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94章 大禍臨頭(2) 文 / 泡芙笑笑
她先去看望了九姨娘,恰好五姨娘也在那兒。
九姨娘一身素衣,靠著床頭而坐,腿上蓋了綿軟的淡紫色蠶絲被。她臉色蒼白,偏還病如西子勝三分,柔弱兮兮,楚楚動人。
自從韓天宇告訴桑玥孫氏會伺機對付她之後,她就派人盯緊了孫氏的動靜。滕氏壽辰那日,孫氏又派人雇了馬車,並聯絡了的龜奴。下午蓮珠在涼亭附近尋到桑玥,說五姨娘因通姦之罪被大夫人抓了起來,桑玥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於是留了個心眼讓蓮珠去找桑玄夜,好巧不巧,蓮珠慌慌張張地撞到了慕容拓。
慕容拓一問之下才瞭解了事情的始末,立即帶著小慕兒找到了九姨娘,當時她已被關進了一所僻靜的院子,就等著晚上所有人都去聽戲,然後將她偷偷運出府。慕容拓暗中找到桑玥,商議之後,先安排合適的人替掉了孫氏的馬車,爾後桑玥偽造了裴浩然的筆跡將韓玲萱騙了出去,並且找了一名絕色男子,焚上裴浩然慣用的蘭香,好好地「疼愛」了韓玲萱一番。
九姨娘卻將計就計,夜晚跑去了普陀寺。當然,她並非真心為滕氏祈福。
「二小姐。」九姨娘掀了被子要給桑玥行禮。
桑玥行至床邊,子歸搬了繡凳讓桑玥坐下,然後很自覺地退出去,守住了門口。
桑玥按住九姨娘,「這些虛禮就免了吧。見到香凝皇后了嗎?」
九姨娘低聲道:「我拖住靈慧大師之後,子歸潛入了後山,那裡有著數十名大周死士把守,子歸沒能見到皇后,不過總算是知道她在後山的具**置了,下次我再想想法子。」
五姨娘一聽,驚詫了:「原來那晚你不是去尋醫問藥,你是去找香凝了!」
九姨娘柳眉緊蹙道:「沒能親眼見到皇后,我這心裡始終不安。冷瑤派了那麼多死士在那裡,也不知道是保護她還是囚禁她?或許,我該給荀大人修書一封,請他多派些人手過來才是。」
桑玥不以為然:「這樣會打草驚蛇。」
「啊?」五姨娘花容失色,「囚禁香凝?冷瑤囚禁香凝?怎麼可能?她是香凝的親妹妹,又撫養著恬郡主,怎麼會囚禁香凝?」
桑玥覺得九姨娘猜測的不無道理,至少那日她聽黑衣人的口氣,對香凝皇后沒有多少敬意,還一口一個「瘋子」的叫。另一件令她疑惑的事情是,既然香凝皇后是瘋子,為何靈慧大師不將實情告訴五姨娘呢?
九姨娘打斷了桑玥的思緒,她按了按被角,道:「鳳蘭,你也不能太信任冷瑤了,你瞧她把恬郡主慣成了什麼樣子。我可是聽說她對皇帝嚴苛得很,如果她真的將恬郡主視為己出,就該像對待皇帝一樣嚴加管教,沒得讓她整日追著慕容世子跑,名聲全給敗壞了。」
「可是……」五姨娘心底太善良,實在無法相信冷瑤會居心叵測到那般地步,「就算冷瑤還對當年的事耿耿於懷、心生嫉恨,那她大可直接殺了香凝,囚禁她是何居心?」
太后的居心?太后一邊seyou攝政王輔佐皇帝,又一邊防著攝政王府過於強大。她的居心自然是希望恬郡主嫁給慕容錦,將這個強有力的眼線插入攝政王府。如果恬郡主真的做了世子妃,以她的性子根本容不得側妃或姨娘,那麼攝政王府想要通過姻親關係拉攏一些大臣便沒那麼容易了。
還有一點,恬郡主嫁入攝政王府後,一旦有個三長兩短,可全都是攝政王府的責任。屆時,太后再將恬郡主的身世通報給大周皇帝,他還不率著大周鐵騎踏平攝政王府?
當然,這些話桑玥心裡想想,並不會對五姨娘言明,講了只會令五姨娘徒增擔憂。桑玥可以確定,太后已經注意到了定國公府,不論她發現的是九姨娘還是五姨娘,一場風波在所難免,只是不知道這場風波會以何種形式、在什麼時候降臨定國公府。
九姨娘歎了口氣:「我知道你從前與冷瑤的關係不錯,又因她是皇后的妹妹,所以對她很是信任。但……算了,我找我的,你信你的,倒也沒什麼衝突。」
五姨娘再不多言,心裡卻並不認同九姨娘的觀點。
桑玥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娘,太后是因為什麼嫉恨香凝皇后呢?」
「這……」五姨娘欲言又止,冥思片刻,道:「你還小,不懂這些,等你長大了我再告訴你。」
九姨娘低下頭,似乎憶起了極其氣憤的事,臉色十分難看。
桑玥見五姨娘和九姨娘都不願意說,倒也不再勉強,眼下還不是求證太后和香凝皇后恩怨的時候。桑玥笑了笑:「九姨娘,把子歸借給我用用。」
當晚,桑楚沐宿在了五姨娘的院子,事實上,自從五姨娘給了桑楚沐臉色看之後,一連好幾日,他都沒去別人的院子。
月黑風高,夜色暗沉如墨。
白蘭在前面打著燈籠,大夫人帶著王媽媽,滿肚子火氣在後面跟著。她親手燉了補湯給桑楚沐送去,誰料他看也沒看就賞給了下人。他繼續埋頭寫奏折,她靜靜地在一旁等了打半個時辰,明眼人早看出來她是想接他去長樂軒,他卻兩袖一甩,說了句「我去看看五姨娘,你自己歇著吧,不必等我。」
她心有不甘,厚著臉皮道:「老爺,您已許久沒去長樂軒了。」
桑楚沐冷冷地哼了一聲:「我去不去長樂軒,你依舊是府裡的主母,影響到你的地位了?」
她死死掐住自己的手背,不讓理智坍塌,委屈道:「老爺,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只是心裡……很思念老爺罷了。」
桑楚沐譏諷地道:「原來夫人也是會有心的麼?」
回憶在暗夜裡肆意飄飛,不斷折磨著大夫人的心智。她怎麼就沒心了?她這麼多年兢兢業業操持府裡的大小事宜,不讓他有後顧之憂,他就是這麼看她的?不就是陷害桑玥被他發現了嗎?一個庶出的小奸人,究竟哪裡好?知道的認為桑玥是個庶女,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他的命根子呢!
走著走著,前面傳來了談話聲:「喂!你聽說了沒?府裡鬧鬼了!」
「噓——真的假的?鬧鬼?大晚上講這個,你也不怕鬼上身?」
大夫人腳步一頓,按住白蘭和王媽媽,隱在一顆大樹後。她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竟然走到了紫竹軒附近。
兩名丫鬟恰好從另一條小路經過,手裡端著兩盆凌亂的衣衫,瞧穿著,應該是浣洗房的粗使丫鬟。
「我昨晚去如廁,經過這裡的時候,看見一道紅色的鬼影飄進了紫竹軒,差點沒把尿給嚇到褲子裡。」
「啊?紅色的鬼?鬼怎麼會是紅色的?我只聽說過黑白無常。」
「我哪裡知道?但他腳不著地,像陣風兒似的,不是鬼是什麼?」
「天啊!那我們以後還是別走這條路了。」
「我聽說從前紫竹軒裡住過一個戲子,就是愛穿紅色的衣服,你說會不會是他突然死了,然後他的魂魄飛回來了?」
那丫鬟渾身打了個哆嗦:「你別嚇我。」
大夫人給王媽媽打了個手勢,王媽媽明白,悄然追上了那兩名丫鬟。
大夫人氣得隨意掐了一片葉子,放在手心揉搓著,她問向白蘭:「這些謠言傳了多久了?你有沒有聽到?」
白蘭提著燈籠的手抖了抖,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一瞧白蘭的表情大夫人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的語氣沉了幾分:「叫你說你就說!」
白蘭咬咬牙,道:「就是老夫人壽辰之後,就有人私底下說看見紅衣鬼飄進了紫竹軒和……和……」
「和什麼?」
「和長樂軒!」
「混賬!」一定是有人在造謠生事!要是讓她知道是誰在耍ど蛾子,一定將那人挫骨揚灰!既然來了紫竹軒,她倒要看看裡面到底有沒有鬼!
大夫人帶著白蘭推開了紫竹軒的大門,一絲熟悉的香氣撲鼻而來,裡面還夾雜了一絲血腥,她的心驟然一凜。
「白蘭,你聞到什麼氣味沒有?」
白蘭點頭:「有,紫竹的氣味很好聞。」
那就是沒聞到了。大夫人握住胸口,難道是她的錯覺?
幽靜的前院,古樸的廳堂,致的臥室……隨著她一步一步踏遍紫竹軒的每一個角落,熟悉的香氣和血腥味若隱若現、時有時無,她的心越走越虛,越來越不敢推開下一扇門。
「大夫人,你怎麼了?」白蘭瞧著大夫人的神色不對,輕聲問了句。
大夫人的話裡帶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顫音:「沒事,回長樂軒,這裡什麼都沒有。」
「柴房還沒看呢。」
大夫人的腦子裡混沌一片,甚是疲憊:「不用看了,走吧。」
回到長樂軒時,王媽媽已在房裡等候。
「查出來了沒?究竟是誰在搗鬼?」大夫人將披風解下,遞給白蘭,白蘭接過掛好,又打了水給大夫人淨手,然後倒了杯花茶遞過去。
王媽媽躬身道:「奴婢嚴刑拷打了那兩個丫鬟,其中一個一口咬定是親眼所見,不是聽誰謠傳的。」
大夫人要去接茶杯的手一顫,茶杯摔落在地,她喝道:「連奉個茶都奉不好!真是廢物!滾出去!」
「是!」白蘭戰戰兢兢地應下,用手將瓷片清理乾淨後退了出去。
大夫人摸了摸髮髻上的步搖,細細摩挲著流蘇上的珠子,目光清冷道:「你把宸楓埋在什麼地方?」
王媽媽先是一怔,爾後明白大夫人的意思,「城西的一片林子裡。奴婢買了一口棺材將他放進去,周圍釘了二十個長釘,您放心,他是絕不可能從棺材裡逃出來的。」
大夫人雙眸一凜:「我明日先去見了麟思再說。」
翌日,大夫人給滕氏請安之後,就匆匆趕往了芳年華。
花園的涼亭中,桑柔和桑麗正在下棋,實際上,桑麗下得並不怎麼好,桑柔的脾氣更不怎麼好。今日桑柔卻一反常態,十分耐心地教導桑麗。桑柔將桑麗剛剛放下的黑子挪了個位子,溫婉道:「五妹,你如果下這裡就正好封了我的去路。」
桑麗不禁有些受寵若驚,自從桑莞死後,她頂替桑莞成為與大姐最親近的妹妹。從前大姐待自己並不十分客氣,像今日這般耐著性子、給足笑臉的情況尚屬首次。
桑麗點點頭:「是,我記住了,下次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
桑柔給綠蕪勾了勾指頭,綠蕪從食盒裡端出一小碟晶瑩通透的水晶丸子,顏色澄碧,一眼可見中間的紫色夾心。綠蕪將碟子放在石桌上,水晶丸子極富彈性地顫了一下,頓時叫人大快朵頤。
桑麗看得兩眼發光,桑柔笑了笑,將碟子推到她面前:「五妹,嘗一個。」說著,自己也拿了一個放在嘴裡咬了起來。
桑麗喜不自勝地捏了一個水晶丸子送入唇中,鬆鬆軟軟,入口即化,唇齒間彷彿有一股綠茶清香在游離。「大姐,這個真好吃,我怎麼從來沒吃過?」
「這個當然好吃了,它是宮裡的廚子做的,在外面有價無市。」
「啊?宮裡的東西!」桑麗驚呼出了聲,不小心將唾沫噴到了桑柔的臉上,她嚇得六神無主,「大……大姐,我不是故意的。」
桑柔掏出帕子擦了擦,半分氣惱都無,和顏悅色道:「你是我妹妹,無論你犯什麼錯,我都會原諒你的。」
桑柔右臉上呈現出的笑意令桑麗有些脊背發涼,她硬著頭皮,拍了個馬匹:「大姐,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