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國國亂 文 / 紅丸子
進宮快一個月了,她從沒見過雲太妃,這位太妃娘娘派了不少人來她隨心宮裡打探消息,自己卻從沒出面過。
理了理衣襟,衣服也沒換,季莨萋只帶了小巧便去了。
瓊林宮裡,雲襄正可憐兮兮的坐在書案上寫著字,姑姑說,她的性子太野了,如今腿傷了,也正好有時間練練字,也算是一件好事。
外面傳報聲響起,雲太妃從侄女那不入流的字上移開視線,看向門口。
只見外面,一道白色身影緩緩而來,她的容貌傾國傾城,她的儀態高貴典,雲太妃瞇著眼睛,看看堂下的清良郡主,再看看坐在自己身邊,苦頭苦腦練字的雲襄,兩相比較之下,她的面色立刻冷了。
季莨萋請了安,太妃客氣的抬抬手,「不用多禮,早晚也是一家人,坐吧。」
立刻,有靈巧的宮女搬來椅子,季莨萋如是坐下。
雲襄抬頭看了她一眼,哼了一聲,悶著頭繼續寫字。
雲太妃不滿的喝道,「襄兒,怎麼這麼沒規矩。」
雲襄心裡還記掛著若不是這個季莨萋害自己摔倒,她又怎麼會淪落到要來練字,所以她對季莨萋,是絕對不可能有好臉色的。
季莨萋似乎也不介意,只淡淡的道,「雲襄小姐嬌憨可愛,是個真性情的女子。」
喲,這人還會誇自己?
雲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瞥她一眼,心裡卻哼,虛偽。
雲太妃打量季莨萋一圈兒,看她彬彬有禮,落落大方的摸樣,也算是猜到了太子為什麼中意她了。
據說她和太子在蜀國便是相識的,所以從未與周邊國家和親過的穹國,破天荒的要娶一位蜀國的臣女做正皇后。
之前派了那些人去打聽,得到的回答只是這個清良郡主有些了不得,容貌傾城,脾氣性子軟和,身上帶著一股子清透勁兒。
若是真的像她們打探的,那這人倒是可以操控。
所以昨日狩獵日後,她今天就迫不及待的將人招來了。她到時要親自看看,這人,是不是真的能用。
若是終究是個障礙,那就算再艱難,她也要早早做好準備了。
雲襄太過純真了,若不是雲家這一代中只有她這一個女孩兒,她也不至於將心思放在她身上,這個孩子,都十五歲了,但到底也只是個孩子。
「聽說清良郡主茶藝驚人,不知本宮有沒有榮幸,可以品嚐一二。」
季莨萋彎彎眸子,淺淺笑道,「只是一些粗淺的功夫罷了,若是太妃不嫌棄,莨萋就獻醜了。」
這時,已經有宮女搬了茶具上來,在小几上擺好,放在她面前。
季莨萋看了看那水溫,感覺合適,便提著茶壺,掂量了一下茶葉的份量,一一衝泡起來。
泡茶的過程並不複雜,不過幾道輪迴便已經結束了。
大殿內,頓時茶香四溢,正在寫字的雲襄也忍不住抬頭看了過去,好香的味道,似乎很好喝,她正好有些口渴了。
雲太妃眼神閃了閃,讓宮女端來茶杯,淺淺的喝了一口,眼眸瞇了起來。
「的確好喝,味道清,齒頰留香,沒想到普通的鐵觀音,竟然能衝出這麼宜人的香茶,清良郡主果然茶藝精湛。」
季莨萋不慌不忙的回應道,「若是太妃喜歡,我那兒還有些從蜀國帶來的特產茶葉,倒是可以吃吃的。」
「本宮是地道的穹國人,只怕喝不慣蜀國的茶。」
「不試過怎麼知道呢?說不定太妃會喜歡呢?」
雲太妃臉上的笑意淡了,「就算再喜歡,差異也是無法改變的,外來的東西,雖然有些新鮮,但是要想長久,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容不容易,得看份量幾何,若是足夠份量,那不容易,也變得容易了。」
「清良郡主覺得自己份量夠重?」太妃臉上的笑已經消失了。
季莨萋卻淺笑道,「太妃說的哪裡話,我是說茶葉。」
「呵呵,是嗎?」太妃冷笑。
「莨萋的祖母從小就教導莨萋,物何為貴,一乃新也,二乃重也,三乃誠也。」
「郡主還真是有自信。」
「誰沒有呢?」季莨萋笑著坐回椅子上,雙目迎視著太妃,「太妃不也因為自信,才坐到現在的位置嗎?這女人,少了什麼都行,就是不能少了那份自信,因為只有你自己相信自己,別人才會相信你,太妃覺得我說的對嗎?」
兩人像是打啞謎似的對話,雲襄一句也聽不懂,不是在說茶嗎?怎麼又說什麼自信了?這跑題也跑得太快了吧?
不過反正聽不懂,雲襄也懶得聽,乖乖的埋頭繼續寫字,寫完三頁,她才可以休息。
季莨萋突然嗤笑一聲,看著雲襄的方向,又對太妃道,「不過莨萋倒是覺得,自信不自信這到底是自己的事,自己知道便行了,可若是明知其他人不行,卻偏偏要讓她不自量器的去試一試,最後傷的,可能不止那人的面子,還有自己的面子。」
這話已經說的很白了。
雲太妃幾乎一下子怒了。她一拍桌子,喝道,「放肆!還沒進宮便洋洋得意,別忘了這是穹國!」
「是啊,這是穹國。」季莨萋站起身來,毫不避忌的道,「穹國的新皇都沒說什麼,太妃又急什麼呢?」
「你……」太妃氣得滿臉通紅。
季莨萋卻對她彎了彎腰,淡然的道,「時辰不早了,莨萋該回去了。」說完,帶著小巧,堂而皇之的離開。
雲太妃猛地靠在椅子上,滿臉怒色,胸前起伏。
雲襄嚇了一跳,卻又不知剛才兩人還聊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翻臉了,「姑姑,你怎麼了?」
對上雲襄莫名其妙的雙眸,雲太妃一口血卡在喉嚨,差點吐出來,「什麼怎麼了?剛才怎麼了,你沒看到嗎?她那麼看輕你,你倒好,寫字寫糊塗了,連句反駁都沒有。」
「她看輕我?什麼時候?」雲襄瞪大了眼睛,竟然完全不知道。
雲太妃氣得都要厥過去了,這丫頭,簡直傻到家了,雲家的人個個精明,怎麼就出了這麼個蠢鈍的丫頭!
這次的交鋒,雲太妃知道了季莨萋是頭馴服不了的野馬,性子剛硬,背後還有太子撐腰,她動不了。
而季莨萋也知道了雲太妃的軟肋,這個女人,重視家族,希望自己的侄女能入宮為後,她有她的堅持,也有她的追求,但若是挑選的人能再聰明點,她或許還能跟她玩兩局。
可是雲襄實在不是她的對手範圍,而雲太妃本人,因為沒有皇子,她本身除了輩分之外,還真沒什麼優勢。
她最大的依仗就是雲襄,但是雲襄卻是個不爭氣的。
***
三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太后的喪期已過,皇上不用守孝了,但距離重啟紅事,還需要兩個月之久。
而這個時候,朝野內外掀起了一陣颶風。
最開始是因為一位駐守邊疆的官員回京述職,不小心說漏了嘴,說出了一些蠻夷族的消息。
男方的蠻夷族,向來是中原的大敵,撇開了中原七國不算,周邊的其他異族,卻是一直蠢蠢欲動著。
這蠻夷族的人還沒有開化,穿著獸皮的衣服,帶著狼牙做的兵器,可雖然他們的裝備如此簡陋,殺傷力卻不可小覷,蠻夷族的男人,個個都是力大無窮,從小就上山打獵,徒手抓虎什麼的更是隨處可見。
這是一個野蠻的民族,一個純粹用武力攻擊的民族。
這個蠻夷族在中原的南方,也就是泉國的南方邊境。
蠻夷素來是中原之敵,泉國只是比較倒霉,剛好堵在那個輸出口,如今泉國的兵力全部用來抵擋蠻夷,卻還是節節敗退。
其實蠻夷族實力強大,並不是任何國家可以以一之力就與之抗衡的,要想真正的打退蠻夷,需要的必然是合作。
以前也發生過蠻夷入侵的是,泉國當時向蜀國,臣國,匯國,褚國都發去了求助。
最後另外四國紛紛派去了助援,泉國才得保不失。
不過這次,卻沒那麼簡單了,首先匯國和褚國已經被穹國收了,裡面的官員都成了穹國人,其次,泉國與晉國、臣國之前就發生矛盾,到現在也沒和好,自然更不可能好意思對敵人求救。
那麼最後剩下的就只有虎視眈眈,對著其他國家亮起爪牙的穹國,和剛剛與穹國結成同盟的蜀國。
從某種意義來說,和親,便意味著結盟,穹國向跑去了橄欖枝,蜀國看到了匯國和褚國的下場,自然就順勢攀上了這根大樹。
可是這下苦了泉國了,同盟一個叛變,一個消失,它單打獨鬥的還跟晉國、臣國撕破了臉皮,簡直沒有更悲慘的事。
而現在,蠻夷都快到進泉國境內了,他們也就快兵力喪盡了,這樣的情況下,幾乎已經到絕望的關頭。
在這時候,蜀國好心,願意主動借兵幫幫助泉國。
但是泉國不肯,意思說你都跟穹國結盟了,誰知道你帶了兵我的國土,想幹什麼,誰知道你是真幫忙還是假幫忙。
蜀國熱臉貼了冷屁股,也生氣了,扭頭不管了。
但是泉國如今是真要撐不下去了,逼迫之下,他對晉國和臣國提出休戰,等到解決了外族,再內亂也來得及。
但是臣國和晉國不答應,兩人巴不得等你泉國被弄得水深火熱了,群龍無首了,再一舉出兵,擊退蠻夷,白撿泉國這碩大的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