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百里昭出事了 文 / 紅丸子
直到一個月半後,這雨終於停了,援軍早已在十天前趕赴邊關,晉國被逼退,而泉國知曉此事,已經親派了使臣,到蜀國慰問。
說是慰問,實際上作為盟國,蜀國又是因為他泉國受到牽連,該有的道歉,總是不能忘的,就算是面子上的功夫,也要做足。
樹葉上的露珠還沒乾透,季莨萋捏著手裡的信函,眼中沒有預想的興奮,只是將那書函點在燭光上燃掉,靜靜的朝外呼喚,「小巧,進來。」
小巧快速跑進來,「小姐。」
「去回話吧,信本郡主看了,就按五皇子的意思就是。」
小巧應了一聲,匆匆跑去。
香爐內的信紙已經燒為灰燼,季莨萋拖著下巴,有些悵然的看著窗外,眼睛迷迷糊糊的,有些睏倦。
忽的,一陣風刮來,將她驚醒。
她揉了揉眼,盡量讓自己清醒些,走到窗前,對著外面喚問,「誰來了?」
下一秒,一道利落的身影停在窗台外,「當家,是我。」
來人高頭大馬,身形粗狂,但是腳跟虛無,動作靈敏,看得出輕功上的造詣,非同小可。
此人便是姜海統領的忠堂下的四虎之一,常山虎孫常。
「進來說話。」季莨萋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跟蹤,讓開一步。
孫常跳進窗台,將窗戶關上,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函,遞給主子,「這是當家要的東西,杜統領那兒已經確定沒有問題,三皇子那邊也樂意配合,只是太子……」
「你去了太子府?」她抬頭,眉頭微蹙。
孫常忙搖頭,「沒有沒有,當家只讓孫常通知杜統領和三皇子,孫常怎麼敢擅作主張去找太子,只是往日當家與太子的關係也是不俗,為何這次……」
「有些小矛盾,一時半會兒他只怕拎不清,反正這件事用不用他也不所謂,只要另外兩邊別出問額……」頓了一下,她又不放心的問,「都是按我說的告訴他們的?他們沒有起疑?」
孫常憨厚的笑笑,「哪能啊,我聽當家的,把杜家大小姐的家書交給了杜統領,杜統領看完就急了,說是過兩日要親自過去。還有三皇子那邊,前月商州知府貪污受賄,現在三皇子正忙著將手裡的人安置過去,當家的主意,正好中了三皇子的下懷,估計他得忙上一陣子。」
「嗯,先支開就好。」季莨萋喃喃一句,又不覺悵然。最近也不知怎麼的,越來越心軟了,按理說杜信煒還好,前世對她便有恩,今世不能看著他被捲進那個漩渦,也是正常的,可是司蒼序……她又何必為他著想?
想來想去,還是怪那個崔傲芙。
若不是不願崔傲芙好不容易嫁與如意郎君,沒兩日就守寡,她才懶得多管這個閒事。
「孫常,辦的不錯。」對於下屬,她從來不吝誇讚,這是一種勉勵,也是一種收攬人心的方法。
孫常憨厚的臉立刻就紅了。
季莨萋眉眼也染上了柔色,一切按照自己計劃中的發展,那要不到明年九月,她就能將這件事徹底終結了。
可是……為什麼心裡卻還是覺得有什麼不對。
是什麼?
到底是什麼?
心慌慌的,感覺,好像就要出大事了。
「孫常。」她眼神一凌,吩咐道,「你去調查調查,這次洪水淹沒了幾個村子,多少人受害,其中……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外人。」
「外人?」孫常一愣,「當家是說,非本國人?」
「嗯。」
孫常壓下心底的震驚,斂下眉,沉沉答應,「是,屬下領命。」
等到孫常離開,季莨萋捂著胸口,喃喃自語,「希望,你沒出事。」
百里昭的隊伍離開蜀國,好像就是往南方而行,而一個月,他們人又多,必然走不了多少路,那場洪水,會不會……
晚上的時候,來伺候的人本來是高暢,季莨萋發現來的卻是靈竹,她問道,「高暢呢?」
靈竹道,「高暢姐姐說是有事,下午就出去了,說是晚上前若是沒回來,就與我換班。」
季莨萋蹙了蹙眉,沒多說什麼,由靈竹伺候著梳洗,睡下。
第二天,早早的高暢就來服侍,季莨萋看她滿臉疲色,問道,「昨晚去哪兒了?」
高暢乾笑著道,「沒去哪兒,就是去買了點東西,這秋染姐姐這不是已經待嫁了,我去給她買禮物。」
季莨萋透過鏡子的反射,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高暢或許自己都不知道,她說謊時有個小動作,摸自己的脖子。
而她剛才做了這個動作。
收回視線,她吩咐,「給我綰髮。」
又過了三天,孫常再次來報,這次,他帶了個消息。
「當家猜的沒錯,響水鎮附近的確有一批來歷不明的『外人』,那群人數量龐大,因為這洪水,已經滯留了半個月,而響水鎮裡因為洪水,半個鎮子被淹沒,死傷無數,正亂的很,因此沒人發現那群人的異樣。不過當家,那群人到底是什麼人?我聽他們說話,說的都是我聽不懂的話。」
「聽不懂的自然是暗號。」她閒閒的說,「就是我們天王樓的人接頭,不也是用暗號。」
「哦,也是……」孫常撓撓頭,看起來老實敦厚。「對了,當家,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那伙子人裡面,好像出了奸細,我那天跟蹤兩人上茅房時說的,還說什麼,主子的毒大概是解不了,那個細作子要是被他逮出來,要碎屍萬段什麼……」
「毒?!」季莨萋霍然起身,滿臉震驚的看著孫常,「你說清楚,什麼毒,誰中毒?!」
孫常被當家這突然的慌亂嚇到了,退了兩步,憨憨的說,「他……他們主子,我也不知道是誰……」
「為什麼不查清楚!」
「當家……我……」孫常口舌笨拙,吶吶的不知所措。
季莨萋回過神來,也是鎮定下來,孫常為人老實,性格一根筋,你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指望他舉一反三是不可能的,她將他招到自己身邊來,就是看中他這份敦厚誠懇的特質,畢竟保護她的人,心眼要是多了,知道的東西多了,還不懂得保守秘密,那這種人,是留不得的。
孫常做的很好,不該看的只要不讓他看,他什麼都看不到,該看得,你吩咐一聲,他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她剛才是急壞了,才會遷怒他。
揮揮手,她道,「你下去吧。」
孫常點點頭,默默地從窗戶退出。
季莨萋吐了口氣,打開房門,往外喚道,「高暢,進來。」
這時,小巧蹬蹬蹬的跑來,「小姐,高暢有事出去了。」
季莨萋冷哼一聲,對著院子外的樹梢喚,「高然,進來!」
樹影稍稍動了兩下,不一會兒,一個綠色的身影一躍而進。
「主子……」
「你妹妹去哪兒了?」
高然低埋著頭,「這個……我不知道……」
「高然,我要聽實話!」
高暢一愣,知道瞞不住了,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去照顧連城了。」
「連城怎麼了?」
「負傷而歸……」
一句負傷而歸,卻意義不凡。
季莨萋滿臉怒氣,一璇袖子,向外走去,冷聲吩咐,「帶路!」
高然懊惱的皺了皺眉,最後還是默默的一躍而起,在前面帶路。小巧在後面急忙跟上。
平生客棧天子第三號房裡,高暢剛剛端了水盆出來,就看到從樓梯上來的三人。
她神色一慌,手裡的水盆差點打翻。
幸虧高然手腳快,一把拖住,才造成大的動靜。
「小姐,你怎麼……來了……」
「我是不能來?」
高唱連忙搖頭,「高暢不是這個意思……」
季莨萋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冷笑一聲,霍的推開。
床上,坐著剛換好藥的連城,他一張臉蒼白無色,大約是聽到外面的聲響,正捂著胸口還在浸血的傷口,勉強站起來。
看到季莨萋進來,他愣了一下,鷹銳般的眸子,立刻掃向高然,「你把她帶來的?」
高然沒說話。
季莨萋清眸瞇起,「哦,有什麼事是不能告訴我的?連城,你不是陪著你家主子離開了,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連城咬咬牙,別過頭去。不說。
「不說?」她找了張椅子,坐下,「放心,我有的是時間。」
連城狠狠的瞪著她,轉身,蹌踉的著去撈床頭的衣服。
高暢看他動作吃力,連忙去扶住他,「連總管,你現在的身子,不能動彈。」
「高暢,放開我!」連城覺得自己真夠窩囊的,受了傷,氣力連個女人都不如了。
強行將連城按到在床沿坐下,高暢有些生氣的說,「連總管,高暢多嘴了,這件事,本就不該瞞著我家小姐,即便是太子吩咐了,可我家小姐與太子是何關係。」
連城瞪著她,「你給我閉嘴!」
常年的威壓,連城在高暢高然兄妹眼中,一直是有威嚴的長輩,兩人從不會忤逆他,但是今天,例外了。
高暢看向季莨萋,沉了沉眸,還是道,「小姐,太子中毒了,只怕……」
季莨萋暗暗握緊拳頭,卻逼迫自己冷靜,她不等高暢說完,冷聲問,「什麼毒。」
高暢一愣,料不到她這麼冷靜。
「說!」季莨萋的聲音,重的彷彿堅石落下。
「高暢,不准說!太子吩咐,不能說!」
高暢卻不管他,說道,「不知是何毒,太子自從上次受傷後,身子一直大不如前,加上這三年來大大小小經過太多戰役,身子狀況更是日益漸壞,小姐,你要救太子……」
高暢性格疏淡,平時就不是情緒重的人,此刻她都這麼慌,情況,大概比她想像還要嚴重。
季莨萋沉下心來,盡量讓自己冷靜,「你繼續說。」
這件事,高暢知道得也不多,都是零零碎碎從連城口中只曉得,要說,還是連城才說的明白。
「連總管,我家小姐冰雪聰明,你都告訴她,能不能救太子,只能靠她了。」對于小姐的崇拜,高暢從來沒斷過。
連城一直謹記百里昭的囑咐,讓他千萬不要告訴季莨萋。
心裡抗拒,他索性緘默不語。
季莨萋看他的摸樣,冷笑一記,「愚忠,若是百里昭死了,便是被你害死的。」說完,她霍然起身,一璇袖子,轉身便走。
連城這裡要是挖不出什麼,她便只能靠自己……或許,必要時候,她還得親自趕赴。
百里昭出事……他果然還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