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八章 殺一儆百,慷慨陳詞 文 / 張芷言
風來客棧裡,寧霜站在窗前,負手而立,看著窗外蒼茫的景色,心中不免淒楚,轉眼間,又是一個秋了,黑雲壓城,漫天的壓力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而在這樣的時候,偏偏也是這本來就不太平的世界,更加混亂的時候。
「這個郎城守將,與前皇后一族,有什麼關係?」過了半晌,寧霜轉過身,問著身邊的幾個人。
郎城守將叫蔣立國,倒也不是說天下姓蔣的都與前皇后一族有什麼關係,只是寧霜不得不小心為上,如今她在這裡,若是有任何人在暗中給她耍陰招,那後果,就絕對不是當初宮變那麼簡單了。
「樓主這麼一說,屬下倒是想起來了。當初樓主吩咐,調查除軒王以外的幾個皇子,天芒的情報中提到過,這郎城守將蔣立國,是前皇后娘娘的表弟,與前皇后娘娘的父親同出一脈。這麼看來,這蔣立國,也不是個善茬。」瓔珞略為皺眉,隨即說著。
「哦?前皇后娘娘的表親,這下可有意思了。珮環,馬上吩咐毫州我們的人,一定要看住沈星彥,有任何異動馬上來報,這個時候,任何一個小小的失誤,就可能造成巨大的損失。」寧霜沉吟片刻,隨即吩咐。
「樓主是擔心沈星彥與這蔣立國有暗中的接觸,然後故意刁難?」陸晞問道,「可樓主有太上皇的金牌在手,這蔣立國說什麼也得給樓主個面子吧?」
「這可不一定,蔣立國此人不簡單,當初四皇子沈星彥宮變,蔣家一族全部被牽連,蔣家由此一夜落敗,可他居郎城守將之職,絲毫未動。郎城是東湘國西邊門戶,其地位不可謂不重要,蔣立國,又是憑什麼逃過這一劫的?」寧霜眼珠幾轉,問道。
「屬下馬上傳信給毫州,讓她們嚴密監視沈星彥的動向。」珮環聽了寧霜的話,說著,轉身離去。
「樓主,那我們……」瓔珞開口問著。既然知道了蔣立國可能不對勁,那麼,就不得不有所準備。
「必要的時候,我不介意殺一儆百。」寧霜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對待敵人,不容許她有半點仁慈。
從前的她,心懷善意,對任何人,都抱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想法,可是,她錯了,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一顆感恩的心,她饒了別人,別人未必肯放過她。而那些人,已經一個個都站在了她的對立面,矛盾已經激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她賭不起,更輸不起。
郎城,是南竟國到東湘國的關卡,是離南竟國最重要的一座城,臨山而建,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可饒是如此,與南竟國這一個大國相鄰,東湘國也不得不做完全的準備,因此,小小郎城,有三個守將,共擁有二十萬兵馬,佔據了東湘國全國兵力的七分之一。
三個守將,有一主兩副,主將蔣立國,左副將朱少華,右副將袁珣,除了已經知道,蔣立國沈星彥有關,這朱少華和袁珣,卻沒有隸屬哪一派,唯軍令是從。這些消息,都是寧霜在前往郎城的路上,讓天芒的人調查的,來到郎城的那一日,早有人將準備好的信息遞上,沒有充足的準備,寧霜從來不會輕舉妄動,既然這次決定來了郎城,那麼,沒有收穫,是絕對不可能的。
郎城三將,既然派別不同,那麼必有嫌隙,這,就是突破口。寧霜猛然睜大了眼睛,轉身,對瓔珞下了一連串的命令,讓她分別奔赴朱副將和袁副將處,傳達她的意思,南竟國來勢洶洶,不容許半點馬虎,邀請幾位副將和手下士兵,於今日未時,在郎城南郊練兵場,共商退敵之策。
寧霜這邊剛剛下了令,賁啟軒便到了,見到寧霜到來,喜不自勝,他知道寧霜胸中有丘壑,她並非一般的女子,只要她來,那麼,事情就可以往好的方向發展,畢竟,她總是一個創造奇跡的人。
「你來郎城幾日,可有打聽到什麼情況?」寧霜讓賁啟軒落了座,順手給他倒了杯茶,開口問著。
「來郎城這些時日,我一直住在南郊練兵場附近,我發現,郎城三將之間,並不和睦,那姓蔣的不知倚仗什麼,對兩個副將橫眉冷對,唯我獨尊,兩個副將即便不服,卻也只能忍氣吞聲。另外,南竟國三十萬大軍兵臨城下,在五十里外駐紮,民眾知情,卻見守將並不作為,已有隱隱的慌亂。沈煜塵親赴南竟皇宮調查安平公主之事,至今未歸……」賁啟軒將知道的一一道來,生怕有一絲遺漏,末了,還說一句。「如果要解決郎城的事情,我倒覺得,可以從兩個副將下手。」
「賁將軍,這一點,樓主早已經想到,瓔珞已經去聯絡兩個副將,今日未時,南郊練兵場,共商退敵之策。」陸晞聽了賁啟軒的話,在一旁笑著說道。
賁啟軒聞言一驚,這是他調查多日才得出的結論,未曾想寧霜才剛到郎城,便已經做下這樣的安排,這敏銳的洞察力,怎能不叫人驚心?
「下午,可得有一場硬仗要打呢。」寧霜淺笑,似乎說的只不過是吃飯喝水的平常事一般,一點也看不出絲毫劍拔弩張的痕跡。
賁啟軒在心中感歎,初時,她雖勇敢,可身上卻還有一絲怯意,曾幾何時,那個稚嫩的女子,已經成長成為如此風姿,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氣勢,硬是讓他這個七尺男兒,也被生生比了下去。
未時,南郊練兵場一片肅靜,朱副將和袁副將都很準時地到了。晨間一女子手持皇上御賜金牌,闖入守將府,自稱本宮,這一事情早就隨著大家口耳相傳傳入了兩位副將的耳朵,他們並非屬於哪一派,也並非想要擁兵自重,他們想要的,不過是忠於皇上,忠於東湘國。以前是天景帝,現在是永寧帝,誰在那個位置上,誰就是他們的主子。
如今,這個手持金牌自稱「本宮」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傳說中已經殯天的皇后娘娘,即便他們不清楚其中的緣由,可是好奇加上忠君的思想,也由不得他們不來。這就是寧霜的篤定,所以,當她的身後跟著賁啟軒,帶著陸晞、珮環和瓔珞出現在南郊練兵場的時候,毫無意外地笑了。
「朱將軍,袁將軍,可識得本宮手中的此物?」寧霜當仁不讓地坐在那主位上,陸晞抱著七絕琴往旁邊一站,瓔珞和珮環一左一右護著寧霜,而賁啟軒,則與諸位將軍坐在下手,畢竟君臣有別。
兩位將軍見到金牌,下跪行禮,只聽得那朱副將開口:「皇后娘娘,末將不知皇后娘娘何以未曾像傳言中的那樣已經殯天,又何以會出現在郎城,還請皇后娘娘明示。」
朱副將倒也是個爽快人,心中有疑惑的,便說出來,絲毫不曾畏懼,眼前的人,是東宮的皇后。
「皇上當日對外宣稱本宮殯天,就是為了防止這一天,讓本宮化明為暗,方便辦事。對外宣稱殯天,只是個說法,將軍可曾聽過,本宮與皇上,伉儷情深,皇上為本宮力抗朝中壓力,不肯選妃廢後,若是本宮真的殯天,皇家又何以不發喪?只是單單對外宣佈呢?本宮這麼說,將軍可曾明白?」寧霜說著,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有的時候,不一定要事實才能說服別人,皇家的威嚴和皇帝的面子,有時候比任何東西都要管用。
她今日說是皇上的意思,兩位副將即便心中猶疑,卻也不敢再多問什麼,果然,卻見旁邊的袁副將開口:「不知道皇后娘娘今日讓末將等人來此,有何吩咐?」
「吩咐沒有,來這裡,就是想讓諸位將軍集思廣益,商量這對敵之策。南竟國如今已經兵臨城下,郎城卻無所作為,爾等身為郎城守衛,不明職責,有愧於國家,有愧於百姓。但是,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現在需要的,是諸位齊心協力,如何守住我東湘國的江山。」寧霜的聲音陡然增大,像是用上了幾分內力,響徹在練兵場的上空,繞樑不絕。
「那麼,皇后娘娘有何高見?」朱副將問道。
「高見沒有,行軍打仗之事,本宮也不會,但是本宮不會,你們會。東湘國的江山,靠的就是你們。我東湘國怡親王從來就沒有說過對南竟公主悔婚的事,如今南竟國找借口攻打過來,人家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了,我們卻無所作為,說好聽了是按兵不動靜待時機,說難聽了就是膽小懦弱畏懼退縮,這樣,會讓我東湘國貽笑大方。」寧霜再次開口,這一番慷慨激昂的的話,迴響在練兵場一眾將士的腦海中,掀起陣陣漣漪。
「哈哈——皇后娘娘說得好,只是,今日如此盛大的場面,為何沒有請本將軍到場?本將軍身為郎城守將,難道沒有資格,參與這退敵之策?」就在寧霜話音剛落的一瞬間,練兵場外忽然傳出這樣一個聲音,是蔣立國。
來了。寧霜在心中劃過這兩個字,不怕你來,就怕你不來,來了,你就完了。寧霜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今日這麼大的陣仗,就是要引出蔣立國,這麼多人,還有兩個與他不對盤的副將,就不怕他翻了天去。
「蔣將軍說笑了,南竟國兵臨城下,本宮早就派人前來知會將軍,可將軍不但未有動作,反而對本宮派來的人不屑一顧,本宮以為,蔣將軍不會願意來聽著退敵之策!」寧霜這話說的巧妙,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揭了蔣立國的短,還把自己置於委屈的一方,但是言辭中卻未曾有退縮之意,讓蔣立國頓時臉上掛不住,青一陣白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