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28章 再遇謫仙美人(2) 文 / 泡芙笑笑
「殿下,臣女累了,真的要歇息了,你請自便吧。」桑玥行了個標準的禮,轉身,不帶一絲拖沓。
「我送你回棠梨院。」
桑玥扶額,不理會慕容耀,兀自前行。慕容耀追上她的步子,與她並肩,共享長夜漫漫。
月光將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落在小路上處彷彿交疊重合,親密無間。
蓮珠邁步跟上,經過假山時隨意瞟了一眼,驚呼出聲:「慕容公子?」
糟糕糟糕!慕容公子什麼時候來的?他又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該不會就此誤會小姐和靖王殿下的關係了吧?
慕容拓卻是不理會她的萬般詫異,甩了瓶丹藥給她,爾後匆匆沒入了夜色之中。
蓮珠打開瓶塞,一股濃郁的清香撲鼻,這是……給她的?她摀住胸口,骨頭快要散架了似的。她又看向逐漸消失在小路盡頭的一對身影,哀歎連連,唉!桃花太多了貌似也不好啊。
一路上,慕容耀將江南的所見所聞大致講述了一遍。居民已大多遷至中上游,實在有十數戶不願挪窩的,也按照桑玥提出的建議簽署了協議,表示生死由天,與朝廷無關,並配送了上好的船隻和寬木,以供救急。
裴家開的紡織作坊和陶瓷作坊人滿為患,無奈之下,只得往旁邊的縣城發展,又多建了十來個作坊才算解決了民生問題。
這一路還真是風平浪靜,難道是她想多了?裴浩然不遺餘力地幫助慕容耀,是發自內心?不,她只要一想到慕容耀是在同裴浩然打獵時喪生的,就覺得裴浩然是敵非友。難道說,問題會出現在那些作坊上?
「玥兒,慕容拓有沒有告訴你關於攝政王的事?」慕容耀雙指捏著弧度優美的下巴,試探著地問了句。聽那語氣,似一句玩笑,亦像是一句調侃。
「殿下真正想問的是我有沒有告訴慕容拓關於你的事吧!」桑玥的眸光漸欲寒涼,「恭送殿下。」
慕容耀碰了個軟釘子,心有不甘。不是她教他對人對事多個心眼的嗎?不是她說別隨隨便便輕信他人的嗎?她和慕容拓走得這般親近,難保衝動之下不會相互洩露些什麼!他慎重一些又有什麼錯?
桑玥歎了口氣,聲音不大,語氣卻堅定:「說起利用,慕容拓比殿下差遠了,殿下大可放心。」
慕容耀的桃花眼中劃過一絲危險的冷芒,嘴角的笑卻邪肆逼人:「就那麼一次,玥兒你還揪著不放了。」
桑玥亦是笑得迷人:「實不相瞞,我能將恬郡主和秦王湊到一塊兒,勢必也能給殿下送個如花美眷。」
慕容耀愕然,慕容慶和恬郡主的事,是她一手策劃的?難怪那晚慕容拓會匆匆認輸,故意壓低音量卻偏讓他聽到了「傾心居」三個字,他趕到傾心居後,那麼多王公子弟、世家千金,獨獨不見她和慕容拓……
「玥兒……你們兩個……」
「最後一次,恭送殿下。」桑玥轉身,「關門!」
粗使婆子們兩眼一閉,緊緊地將院子門合上了。
蓮珠在院子裡叫住了桑玥:「小姐,慕容公子剛剛看到你和靖王殿下在一起了。」
「嗯?嗯。」桑玥愕然了一瞬,隨即像個沒事人似的,自顧自地往裡走。
蓮珠急了:「小姐,你不擔心慕容公子會誤會嗎?」
桑玥的唇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弧度,那聲也若有若無的飄渺:「隨他吧。」
如果隨隨便便就能令他誤會,那麼他與前世的裴浩然有什麼區別?真要誤會了,只能說明他們兩個有緣無份,他並非她的良人。
卻說慕容耀離開棠梨院,往二進門方向去時,在梅園的門口意外地「撞」到了在蕩鞦韆的桑飛燕。
那一片淡藍色的裙裾飄上落下時,竟令他出現了瞬間的恍惚,他又想起在莊子裡,桑玥蕩鞦韆的模樣,唇角勾起一個妖嬈的弧度。
桑飛燕身後的侍女紫蘭輕聲提醒了一句:「四小姐,好像來了位貴人。」
桑飛燕跳下鞦韆,疑惑地盯著那個美得勾人心魄、笑得妖嬈邪肆的男子,他像是在看她,又彷彿在透過她看別的什麼人。瞧他的穿著打扮,不似尋常官家子弟,她蓮步輕移,行至慕容耀身前,微微行了個禮,軟語濃濃道:「定國公府桑飛燕見過公子,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慕容耀。」淡淡說完,慕容耀斂起一身的風流邪肆,友好地笑了笑,「代本王向你父親問好。」
慕容耀?靖王殿下?桑飛燕心裡彷彿闖進了一頭小鹿,蹦跳不停。她含羞帶怯道:「是,多謝靖王殿下。」
慕容耀不再多言,闊步消失在了桑飛燕的視線。桑飛燕摸上發燙的臉頰,一縷情思悄然爬上她如畫的眉宇間。
桑玥沐浴過後,又做了一會兒繡活兒才熄燈就寢。
天氣炎熱,屋內添置了冰塊仍消不了多少暑氣,連帶著,她的心情也煩躁了。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素手輕抬,任月光在指尖流瀉,許多事就好比這涼薄的清輝一般,真實存在,難以琢磨,抓不住、捏不攏,你能做的,只是淡淡地看著、遠遠地望著,越掙扎越徒勞,皆是傷悲填懷。
思緒飄飄間,耳旁傳來異動,棠梨院外似有拳腳相加、勁風呼嘯的聲響。看來,她的棠梨院被布下了天羅地網啊,慕容拓想闖進來怕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她索性闔上眸子,打算進入夢鄉。可才幾個呼吸的功夫,院子外的動靜戛然而止,緊接著,帳幔飄起,她的手一暖,已被人握住。
多日不見,慕容拓的武功又精進了不少!
她想說,但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在等,等她開口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二人靜對無言,桑玥不言語,慕容拓也沉默。時間悄然流逝,蟬鳴慢慢消去,四周靜謐得只剩彼此不太均勻的呼吸和心跳。
「桑玥。」良久,終是慕容拓打破了彼此的沉寂,他咬咬牙,語氣裡夾雜了一絲隱忍,「我……」話音未落,他手一鬆,朝後倒了下去,再無聲息。
桑玥勃然變色!
月影扶蘇,照在他俊美無雙的臉上,是錯覺還是什麼,桑玥只覺得他的面頰蒼白得嚇人,就像塗了層薄薄的寒霜。
桑玥掀開被子,忘了穿鞋,赤腳行至他旁側,蹲下身搖了搖他的肩膀,她解開他的衣襟,露出結實的、亦佈滿大大小小傷口的胸膛。她的聲線捎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慕容拓,慕容拓你醒醒。」
她早該料到靈慧大師並非常人,訓練弟子的手段也絕非常人所能忍受。是她,做錯了嗎?
「慕容拓!」桑玥濃密而捲翹的睫毛顫出一個紊亂的節奏,一如她此時的心情,「你聽不到了嗎?我叫你,你都聽不到了嗎?你快醒醒!喂!慕容拓,慕容拓!」
桑玥試著將他扶起來,奈何這一年長個子的不僅她一人,慕容拓也是噌噌地長,加上他習武,身形健碩,桑玥費了老大的力也才只將他抱入懷中,要將他挪到床上,不太可能。
「蓮……」她鬆手,打算去叫蓮珠。腰上卻忽然一緊,某個無賴死死地圈住她的腰,臉頰貼著她綿軟的胸部,開始占起了便宜。
桑玥先是一喜,爾後面色一凜,兩坨霞雲爬上雙頰。他……他這是……
慕容拓清澈無瑕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狡黠,壞壞地笑了:緊張我吧?心疼我吧?
感受到慕容拓極力隱忍的顫抖,桑玥一把掀開他,怒喝道:「無恥!」原來是騙她的!
桑玥取了一件絲質披風穿上,又自床榻上穿上鞋,在凳子上坐好,一張俏臉卻氣得通紅:「你有本事繼續裝啊!」
慕容拓將扣子繫好,不以為然道:「我就裝了一會兒,你就差點扒光我的衣服,再裝下去,我就得被你……。」
桑玥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他趕緊噤聲。
「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慕容拓漫不經心道:「習武之人,身上哪有不帶傷的?根本不礙事。」隨後,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在她對面坐好,鼻子哼哼道:「你說我無恥,可我哪兒有慕容耀無恥?」
「你還跟他槓上了?」
「他總纏著你!」
桑玥忍俊不禁地笑了:「他纏著我是他的事,你瞎操心什麼?」
慕容拓聞言就是一喜,眨巴著清澈無瑕的眸子:「就知道你不會喜歡那種風流成性、色膽包天的人。」
桑玥幽靜深邃的眸子微瞇了一下,似笑非笑道:「你比他好不了多少吧!方才是誰不停往我身上蹭的?我看你才是實至名歸的色膽包天!」
慕容拓輕咳一聲,錯開視線:「我那是……就抱了一下而已,哪有不停地蹭?」好吧,是蹭了那麼一會會兒。可是那麼多天不見她,真的……很想她啊!
夜色太暗,桑玥瞧不見他微微泛紅的耳根子,卻能清晰捕捉到他長長的睫毛眨了又眨。
玩笑開夠了,桑玥倒了兩杯涼水,一杯推至對面,一杯捧在手心:「靈慧大師教了你不少東西?」
慕容拓端起那杯茶,卻是不喝,道:「我懷疑那老禿驢根本不是南越人!他教我的全是大周死士才會的武功,諸如忍術、奪魂劍法,皆非南越所有。」
南越能有的,攝政王早請人教你了。桑玥笑容淺淺:「這樣不是更好?」她沒問苦不苦,因為她知道慕容拓一定吃了很多苦,修習忍術所要歷經的磨難就好比日日衝鋒陷陣,一刻也不得鬆懈。要是意志力不夠頑強、心性不夠堅定,根本走不出靈慧所設的關卡。
「還不錯吧,」慕容拓泰然自若地笑了笑,爾後神色一肅,「我見到你說的那個人了。」
「哦?」桑玥將茶杯送至唇邊,慕容拓輕輕奪了她的茶杯,將自己手裡的遞給她。茶杯落入桑玥的掌心,帶著一股子暖意,她心中一怔:這水……竟是被他用內力給捂熱了!今天,她的確不宜喝涼水。她微微一笑,喝了一口,「她到底有沒有被監禁?」
慕容拓若有所思地點頭:「應該算是監禁吧。她住的院子周圍共有十名大周死士把守,她每日午膳後在丫鬟的陪同下去外面轉轉,但並不會遠離後山跑到寺廟人多的地方去。閒來無事時,她會跳跳舞、彈彈琴,偶爾也做些衣服,她只要不說話與正常人沒什麼兩樣,一開口就語無倫次,瘋症展露無疑。」
桑玥的目光落在被月光照得發白的軒窗上,道:「改天我去看看她。時辰不早了,你回去吧。」
桑玥下了逐客令,慕容拓卻是不動,偶爾偷偷瞄她一眼,有些侷促不安。桑玥明白他的心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一會兒臉皮厚得跟個無賴似的,一會又青澀得像個孩子。
「還不快點?我可要睡了。」這種事,難道要她主動?
慕容拓嘴角一勾,眸子裡閃過一絲羞赫,起身湊近她的臉,輕輕地吻了一下,爾後滿心歡喜地離開了。
這一日,天邊剛泛起一小片魚肚白,雲層裡還透射著淡淡的紫氣,桑玥就已梳洗完畢。她身穿一件白色撒花裙,腰繫紅色絲帶,垂至裙末,衣襟半敞,露出一截純白色繡紅梅綢面抹胸。她的墨發被挽成一個垂鬟分肖髻,插入兩根紅寶石金釵,釵頂墜了兩粒細小的東珠,隨著她的一顰一笑搖曳生姿、絢麗多彩。
這身打扮,並不多麼張揚,只因她越大就越高貴的氣質,生生將院子裡的奼紫嫣紅給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