付丙,亦是容側妃的大哥。
容付丙握住容梟的手臂,面露一分壓抑和痛楚:「父親,你要節哀。」
容梟用拳頭狠狠地揉了揉皺紋遍佈的額頭,端起旁邊的茶一飲而盡。
桑楚沐對容梟的悲慟感同身受,畢竟幾個月前他也這般送別了長女。他倒是想離開,慕容宸瑞也准了他的要求,奈何桑玥非要看完這場鬧劇,他拗不過她,只得一同留了下來。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秋風一陣一陣地灌入,大家靜坐無言,偶爾齊側妃咳嗽兩聲,餘下的便是頻率不一的呼吸了。
「父王,母妃。」慕容拓闊步而入,黑色短靴上沾染了不少泥土,他親自將櫻桃從暴室接回,經歷一晚休養,晨間用了豐盛的早膳,櫻桃的精神面貌大有改觀。
櫻桃跪在地上,給慕容宸瑞和楚嫿磕了個頭,聲線沙啞道:「奴婢參加王爺,參見王妃。」
慕容宸瑞直奔主題,正色道:「你曾經在小木屋看到的可疑之人,是誰?」
櫻桃不敢直視主子的面容,只得低頭道:「奴婢看到的可疑之人……是容側妃的貼身侍女瑞珠!她才是毒害容側妃的真兇!」
瑞珠?
瑞珠跪著的身子就是一顫,側目望向櫻桃,眼眸中閃過一絲愕然,道:「我的確去過小木屋,容側妃吩咐我將她的披帛放好,我放了披帛後即刻離開了,可你不能因為我去過那裡就將髒水潑給我!」
櫻桃咬咬牙,道:「我進入的時候,剛好看到你從後門鬼鬼祟祟地出去,最開始我沒說是因為我不知道兇手就是在小木屋出現過的人,昨晚經桑小姐一問,我才回憶起有這麼一茬可疑的事。我之所認定你是兇手,因為你唯恐我活著將你供出來,居然半夜溜進暴室,企圖用毒鼠咬死我!」
其實她根本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鬼鬼祟祟,什麼從後門出去」全部都是慕容拓教她說的。反正,只要能證明王妃的清白,她撒一百個謊都成!
而事實上,慕容拓還真是歪打正著。
瑞珠激動得將腰桿挺直:「你血口噴人!我昨晚一直在房中歇息,今早天不亮就趕往崇明殿守著容側妃,根本沒有去過暴室!不信的話,」她看向慕容宸瑞,「不信的話,王爺可以將清荷齋的下人叫過來問。」
「你做得很是隱蔽,連守門的侍衛都被你給騙過了,區區幾個丫鬟都怎生看得住你?」櫻桃厭惡地哼了一聲,目光落在她暗色的烏髮上:「沒有去過暴室,你身上的桂花香是打哪兒來的?整個王府就只有暴室附近有一片桂花林,別說清荷齋,就連王妃的昭純殿都沒有桂花樹。」
聽櫻桃這麼一說,眾人凝神辨別,空氣裡還真有股子淡淡的桂花清韻。
瑞珠鼻子一紅,淚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霎時成了弱柳扶風般的模樣:「我……我就抹了點頭油……」
慕容拓唇瓣微揚,對著門外吹了聲口哨,一隻身形高大的犬閃電一般躍入殿內,它通體黝黑,雙目炯炯有神,帶著王者的凌厲和霸氣,狠狠地把在坐的女眷嚇了一把。
「啊——」年側妃掩面驚呼,一把抓住嬌蘭的手,嬌蘭亦是嚇得不輕,反握住她的。
周姨娘往後一靠,倒吸一口涼氣。
難怪她們會嚇到,小慕兒一直放在棠梨院寄養,慕容拓將小慕兒接走後直接帶往了洛邑搜查證據,所以府裡的人包括楚嫿在內都沒見過它。
除了桑玥之外,唯一鎮定自若的便只剩齊側妃了,她淡淡地倪了一眼,捂唇咳嗽著。
桑玥眼前一亮,小慕兒已斂起如狼如虎般的勢氣,低低地嗚了一聲,趴在了桑玥的腳邊,開始用頭蹭她的腿。
一見這副場景,桑楚沐臉色大變,沉得像塊黑炭,而楚嫿的顯然也好看不到哪兒去。他們兩個無論如何也不信桑玥和慕容拓之間什麼關係都沒有了。
「還要嘴硬嗎?」慕容拓雙手cha抱胸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瑞珠。
瑞珠咬唇不語。
死到臨頭了還這麼嘴硬!
桑玥摸了摸小慕兒的腦袋,探出蔥白纖指,輕聲道:「小慕兒去找找東西,跟她頭上一樣氣味的。」
不得慕容拓發話,小慕兒就在瑞珠身旁打了個轉,爾後一溜煙兒地跑了出去。瑞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千算萬算,換了衣衫換了鞋,卻忘記頭髮才是最聚集氣味的地方,而她萬萬沒想到,櫻桃是在裝睡!現在,她只能期盼慕容拓的獵犬別找到她藏匿的衣衫和鞋襪。
可令她失望了。
不一會兒,小慕兒叼了只髒兮兮的繡花鞋回來,一蹦一跳地在桑玥面前邀功。
一看見那只繡花鞋,瑞珠的身子就止不住地劇烈一晃。那只繡花鞋上沾滿了泥污和碎爛的桂花花瓣,現在,她再矢口否認也沒用!
「這是你的鞋子吧,瑞珠?」慕容拓讓小慕兒將鞋子丟到瑞珠的身旁,年側妃的侍女嬌蘭和櫻桃異口同聲:「是她的鞋子!」
慕容拓對著慕容宸瑞道:「父王,證據確鑿,瑞珠昨夜的確去過暴室,櫻桃所言不虛,那個裝過毒鼠的食盒就在門外,上面定然也殘留了瑞珠的氣息,父王或者容侯爺要是不信我的小慕兒,可以讓其它的獵犬前來辨認。」
櫻桃又磕了個頭,泫然道:「王爺,容侯爺,她才是毒害容側妃和構陷王妃的人啊!」
瑞珠定了定神,低喝道:「櫻桃!你親眼看到我對墊子做手腳了嗎?我不過是有事從後門出去,到你口中怎麼就成了謀害容側妃的兇手?」
櫻桃啐了她一口:「你先是鬼鬼祟祟地從小木屋溜走,又半夜三更繞道去暴室殺我滅口,現在證據確鑿,你不是兇手誰是兇手?」
「我是去過,我只想藉著給你送吃食的機會問問你兇手到底是誰,可是你睡了,我將食盒留下後便離去了,至於毒鼠,那根本是你的構陷!」瑞珠氣得渾身發抖,對著慕容宸瑞磕了個頭:「奴婢沒有陷害容側妃!奴婢在侯府就貼身伺候容側妃,早已把容側妃當作最敬愛的主子,哪裡忍心對她下毒手?再說了,容側妃一死,奴婢就失去了倚仗,奴婢沒有理由這麼做!求王爺明察秋毫!求容侯爺信任奴婢,不要讓容側妃枉死!」
容梟目眥欲裂:「瑞珠是我侯府出來的丫鬟,你們是想將罪名往我侯府這邊推嗎?」
慕容宸瑞深邃的眸淡淡一掃:「容侯爺,慎言。」
桑玥幽靜深邃的眸微瞇了一下,起身對著座上之人一福:「殿下,王妃,可否容臣女說幾句?」
慕容宸瑞淡道:「准。」
「瑞珠,你把昨晚宴會散去後到容側妃暴斃之前經歷的事詳細說一遍,我只想知道離席後她是否做了什麼特別的事。」
瑞珠抹了把淚,道:「回桑小姐的話,容側妃離席後,沒做特別的事,奴婢一直跟著,容側妃先是沐浴,再就開始看書,也不知容側妃是喝多了還是怎麼,看了一會兒說渾身酸酸軟軟,難受得緊,非要請王爺過來看看,奴婢親自去稟報了王爺,誰料當王爺和奴婢趕到清荷齋的時候,容側妃已經斷氣了,滿屋子狼藉一片,侍女們紛紛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桑玥又請慕容宸瑞將伺候容側妃的侍女全部叫來問了一遍,莫不都是與瑞珠的說法一致,這一回,桑玥篤定了心裡的猜測。她淺笑如雲,道:「容側妃平時也是一點頭疼腦熱就會告訴殿下嗎?」
容梟咳嗽了一聲,他的女兒的確是有些嬌生慣養。
瑞珠露出幾許尷尬之色:「是。」
桑玥對楚嫿和顏悅色道:「請問王妃和幾位側妃,在臣女離開碧瑤亭給慕容公子送書之後,你們又在那兒呆了多久?」
楚嫿難得地主動回答了桑玥的問題:「不到一刻鐘的樣子,怎麼了?」
桑玥斂起唇角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靜氣道:「從下午的碧瑤亭一聚到晚宴散席,歷經了整整三個時辰,在此期間,容側妃並未表露出任何異常,而從散席到死亡,中途不過短短一個時辰,容側妃出現不適、越來越難受、以至於暴斃。所以,我斗膽猜測,容側妃是回了房之後才中的毒。那毒的確是經xiati熏入,卻非來自墊子,而是容側妃的褻褲,如果容側妃死後不曾讓任何人動過她的屍體,那麼倒是可以請太醫過來驗驗。容側妃已經沐浴完畢,換了下午的衣衫,她的褻褲上應該無毒,如果有毒,只能說明,她是沐浴之後才被人害死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包括容梟在內都瞠目結舌。慕容宸瑞給侍衛打了個手勢,侍衛將容側妃的屍體抬去了偏廳。
慕容拓路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可墊子上明明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