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十四章 逼入絕境,一念生死 文 / 張芷言
這個冬天,似乎特別地冷,這並非是沈諾軒在北方過的第一個冬天,以往跟在歐陽老將軍身後行軍打仗的時候,連比這惡劣的天氣,他也經歷過,往日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只是今日,似乎心裡有了牽掛,所以有了害怕。
站在蓮城的城樓上,極目遠眺,等著顧流冰的到來,他喜歡以逸待勞,也知道顧流冰定然是確定他接到消息之後才會動身,兩人的路程差不多,可他,卻因為擔心,所以,提前趕到。
心,沒來由的一陣抽痛,沈諾軒的手不自覺地撫上胸口,為什麼會這樣?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況,除了那一次,寧霜在東湘國皇城城樓上吞下毒藥氣息奄奄的時候,他的心,曾經也是這麼抽痛過,難道這一次,寧霜她……
不會的,寧霜是顧流冰手中的籌碼,他不會讓她受到傷害。似乎篤定,卻又是像在說服自己,掩住眼中的擔憂神色,因為,他已經看到對方的城樓上,站了一個人,熟悉的身影,是顧流冰。
然而他卻不知道,此時的北晏皇宮裡,卻是步步殺機。
蒼龍殿裡,寧霜正在幽思冥想著顧流冰去桐城的目的,卻聽見外面有人敲門,不輕不重,兩三下,很有禮貌。
「芷汀,去開門。」寧霜淡淡地吩咐著。她現在行動不便,什麼事情,只能勞煩芷汀了。
芷汀依言去開了門,卻見外面站著的是鍾翠宮小宮女碧兒。這碧兒原本是芷汀手下的小宮女,之前一起在御前服侍,後來芷汀升座掌事姑姑,顧流冰又說御前不需要這麼多人服侍,便將碧兒調到了鍾翠宮,留在毓妃娘娘身邊伺候。
「碧兒,你怎麼來了?」芷汀有些意外,因為,碧兒從來不主動找她,就算她曾經說過,如果碧兒在鍾翠宮有什麼委屈可以跟她講,畢竟她在皇上面前還能夠說兩句話,將碧兒調個好些的地方,也並非不可能。
「姐姐,毓妃娘娘讓我來請姐姐去鍾翠宮去一趟。」碧兒說著,低著頭。
「娘娘可有說是什麼事?」芷汀問道。
「沒有,娘娘直說讓姐姐過去,說是有要事相詢,事關皇上。」碧兒回答著。
芷汀回頭看了寧霜一眼,發現寧霜也正在看她:「姑娘……」
「去吧,想必毓妃娘娘也是想知道皇上的下落,著急問呢。」寧霜點點頭,手中捧著書,她現在在蒼龍殿,也沒有什麼人來打擾她,這麼多天無事,況且生產日子還沒到,也不是該服安胎藥的時候,芷汀離開一會兒,也沒有大礙。
「那奴婢去去就來。」芷汀說著,為寧霜掩上房門,便和碧兒去了鍾翠宮。
芷汀離開後沒多久,寧霜便又聽到了腳步聲,以為是芷汀回來了,便沒有在意,去鍾翠宮離蒼龍殿並不遠,腳步快點,一個來回還是來得及的。
「給本宮把門打開——」門口的聲音卻讓寧霜吃了一驚,分明是毓妃。
她不是應該在鍾翠宮召見芷汀嗎?為什麼會在這裡呢?寧霜心中疑惑著,看向門口,卻在這個時候,兩個公公將門踢開,走進來躬身做了請進的手勢,毓妃帶著略冷的微笑走了進來,後面跟著柔兒,還有兩個太監。
「毓妃娘娘?你……」寧霜有些不解。
「來人吶,把她給本宮綁起來——」毓妃一開口,便是這樣的話。
若是以前的寧霜,定然是不懼的,可現在八個月的身孕顯得十分笨重,連走路都有問題,更不用說去掙扎,無奈之下,便只能任由兩個太監將她抓著,把她的手,綁到身後,一手抓著寧霜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
「毓妃娘娘,你到底想做什麼?」寧霜十分不解地問著。
「做什麼?你以為我會留著你這個威脅存在嗎?我會留著你,讓皇上廢了我,讓你當這北晏皇宮唯一的皇后?你以為,皇上走了,你在這宮裡,還能有逍遙日子過?」毓妃說著,冷哼一聲,「自從知道你是寧霜起,我就沒有一天不在想著把你碎屍萬段!」
「我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寧霜聽了毓妃的話,便頓時冷靜下來了,她想知道原因,知道了原因,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為什麼?你擋了本宮的路啊——你知道嗎?今日若住進這蒼龍殿的是任何別的女人,本宮可能都會放她們一條生路,可是偏偏是你,寧霜。你名動七國的時候,陛下就開始調查你了,後來去了一趟東湘皇宮,就像瘋魔了一樣,關於你的消息日日往皇宮裡送,東湘國宮變以後,陛下日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畫你的畫像,若非我偶然的機會得知,我也不會知道這些事。我總以為,他調查寧霜,是為了國家考慮,他畫的那個人,才是他心裡的人,直到我見了你,得知你就是寧霜,你知道我心裡是怎麼想的嗎?你的名聲連本宮都知道,你那麼聰明,那麼美麗,人們都為你癡狂,你說,如此大的威脅,本宮又豈會容得下你?」毓妃娘娘說著,眼中的狠厲乍現,看著寧霜,恨不能生吞活剝。
寧霜沒有嘗過這種嫉妒的滋味,前世的林陽,是因為不在意,今生的沈諾軒,是不需要她擔心,或許,她從來也不會體會到一個女人的嫉妒到底是什麼樣子,可是,她卻有些理解鍾靈毓了,她鍾家為了顧流冰效忠了一輩子,甚至將最出色的的女兒送進宮陪在他的身邊,只為表明自己的立場,但是,顧流冰卻對不起鍾靈毓。
「所以,今天你是想殺了我嗎?」寧霜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她不懂嫉妒,並非不理解嫉妒。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現在,芷汀被鍾靈毓調走,顧流冰出門在外,沒有人可以保護她,而她,肚子裡還有孩子。
幾乎是從心底生出的一種恐懼,一種絕望的恐懼,她若是一個人,任憑敵人怎麼對她,都沒關係,可是,現在她有孩子,她的孩子……
「你很聰明,但是,很快就會聰明到盡頭了——柔兒,動手。」隨著鍾靈毓動手兩個字落下,柔兒端著一碗藥走上前來,掰開寧霜的嘴,便將這碗藥往寧霜的嘴裡倒。
棠花落。
鍾靈毓給她下的毒,竟然是棠花落!寧霜憑著自己對毒藥的瞭解,一下子便聞出了這碗裡的毒藥,棠花落,劇毒之物,服下後七日無解,命休矣。
可這棠花落並非無解,解其毒,需以命換命,將毒全都過度到另一個人的身上。然而,這個世界上卻沒有醫者肯自己以命換命地為人解毒,所以,這棠花落,便成了無解之毒。這也就意味著,七天,七天之後,她就會氣絕身亡。
顧流冰不在,芷汀也不在,她並沒有尖叫或者嘶喊,因為她知道,這樣沒用,顧流冰千防萬防,卻沒有想到,他的皇宮裡,會有這麼一個危險的存在。她死了不要緊,或許,顧流冰便少了一個能夠對抗沈諾軒的籌碼,可是……她的孩子。
眼角劃過一滴絕望的淚水,寧霜不知道還能怎麼辦,垂下眼簾,想著她和沈諾軒,有多期待這個孩子的出生,可是如今,還有一個月,這個孩子就要出世了,可是,他卻等不到了,是她連累了他,她有了他,卻無法保護他……
孩子,對不起……
難道,這一次,真的是在劫難逃了嗎?無法掙脫,也無法逃避,寧霜帶著略微的苦澀,棠花落便順著寧霜的喉嚨緩緩流下……眼前,一片模糊,在意識徹底消失之前,她聽見了芷汀的驚呼:
「寧姑娘——」
可惜,晚了。
芷汀看著眼前的滿目血色,觸目驚心,寧霜原本一襲白色的衣袍全都被鮮血染紅,棠花落,這麼重的藥,毓妃……芷汀想著,忽然轉身,朝著毓妃說道:
「娘娘這麼做,皇上不會善罷甘休的,娘娘最好祈禱寧姑娘沒事,否則,不只是娘娘,整個北晏國,也會跟著陪葬!」
這本不該是一個奴婢該說的,可是,芷汀卻說得斬釘截鐵,她在顧流冰身邊,不說什麼都知道,卻也瞭解很多。寧霜是東湘國的皇后,若是寧霜有什麼事,沈諾軒,他不會放過北晏國,絕對不會!
此話一出,鍾靈毓的臉上頓時失去了血色,瞬間蒼白,她從來都沒有想過,一個女人,會帶來這麼大的災禍,別的人話她可以不信,但是芷汀的話,她卻不能不信。
「碧兒,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去太醫院叫太醫過來,要快——」沒有給鍾靈毓說話的機會,芷汀便朝著站在門口已經傻掉的碧兒喊著。
她跟著碧兒去了鍾翠宮,卻發現碧兒神色異常,又遲遲不見毓妃娘娘出來,心中便產生懷疑,碧兒在她的逼問之下,才道出實情,說是奉毓妃娘娘之命將她引來,當下,她便知道,寧霜可能有危險,匆匆趕回,卻還是來不及,來不及……
寧霜若服下的是別的藥,可能還有救,即便是紅顏怨,那也有能夠克制的藥,可偏偏是棠花落,以命換命,無藥可解。她不是醫者,否則,她會用自己的命,去換回寧霜的命,畢竟,這是東湘國的皇后娘娘,和東湘國第一個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