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闖到四香園 文 / 紅丸子
季靨畫何時受過這等委屈,她目光一狠,神色裡已經有些暴戾了,然後就在這時,後面蹬蹬蹬的腳步聲響起,季靨畫轉頭一看,就看到柳姨娘正在一群丫鬟的簇擁下往這邊跑,而柳姨娘後面,是凶神惡煞的季悠嵐。
季悠嵐不是在戲棚那邊看戲嗎?這又是鬧哪出?還是柳姨娘,她不是陪著二叔在招待客人嗎?
「二小姐,求二小姐救命啊。」柳姨娘匆匆跑來,抱著季碩便躲到了季靨畫身後,泫然欲泣的望著後面追著她不放的季悠嵐,哭哭啼啼的喊著,「四小姐,碩兒也是你的弟弟啊,求求你大發慈悲,饒了他吧。」
「這是怎麼回事?」季靨畫蹙眉問。
季悠嵐在丫鬟的陪侍下慢慢走來,她精緻的小臉有點扭曲,瞪著柳姨娘氣勢洶洶,「你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兒去。」
柳姨娘嚇得更往季靨畫背後縮。
季靨畫皺皺眉,輕聲呵斥季悠嵐一聲,「四妹,你在做什麼?柳姨娘也是你的長輩,怎可這般無禮。」
豪門大院裡,姨娘就是奴才,就算是自己的親生孩子,當著外人也只能稱呼其少爺小姐,但季靨畫卻說柳姨娘是長輩,這從人性的觀念上來說,季靨畫很善良,善良到對奴才也用了真心,以往這個時候,但凡是哪個姨娘,聽到她這麼說,都忍不住感動,可現在柳姨娘卻是嚇怕了,瑟瑟縮縮的抱緊了寶貝兒子季碩,顫顫巍巍的道,「二小姐,四小姐瘋了,她要殺小少爺,求求您救救我們母女吧。」
季靨畫詫異極了,「殺人?」她溫和的臉龐難得嚴肅起來,看著季悠嵐滿臉不可置信,「四妹,柳姨娘說的可是真的?」就算可以理解二嬸和四妹對柳氏的痛恨,但季靨畫也不贊成季悠嵐大庭廣眾之下追得柳氏到處跑,今日府裡本來就設宴,來的客人這般多,她還鬧這種笑話,堂堂嫡女,容不下庶弟,這傳出去,丟的是誰的臉?
季悠嵐委屈得不得了,又急又怨的道,「二姐,你別信這狐狸精的話,我什麼時候要殺那小孽種了,不過是喜歡他,抱抱他,誰知道我手還沒碰到他的衣角,這個狐狸精就誣陷我,還說要向父親告狀,她這分明是明擺著要陷害我,狐狸精,你迷惑我父親,欺辱我母親不算,現在還將主意打到我頭上了,你給我滾過來。」
「四小姐,天地良心,你那哪是抱小少爺,你分明是要掐死他。」柳氏連忙將季碩抱到季靨畫眼前,指著小傢伙脖子上的青紫道,「二小姐,您看看,這就是四小姐掐的。」
話落,柳氏又哭了起來,方才季葉讓她帶著季碩到男客那邊招待,她見孩子睡著了,便讓嬤嬤帶著季碩到房間休息,誰知這邊剛結束,她正要去房間接季碩,就看到季悠嵐走了進去,她立刻跑過去,便看到季悠嵐的手正放在季碩的脖子上,她連忙去看,卻見季碩的脖子上已經有塊青紫的手指印了。
她嚇得顧不得一切,抱著季碩就往外跑,她是想帶季碩去找季葉做主的,誰知道季悠嵐看出她的意圖,讓丫鬟擋了她的路,她慌不擇路,這才跑到四香園來,心想實在不行就求求秦氏,秦氏是季府的主母,就算她和二夫人一個鼻孔出氣,但也不可能容許季悠嵐在今日滿府貴客的情況下,做出這種弒弟滅親之事。只是她還沒看到秦氏,倒先看到季靨畫了。
「那不是我掐的,我就算恨這孩子,也做不出這種狠毒的事來,二姐姐,你可要信我,這女人分明是故意設陷阱害我的。」季悠嵐冷笑的看著柳氏,一副已經洞悉她陰謀的表情。
柳氏登時哭得更傷心了。
兩人各執一詞,季靨畫一時也分不出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只見她伸出白皙的手指,摸了摸季碩脖子上的印記,過了半晌,眼眸瞇了起來。
這痕跡看著像被人掐的,而且從傷痕的範圍來看,應是女子的手指,難道真的是季悠嵐。
「四妹,你太胡鬧了。」就算再討厭柳氏,再想除掉這孽種,也不能莽撞衝動,沒有周全的佈局就胡亂行動,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實在是太傻了。
「二姐姐,真的不是我。」季悠嵐氣得發抖,拚命的反駁,為什麼連二姐姐都不信她?她雖然討厭這賤人,討厭這孩子,卻連雞都沒殺過,何況是殺人,她就算想做,也沒那個膽子啊。
「吵鬧什麼?」這時,院子裡楊媽媽的聲音傳出,眾人回頭去看,就見楊媽媽帶著梨花更出來,梨花面色慘淡,表情看著有些恍惚。
季靨畫瞇了瞇眼,眼底轉過些什麼,視線在梨花身上駐了駐。
「二小姐,四小姐,這是怎麼回事?」楊媽媽朝梨花使了個顏色,讓她先走,自己則走過去詢問,
季悠嵐氣得沒說話,柳姨娘卻一下子又縮到楊媽媽身後,可憐巴巴的道,「楊媽媽,求您帶我去見大夫人吧,我有事要見大夫人。」
楊媽媽皺皺眉,正要說話,季靨畫先一步道,「那就見見母親吧,悠嵐,你跟著一道兒進來,有什麼話當著母親的面說清楚。」
季靨畫這宣兵奪主的一言一落,就轉身往院子裡走去,柳姨娘見狀急忙跟上,季悠嵐雖然一肚子火氣,但也跟了進去,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她相信大伯娘不會冤枉她。楊媽媽站在三人身後,無言的嘖了一聲。
四人進了房間,秦氏正在等楊媽媽,看四人進來,不覺疑惑,「怎麼了?」
柳氏連忙將事情始末又說了一遍,季悠嵐又氣又怒的反駁,順道又罵了柳氏幾句,柳氏更委屈了,縮在秦氏面前,一個勁兒的落淚。
秦氏看得心煩,端起桌上已涼的清茶,啄了一口,低低的道,「悠嵐,你母親平時驕縱你,但我沒料到你竟然無法無天到這個地步了,這孩子是你弟弟,你可知道。」
「大伯娘,真的不是我,我去的時候,這孩子脖子上已經有這印子了,我就是好奇去碰了一下,誰知這瘋女人衝過來就說是我傷的,還吼著要告訴父親,大伯娘,這分明就是她的陰謀,故意離間我和父親的關係,您怎麼看不明白。」季悠嵐本就不是清靜的人,這會兒加之又受了委屈,更是氣得直跳腳,瞪著柳氏和季碩的目光恨不得將他們吃了。
「四小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們,我是無所謂,你要恨我就恨我吧,可小少爺是你的親弟弟,你就算不念在我的份上,也念在你父親的份上,求你饒過他吧!」柳氏砰的一聲跪下來,對著季悠嵐直磕頭。
她越是表現得像個受害者,就越顯得季悠嵐狠毒殘忍,季悠嵐氣得不得了,一腳的踹到她身上,大吼道,「你胡說八道,我若是想害他,這小孽種早在奈何橋喝湯了,好,你說我害他是不是,那我就害給你看,我今天就掐死他,反正他原本就不該出生。」說著,她突然不要命的撲上去,直接將柳氏壓在地上,尖尖的指甲迅雷不及掩耳的撓在季碩的臉上,季碩白皙嬌嫩的臉蛋瞬間劃破三道口子,粉雕玉琢的娃兒倏地一下大哭起來,哭得那叫一個淒厲痛苦。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拉住四小姐!」楊媽媽大喊。
房間裡頓時亂作一團,季靨畫移開幾步,沒讓自己被殃及池魚,秦氏則氣怒的一拍桌子,站起來大喝,「四小姐吃了酒了,這是醉了。」
眾人心中瞭然,季悠嵐「醉了」,那就是說她不是故意要傷害自己的親弟弟,只是酒氣迷了神智,才做了錯事,秦氏這一說,是保護了季悠嵐的形象。
柳氏聞言卻是不服氣的很,看著自己寶貝兒子臉上的痕跡,她很想衝過去跟季悠嵐拚命,但她知道秦氏護著季悠嵐,她就算要拼也拼不過,便只能抱著兒子一個勁兒的大哭大叫,「救命啊,殺人了啊,誰來救救我可憐的兒子啊……」
四香園裡鬧得不休,另一邊的小湖畔旁,卻是另一番光景。
司蒼序看著幾步之遠,極為礙眼的某道清俊身影,臉上黑氣沉沉。
「他知道你我的事了?」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司蒼序的聲音極為冰冷,冷得就像臘月的冰雕,彷彿碰一下就會被傳染結冰。
季莨萋回望了站在自己身後三步遠,怎麼也不肯迴避的百里昭,抿著唇輕聲道,「表哥,我與三皇子是朋友,有些事要談。」
「嗯。」百里昭淡淡的闔了闔眼,輕應一聲,「談吧。」
卻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
季莨萋蹙了蹙眉,面上沉默下來。
司蒼序方才看到季莨萋與她這個表哥並肩而來,本就心情不爽,這會兒看他這麼不識趣,聲音更冷了,「莨萋的意思是,請閣下迴避。」
莨萋?
季莨萋和百里昭同時看向司蒼序,季莨萋眨眨眼,他和司蒼序何時熟到以名諱相稱的地步了?
「三皇子,枉你還是皇族中人,道德禮儀小時可學過?可知直呼待嫁女子閨名乃是輕薄非禮之意。」百里昭表情閒淡的道,眼底的波動卻猶如深潭,黑得純粹。
司蒼序一笑,唇瓣輕勾,「你又怎知她將來不會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