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季莨萋受傷 文 / 紅丸子
當柳氏趕到，卻見屋子的門緊緊關著，柳氏不知剛才那聲叫聲與自己的寶貝兒子有沒有關係，只得露出焦急神色，大聲喊道：「楊媽媽！楊媽媽！五小姐！你們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快開門啊！」
此時秦氏也趕到了，四香園到底是秦氏的地界，她冷著臉上前拍門，命令道，「楊媽媽，快開門！」
房間裡一片靜謐，就在門外眾人越來越急時，門霍地一下子被打開，梨花驚慌失措地衝出來，一下子撲倒在秦氏腳邊，連聲叫著夫人救命，秦氏一把推開她，直接走進去，柳氏卻快她一步，直接走進內室，看到了床上的小娃兒，急忙抱起，看到兒子安靜的睡顏，柳氏終於舒了一口氣。
秦氏這時也走了過去，她站在柳氏身側，也鬆了一口氣似的道，「還好碩兒沒事……」說著，她伸手聯繫的摸摸季碩的臉蛋，然後蹙起眉來，「怎麼回事，碩兒的臉怎麼這麼涼？」
柳姨娘一愣，擔心的也碰了碰季碩的臉蛋，卻發現季碩的臉哪裡是有點涼，分明已經半點溫度都沒有了，柳氏不敢置信的看著懷中的兒子，遲疑了半晌，才像是心有靈犀一般，顫抖的將手指覆到季碩的鼻息下，頓時，全身僵冷。
她的碩兒……沒有……呼吸了！
「碩兒，碩兒！」柳氏似瘋狂了一半失控地大吼，已完全失去所有儀態，她抱著一個月前才從自己肚子裡千辛萬苦鑽出來的寶貝兒，眼淚絕望而痛苦的流下來，「碩兒！碩兒！你快醒醒，快看看娘啊，娘在這裡啊……碩兒，你睜開眼睛啊……」
秦氏像這才意識到什麼，連忙按住柳氏，同樣伸手去探過季碩的鼻息，然後滿臉震駭，轉過頭來對丫鬟們大吼，「你們都是死人麼？！為何沒人在此照看小少爺？！」
丫鬟們恐懼地看著她，惶然不知發生了何事，只茫然的看著夫人突然發怒，柳氏痛哭流涕，卻不明所以。
這時候，只聽上官夫人驚呼一聲：「五小姐」接連進來的夫人小姐們這才發現，季莨萋倒在地上，左胸深深刺入了一根青木簪子，整個人面色慘白，氣息奄奄，鮮血流了一地。楊媽媽卻滿頭鮮血，兩眼空洞，滿面通紅，衣襟散亂地跪倒在地上，竟像是完全失去了意識，她的腳邊，破碎的花瓶瓷片碎了一地。
這場面太過詭異可怕，所有人都呆住了。
小巧立刻撲了過去，大喊，「小姐！小姐啊！你怎麼了！」
那聲音淒厲無比，一下子驚醒了原本驚呆了的趙夫人，她大聲道：「快去叫大夫！快去！」丫鬟一下子驚醒過來，連滾帶爬地去了。
秦氏見情況並不如預想的那樣，惡狠狠的握了握拳，轉頭瞪著梨花問：「你是跟著五小姐一起進來的，究竟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
「五小姐，五小姐她……」梨花早已嚇得跪在地上，縮成一團，秦氏的唇邊勾起一絲冷笑，心道這一回季莨萋可完了……
誰知梨花卻接著道，「方纔楊媽媽突然發瘋，竟將小少爺悶死，還要殺了五小姐……」
「什麼！」秦氏一下子愣住，狠戾的目光死死的瞪著梨花，像是要將她吃下去一般，」胡言亂語！好端端的人怎麼會突然發瘋！」
柳氏聽到自己的碩兒竟然是被楊媽媽悶死的，立刻站起來，撲到楊媽媽身上，大力的搖晃她，指甲更深深的挖進她的皮膚裡，整個彷彿發瘋一般大叫，「你說，你為什麼要殺我兒子，為什麼？你這個惡奴，為什麼！」
楊媽媽被柳氏搖得骨頭都要碎了，卻仍是兩眼發直，眼睛赤紅，傻傻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邊小巧已經用力將季莨萋扶起來，她人還是清醒的，伸出手，摀住心口的傷處，聲音雖然微弱，卻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她……她突然發狂……殺了小弟……還要殺了我……」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秦氏望去，秦氏面色一變，突然大聲道：「莨萋，你不要胡言亂語！楊媽媽怎麼可能殺碩兒，又怎麼可能殺你？！」
「我……」季莨萋才想開口，眼前卻忽然一陣發黑，險些栽倒於地，幸而小巧在旁眼疾手快地將她扶住。
之前一眾人進屋時，高暢看到季莨萋受傷嚇了一跳，正要去扶，卻見季莨萋衝她使眼色，她心領神會，知道這是小姐的計謀，便沒有壞事，反而飛奔去請來了季呈和季葉，就在眾人面露驚異之時，季呈季葉大步入內，兩人掃視一眼屋子裡的情形，先看見到季莨萋渾身是血，又看到柳姨娘拉著楊媽媽一副要將她剝皮拆骨的摸樣，兩人都愣了，季呈怒聲一喝，「這是怎麼回事？」
秦氏見季呈和季葉也來了，頓時心頭一驚，剛要開口解釋，卻見柳姨娘放開了楊媽媽，蓬頭垢面的撲到季葉懷裡，嗚嗚的大哭起來，「老爺，碩兒，碩兒死了……」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如千斤重石，一下子砸在季葉心上，他足足愣了三秒，才驚怒的推開柳姨娘，震驚的大聲問，「你說什麼？碩兒……碩兒怎麼了？」
柳氏卻已經說不出話了，她顫顫巍巍的往內室走去，抱起床上的季碩，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滴一滴的落在這粉雕玉琢的小孩兒的臉上，她走到季葉面前，撲通一聲跪下，仰著頭淚流滿臉的淒厲喊叫道，「老爺……你要為我的碩兒做主啊……」
季葉崩潰的看著自己才出生一個月的寶貝兒子，幾乎是尖叫的大吼，「到底怎麼回事？」
梨花急叫道：「二老爺，楊媽媽突然發狂，竟殺了小少爺，五小姐去阻攔，楊媽媽居然拔下簪子要殺五小姐啊！」
秦氏登時瞪著梨花，冷聲喝道，「你還敢胡言亂語，你是簾朗閣的人，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楊媽媽是我身邊的人，你說她殺了碩兒，是暗示這是我的主意嗎？在我四香園裡，讓我的奴才殺二房的庶子？我是瘋了嗎？」秦氏的臉幾乎猙獰，話都是一字一句蹦出來的。
梨花卻好像完全不懼怕秦氏了，反而抬頭對著季呈道，「大老爺，您是知道奴婢的，奴婢原先是在大夫人房裡的，奴婢絕不會亂說話的！」說完，梨花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的坦白道，「其實這件事也是因奴婢而起，大夫人命奴婢將五小姐每日的言行舉止全數上報於她，不可有任何疏漏。奴婢雖未讀聖賢書，卻也懂知恩圖報！五小姐對奴婢那樣親厚，奴婢絕不能眼看她無辜受累。方才進房的時候，楊媽媽又暗示奴婢通消息給她，奴婢不理，楊媽媽就突然說什麼，『你不要後悔』，然後她就突然衝到房間裡，把小少爺悶死了，奴婢和五小姐竭力阻止，大喊大叫，可一個進來幫忙的丫鬟都沒有，等悶死了小少爺，楊媽媽又陰測測的說，她要殺了五小姐，還要告訴所有人小少爺是五小姐害死，奴婢和五小姐拚死反抗，老爺，您也千萬要為五小姐做主啊。」
「大哥！」季葉顫抖著聲音看向自己的親哥哥，眼眶紅成一片，「你房裡的恩怨情仇，為何要牽連我的兒子，為何要牽連我的碩兒啊……」
此時柳氏聽到了真相，整個身子都撲到了秦氏身上，尖利的大吼道，「我就說你為何不肯將碩兒還給我，原來竟是這般打算，你這個蛇蠍婦人，你還我兒子命來，你還我兒子命來啊——」
這對夫妻明顯已經失控了，季葉盼了多少年才盼到一個兒子，卻不想才一個月，一個月而已，他的兒子就因為兄長後院女人的爭鬥，而白白送命，為何，為何老天要這樣對他，大房的事，憑什麼要他二房的子嗣去承受？！
一屋子的人都驚呆了，秦氏白玉般的面容登時凍成一片，她萬萬沒想到梨花居然會顛倒黑白，還這麼有理有據，她顫抖著聲音，急忙解釋，「二叔，不，不要聽她血口噴人！老爺，她說的都不是真的，這賤丫頭是胡言亂語的！」
「父親……」眼前傳來陣陣暈眩，季莨萋的思緒卻從未如此清醒過，她腳下虛浮，順勢便倒在季呈懷裡，細弱蚊蠅的聲音哽咽著呢南，」父親，救救我，有人要殺小弟……有人要殺我……」
看到季莨萋滿手鮮血，臉色蒼白，幾乎快要奄奄一息，嘴裡還念叨著小弟，季葉握緊了拳頭，一拳打在身邊的茶桌上，咚的一聲巨響，桌子被砸開了裂痕。柳氏腳下一軟，崩潰的趴在地上，抱著她早已死透的兒子，哭得肝腸寸斷……
季呈抱著季莨萋，眉頭深鎖，一抬眼見所有的客人神色各異地站著，他心裡一抖，立刻做出了決定，厲聲說道，「來人，將楊媽媽這惡奴綁起來！再將夫人關進房間，沒我吩咐，不准出院。」
「父親……」季靨畫、季雲雀、季恬羽三人急忙開口。
季呈卻冷冷截斷，「誰敢求情，一併處置！」三人頓時住了口，不敢在說。
「季老爺，五小姐的傷勢絕不能耽誤了……」趙夫人蹙眉提醒道，眾人這才發現季莨萋的面色越發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