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陳年舊事,完成囑托 文 / 張芷言
當寧霜將所有的飯菜都端到桌子上的時候,發現陸晞已經扶著沈諾軒在桌邊坐著了。吃飯的地方在草屋的門口,有一個木頭做成的長桌,周圍的蠟燭已經被點燃,一眼掃去,約摸有十二根蠟燭陳列桌子的兩邊架子上,將整個空地照的很亮。
「皇后娘娘的手藝不錯,景涼,你得多學學。」就在這時,一個蒼老卻不失遒勁的聲音從夜空裡傳來,如此說著。
寧霜等人朝著聲音的來源處看去,卻見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身後跟著白日離去的夏景涼,正朝著這邊緩緩走來。
「師傅,就算我做的菜難吃,您也吃了這麼多年。」夏景涼說著,有些小小地不滿,似乎是在不滿鍾無緣對寧霜的讚揚。
說話間,老者已經走到了桌子旁邊,看著一身青衣的寧霜,目光灼灼,卻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玉仙門第十七代弟子寧霜,見過師伯。」寧霜忽然跪下來,朝著鍾無緣磕了個頭,如此說著。
寧霜的另一重身份,就是宮中顧老太醫的弟子,這事方纔已經跟沈諾軒講過,他也知道,鍾無緣見狀,似乎也在意料之內,陸晞沒什麼表情,吃驚的,唯有夏景涼一個人。她看著寧霜,眼中閃過不可置信,因為她之前去找鍾無緣的時候,分明聽鍾無緣說過,與寧霜並無任何交集。
「起來吧,老夫擔不起皇后娘娘如此大禮。」鍾無緣如此說著。
「師伯是隱士高人,怎地也被這虛名所累?撇開皇后娘娘的名號,寧霜也不過是師傅的徒弟,是師伯的師侄,除非,師伯不想認師傅這個師弟。」寧霜說著,自動走到鍾無緣的身邊,扶著鍾無緣走到整個桌子的主位上坐下,「師伯既然來了,那就一起用晚膳吧,原諒寧霜越俎代庖擅自使用了廚房,寧霜在此告罪。」
寧霜一向如此,對待長輩恭敬有禮,何況這人還是顧老太醫的師兄,按道理說,的確該叫一聲師伯,她這禮行地也不冤枉,這樣的態度,單純的禮貌和尊敬,看不出一絲諂媚和討好,清冷的風骨,倒是讓鍾無緣很是喜歡。
「你口口聲聲叫我師伯,你的師傅是?」鍾無緣開口問道。
「家師顧瑾臣。」寧霜開口回答著。
「難怪,你竟然是瑾臣的徒弟,瑾臣一向眼高於頂,能被他收作弟子,想必一定有過人之處。」鍾無緣歎道。
「師伯有所不知,寧霜被師傅收為徒弟,還是拖了師伯的洪福。當初寧霜避難,曾至碧雲峰上,師伯留下的醫書、毒經還有手札,讓寧霜受益匪淺,緣著這個理由,師傅才破例收了寧霜為弟子。」寧霜淡淡地解釋,幾句話,便將自己與鍾無緣的淵源都說的清清楚楚。
「原來你去過碧雲峰,可你是怎麼找到那竹屋的?」鍾無緣有些好奇地問著,「莫非,你懂那奇門遁甲之術?」
「師伯見笑了,當日在碧雲峰,寧霜不過是誤打誤撞而已,奇門遁甲,寧霜是半點不會,這次來到雪谷,見門口陣法與竹屋相同,故而大膽一試。」寧霜笑著說道。
「原來這樣,既然你是顧瑾臣的徒弟,叫我一聲師伯,也不算過分,這禮我也受得,既如此,今天這頓飯,就權當你這做晚輩的,孝敬老夫了。」鍾無緣說著,率先拿起筷子,便吃了起來。
寧霜點點頭,轉身,扶著沈諾軒在鍾無緣的右手邊坐下,自己坐在沈諾軒的右手邊,夏景涼和陸晞分別坐在沈諾軒與寧霜的對面。
不得不說,寧霜的廚藝算是頂好的,這一切都源自於她是孤兒,在孤兒院裡,幫著照顧弟弟妹妹,小孩子口味都很刁,做的不好吃就不會吃,於是寧霜也漸漸地將自己一手廚藝給練起來了。
這頓飯,吃的還算盡興,鍾無緣隱世多年,身邊跟著的一直只有夏景涼,而夏景涼的廚藝是自學的,做的菜只能說可以吃,卻稱不上好吃,然而鍾無緣淡薄心性這麼多年,對這口腹之慾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然而今日寧霜這桌菜,卻讓鍾無緣讚歎不已。
這些日子,一直都是夏景涼服侍著沈諾軒就寢,如今寧霜來了,自然是事事親力親為,不假他人之手,等安排沈諾軒睡下,寧霜卻再一次來到院子裡,找到鍾無緣。
沈諾軒自然知道寧霜要做什麼,寧霜曾蒙顧老太醫收為徒弟,當然也受到顧老太醫的囑托,找到鍾無緣,至於做什麼,寧霜沒有說,他也沒有問,鍾無緣與顧瑾臣是同門師兄弟,只要知道寧霜並沒有什麼危險,便可以了。
「景涼,並非為師反對,只是,那沈諾軒與你這師妹之間,沒有任何人插足的餘地,你可趁早放棄,方是上策。」寧霜來到院子,卻聽到鍾無緣的聲音傳來,她不由得頓住了腳步。
「師傅,憑什麼?我知道我長得沒有師妹漂亮,可是我也喜歡他,師妹能做的,我也能做到,更何況,他還是東湘國的帝王,後宮佳麗三千,為什麼不能多我一個?」夏景涼如此說著。
寧霜沒有做聲,靜靜地聽著,並非她要偷聽,只是她的確找鍾無緣有要事,可這樣貿然出去,卻會讓夏景涼面子上過不去,再怎麼說,也算是師姐。
「東湘國的後宮,唯有寧霜一人,沒有佳麗三千。景涼,你是江湖中人,不適合那牢籠一般的後宮,聽師傅的話,趁著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斷了這個念頭。」鍾無緣說著。
「我不,師傅,你知道我的性格,如果一定要我退讓,除非讓我心服口服。」夏景涼倔強地說著。
「不知怎麼,才能夠讓夏師姐心服口服?」寧霜聽到這裡,深覺有轉換的餘地,便開了口。
夏景涼與董宛珠不一樣,董宛珠是朝廷中人,她本來就是為那個地方而出生的,況且董宛珠心術不正,心思都用在歪門邪道上,而且,她與董宛珠沒有什麼要好的交情,可是夏景涼,卻是她名義上的師姐,夏景涼心思單純,長居深山,不適合生活在那個複雜的皇宮,更何況,她和沈諾軒之間,也的確容不下第三個人。
對董宛珠,若是有必要,她可能奪其性命,但是對夏景涼,她下不去手,也不能下手,畢竟,夏景涼是她的同門師姐,又是沈諾軒的救命恩人。
「你竟然偷聽!你太可惡了!」夏景涼一聽到寧霜的聲音,立即起身,朝著寧霜喊著,臉色充滿怒氣。
「師姐恕罪,寧霜並非有意偷聽,只是找師伯有要事相商,碰巧而已。」寧霜解釋著,「師傅曾交給寧霜一樣東西,那是一本關於針灸的書,據說是師傅自創的針法,當日師傅讓寧霜學習,也曾說過,若是能夠遇到師伯,便將此書,交給師伯。只是這一次,寧霜出來匆忙,那本書,並未帶在身上。」
那本關於針灸的書,是當時顧老太醫出門採藥前,托小彩子給她的,她已經學會,後來還為太上皇針灸,讓太上皇的雙腿重新站起。只是,這本書已經被她放在了東湘國的皇宮,並沒有帶出來,況且,她也不知道會在這種情況下遇到鍾無緣。
「狡辯!不過是你為偷聽找的借口。」夏景涼聽了寧霜的話,立即開口說著。
「是不是狡辯,師伯定然知道。師傅說過,那針灸之法,是當年還在師門的時候,與師伯一起研究的,只是,後來兩人隨著師門的分崩離析,而失去聯繫,後來也沒有再在一起研究,師傅說這些時,也只是抱著僥倖的心理,畢竟,寧霜曾有緣看到師伯留下的手札,若是有緣,寧霜必然會見到師伯。」寧霜說道,「這雪谷,肯定有針灸的銀針,師伯若是不介意,寧霜願將師傅自創的針法演示一遍,還望師伯指教。」
「如此也好,景涼,你也跟著為師過來,看著你師妹演示針法。」鍾無緣說著,帶著寧霜和夏景涼便朝著他住的地方走去。
鍾無緣住的地方,跟著一片草屋並不在一起,而是在雪谷另一個方向,離草屋約摸兩百米的距離,單獨一個居所,也是一間草屋,比沈諾軒住的那些草屋要大一些。寧霜跟著進去,卻見這草屋裡,放著各種藥材,各種醫書,各種人體穴位的模型,與鍾無緣表面的仙風道骨不怎麼一樣,這個房間看起來,很是不修邊幅。
不過鍾無緣倒沒有管這麼多,直接拿出一套針灸的銀針,遞給寧霜,然後再交給寧霜一個完整的穴位模型,讓她展示顧瑾臣自創的針法。
寧霜曾鑽研過針灸,為太上皇針灸,是她的第一次嘗試,卻也很成功,拿著鍾無緣遞過來的銀針,手指飛動,按照曾經在顧瑾臣給她的書上看到的,以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力道刺入不同的穴位。
她想,她或許明白顧老太醫讓她把這本書給鍾無緣看的原因是什麼了,不過是,師兄弟兩人,年輕時候的夢想,他們曾一起研究針灸之術,如今,創出什麼絕世針法,便也想著對方,想讓對方看看自己的成果,也算是,對兩人逝去的那段光陰的一個紀念。
寧霜的手指靈活地在銀針間穿梭,鍾無緣和夏景涼都目不轉睛地看著,作為醫者,對一切能夠治病救人的東西都很感興趣,更不用說鍾無緣這等苦苦鑽研醫術的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