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十六章 再遇國喪,卻現生機 文 / 張芷言
永和元年三月,正是草長鶯飛的時候,去年的這個時節,寧霜正在承受著與沈諾軒的生死煎熬,今年的這個時候,卻已經是兩番光景。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寧霜拿著顧老太醫留給她的針灸之術,正在看著,卻聽到外面一陣嘈雜的呼喊之聲。
寧霜放下手中的書,走了出去,卻見原本守在凌波殿的小太監大叫著朝著勤政殿跑過來,口中不住地驚呼。
「發生什麼事了?」寧霜叫住了小太監,開口問道。
「安公公派奴才來稟告皇后娘娘,說是太上皇……太上皇他……」
「太上皇怎麼了?你說清楚!」寧霜一聽,心中一緊,驚訝地問著。
「太上皇忽然昏迷不醒,安公公已經去太醫署請太醫了,還請皇后娘娘過去看看。」小太監說著,滿臉都是焦急的神色。
「走,去看看——」寧霜一聽,太上皇可能出了事,忙隨著那小太監朝著凌波殿走過去。
沈諾軒此刻還在御書房,與一眾朝臣商議朝中大事,還沒有回來,寧霜便也只能讓守衛勤政殿的太監去御書房向沈諾軒通報,而自己便朝著凌波殿而去。
太上皇自中了繞指柔的毒以後,身體本來就越來越差,而且,上一次皇城宮變,她又用針灸強行讓皇上甦醒,雙腿也廢了,當初的斷定,便是太上皇活不過五年,這幾年,她與沈諾軒在外征戰,太上皇在朝中掌權,看起來似乎不錯,可是,卻沒有想到,今日忽然就昏迷,這病情,來勢洶洶。
凌波殿裡,安如海已經去了太醫署傳了太醫,寧霜進去的時候,便是看見幾個太醫站在太上皇的周圍,輪流把脈。
「讓開。」寧霜見狀,不由得開口。
論醫術,她雖然比不上鍾無緣和顧瑾臣還有陸晞這樣的高手,但是對太醫署這些太醫來說,她卻是很有自信的。太醫們見是寧霜到來,也知道寧霜本是醫女出身,便躬身行禮,也讓開了位置。
寧霜走上前去,為太上皇把脈,抬頭看向安如海:「父皇近日可有什麼不適?」
「太上皇每日覺得腹痛難忍……」
「每日覺得腹痛難忍,為什麼現在才來報?為什麼不及早傳太醫?」寧霜未等安如海將話說完,立即出聲說道。
「是太上皇的意思,他……讓奴才不要傳太醫……」安如海看著眼神凌厲的寧霜,心中一顫,開口說著。
這和當年居住在勤政殿偏殿露落居的女子,判若兩人,當年的寧霜,還需要他來提醒這宮裡的一些危機和殺機,可是如今,她卻已經成了這東湘國皇宮最為尊貴的女人。
「也罷,這事兒也不是你能做主的,父皇,這是自己一心求死……」寧霜口中喃喃,也不顧身邊的太醫露出驚訝的神情。
沒有人敢在帝王的面前,說出「死」這個字,即便現在面前的,是之前的帝王,可是,餘威還在,卻也讓這些太醫心驚膽戰。
「阿寧,父皇怎麼了?」就在這個時候,沈諾軒大步走了進來,面色焦急,問著。
「還是繞指柔,毒素累積,已經深入五臟六腑,再加上征戰那幾年,父皇重掌政權,殫精竭慮,想必加快了毒素的流動,如今,我也沒有任何辦法。」寧霜看著沈諾軒,眉眼中露出擔憂,說著。
「你沒有辦法,那麼別人呢?顧太醫,還有陸晞?」沈諾軒問道。
「顧老太醫的醫術我不知道,若是能解,想必早在之前就解了,至於陸晞,或許可以一試,但是若是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夠救父皇性命,那人,必是鍾無緣無疑。」寧霜看著沈諾軒,將自己知道的,全都說出來。
「鍾無緣現在在冰聖山下的雪谷,顧太醫自朕登基以後便雲遊在外,阿寧,可否傳陸晞進宮?」
「我早已經派人去傳話了。」寧霜說著,轉身,對那些太醫說道,「行了,你們都散了吧。」
那些太醫並不知道太上皇得的是什麼病,只是從寧霜與沈諾軒方纔的談話中,才隱隱得知,太上皇似乎是中毒,而且還是沉澱了許多年的毒。
「阿寧,治好的希望有多大?」沈諾軒問道。
「說實話,不到一成。」寧霜說著,轉頭,「安公公,去勤政殿看看陸晞來了沒有。」
安如海點了點頭,便離開了凌波殿,將這裡,留給沈諾軒和寧霜兩個人。兩人看著床上的太上皇,一時無話,這個曾經高高在上的老者,曾經東湘國的帝王,曾經操控了一切的幕後之人,如今,也是這般淒涼的躺在病床上,還不知道能不能再醒過來。
「準備喪禮吧,父皇他……」沈諾軒沉吟片刻,開口說著。
「父皇先是中毒,後來皇城宮變,被沈星彥控制,身子又極大受損,我原以為他可以休息,卻沒想到還是操勞,想來這也是意料之中。」寧霜說著,轉頭看著太上皇,「是該準備了,我剛剛為父皇把脈,發現,他五臟六腑皆被毒素侵蝕,恐怕,不超過三天……」
如果太上皇就這麼去了,那麼,這便是繼先太后薨逝之後的第二次國喪,而這一次,比上一次場面要更加盛大,畢竟,現在的東湘國,已經統一了天下,太上皇,也算是全天下的太上皇。
也不知過了多久,凌波殿外傳來腳步聲,卻是安如海帶著陸晞進來了,陸晞見到寧霜,開口道:「樓主,你看誰來了——」
寧霜正在疑惑間,卻見陸晞側身,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熟悉的人,竟然是鍾無緣,她剛剛還提到鍾無緣,卻沒有想到,說曹操,曹操到,鍾無緣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東湘國的皇宮裡。
「師伯?你怎麼來了?」寧霜驚訝地問著。
「景涼無知,做錯了事,是我這個當師傅的沒有教好,我來替她贖罪。」鍾無緣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說著。
「師伯說什麼話?今日,師侄還有事要求您呢,父皇他中了繞指柔的毒,有好多年了,也不知能不能解,師伯您看……」寧霜笑了笑,對鍾無緣說著。
「我來,不是為了給太上皇治病,更何況,太上皇這毒,深入骨髓,已經藥石無靈。」鍾無緣鐵口直斷,直接便判了太上皇死刑。
寧霜抬頭,看向沈諾軒,有些不知所措,那是他的父親,聽到最有希望的神醫直接開口,說就不回來了,也不知沈諾軒心中是何感想。
「那麼鍾前輩此次前來,為了什麼呢?」沈諾軒淡淡開口,他本來也不是那種將所有的感情外露的人,聽聞太上皇的事情,也只能接受。
「皇后娘娘心中所想,便是老夫此次前來的原因。」鍾無緣說著,眼睛卻直直地看著寧霜。
「師伯的意思是,您有辦法?」寧霜聽聞此話,驚訝地起身,看著鍾無緣,眼中露出驚喜的表情。
「找到師弟,或許有辦法。皇后娘娘,老夫就先告辭了,景涼還在宮外等著,等太上皇喪禮過後,老夫自會進宮,日日為皇后娘娘診治。」鍾無緣一點也不留情面地說著。
安如海在一旁聽著,只能搖頭歎息,鍾無緣的名號,他並非沒有聽說過,當初一直跟著太上皇,聽著顧老太醫也說過不少,如今,連這天底下最有名的神醫也這般說,那麼太上皇,想是真的藥石罔靈了。
「安公公,好好照顧父皇,這段日子,就麻煩你了。」寧霜說著,便要送鍾無緣出去,沈諾軒回頭看著太上皇一眼,緊隨其後。
他心中很是疑惑,不知鍾無緣和寧霜之間,還有什麼事情瞞著他,太上皇如今昏迷不醒,但是國喪的事情已經提上了日程。
「阿寧,鍾前輩說的,到底是什麼事?」沈諾軒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問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著你了。我曾經中了一種叫做凝香醉的毒,後來毒解了,但是卻讓我不能再有孩子了,我本來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可是上天眷顧,讓我們有了一個孩子……可是在北晏皇宮,我被鍾靈毓強行灌下了棠花落,孩子沒了,我的身子也大為受損,從此以後,可能……再也不能……」寧霜解釋著,有些語焉不詳,可是沈諾軒卻聽得明明白白。
「所以,這段時間,你每天心事重重,都是在愁這些?」沈諾軒忽然心中生出一絲怒意,問道。
「難道不該愁嗎?你是帝王,這東湘國的萬里江山,總該有一個人來繼承大統,可是,我卻做不到……」
「這萬里江山,有一半是你打下來的,就算要繼承大統,也該是我們的孩子。阿寧,我既答應了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就不會違背諾言。」沈諾軒扶著寧霜的雙肩,讓她看著自己,正色地說道,「阿寧,若身邊不是你,就算是萬里江山,也毫無意義。這一次,我不會再像上次一樣,讓你一個人承受這些,若有必要,這萬里江山,拋下它又何妨?」
「你是說,你願意為了我,放棄這萬里江山?」寧霜有些不可置信地問著,她原本以為,統一天下是沈諾軒的夢想,好不容易得到的江山基業,他不會就這麼輕易放棄,可是沒想到,她卻聽到了沈諾軒這樣一番話。
「這些話,當初我就想說了,我告訴過你,一切有我,可是,你卻這麼決絕地逃出宮廷……阿寧,這一次,不要再逃避,無論什麼事,我們一起面對。」沈諾軒說著,將寧霜摟在懷裡,嘴角淡笑。
他知道,若是他現在不把話說清楚,可能事到臨頭,寧霜又會選擇犧牲自己,來成全他的霸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