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八十章 事實殘酷，悲從中來 文 / 張芷言
轉眼間，半月時間已過，寧霜在凌霜谷裡，學習醫毒之術和七絕琴，大有精進，短短半月下來，已將陸晞身上行醫用毒的本事學了個六七成，而且，七絕琴隱隱有突破第六重向第七重轉化的趨勢，最值得高興的是，憑著寧霜的天賦跟悟性，她已經能掌握運用內力的要訣，對於清心譜，已然能夠收放自如。
陸晞看著寧霜撥動琴弦，一股清新空靈之氣從指尖流出，惹得谷中蝶舞紛飛，圍繞在寧霜的身邊，白衣女子清淺靜默，面帶微笑，如此唯美的一副畫面，陸晞實在不忍心打破，可她還是開口：
「恭喜樓主，大有進益。」
寧霜聽到陸晞的聲音，琴音漸漸地弱了下來，直至消失不見，寧霜這才抬頭，笑著看向陸晞，說道：
「是不是有人來了？有事稟報？」
「樓主如今越發地厲害了，僅憑內息便知道有人前來。不錯，天芒的人來了，帶來了樓主想要的消息。」陸晞讚歎著寧霜內功精進的同時，稟報著。
按道理說，寧霜從玉蘭姑姑那裡聽來的沐清荷，便已經是三十年前的的人，如今三十年已過，若還活著，應該有五十歲左右了，當年的變故，這麼多年要躲藏，要隱姓埋名，找個人，著實不容易，天芒能在短短半個月內找到關於沐清荷的消息，也算是箇中高手了。
「走吧，去聽聽她說什麼。」寧霜說著，起身，轉身離去。
陸晞緊隨其後，跟著寧霜來到大廳。凌霜谷的房子，全都是竹屋草舍，與她自己的碧秋草舍一樣，沒有雕樑畫棟的高樓，而是山野間的清新之氣，所謂的大廳，也不過是一間面積略大的竹屋而已。
天芒手下的第一情報員斯茹，也是天芒一手教出來的徒弟，比寧霜不過大兩三歲的樣子，是紅袖招年輕一輩的翹楚，日後天芒退居幕後，紅袖招情報一事，想必會交給斯茹全權負責了。寧霜一進去，便看見斯茹正躬身站在廳中，等待的樣子。
「斯茹參見樓主，這是師傅讓屬下帶給樓主的信。」斯茹一見到寧霜，先是行禮，隨後便拿出信，呈遞上去。
「謝謝你，也替我謝謝天芒。」寧霜淡笑著說道。
沐清荷畢竟只是她的私事，她要查清楚雨夢的身世，利用紅袖招的情報力量，當然要跟她們道謝。寧霜此話一出，卻讓斯茹覺得有些詫異，不過早聽天芒說了寧霜的性子，所以覺就不覺得奇怪了。
「師傅說，這已經是最完整的資料了，如果再有其他的，讓屬下再送過來。樓主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屬下就先行告辭了。」斯茹說道。
「嗯，有勞了，回去後好好休息。」寧霜說著，點點頭。
隨著斯茹的告退，陸晞也退了出去，將大廳的這一方空間留給寧霜一個人。寧霜看著陸晞走出去，歎了口氣，拿出天芒給她的心，厚厚的一沓，看來天芒搜集的資料挺多的，打開信封，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開始看了起來。
寧霜一目十行，看著信中的內容，卻越看越驚心，所有的一切，即便是塵封了幾十年，卻還是被人找出，將全部的事實暴露於陽光之下。
且說當初沐清荷被太后送出皇宮，一身武功全廢，刺殺皇帝的任務也沒有完成，回到師門，便被處罰，師門不知道她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刑法過重，武功全失的清荷又怎麼能扛得住，當下口吐鮮血，五臟六腑擊碎，身受重傷。
到那時，師門才發現清荷身上的不對勁，清荷並非不刺殺皇上，而是她武功全失，力不能及。清荷在宮中本來就受過傷，這一次，傷及肺腑，重傷昏迷，而她的一個師兄慕雲，愛慕清荷多年，花了很大的力氣，才保住了她的性命。
慕雲帶著清荷四處求醫，才醫好了清荷一身傷痛，然而，清荷受傷實在太重，要恢復武功已經不可能，所以，清荷從一個武功高強的俠女，變成了一個弱不禁風的普通女子。
這一治療，便是輾轉八年，清荷一身傷痛，才徹底好完整，變得比較健康，只是那武功，卻是再也不可能恢復了。杜慕雲與清荷朝夕相處，日久生情，清荷感念慕雲對自己的情分，便下嫁給他，兩人結為夫婦，也算琴瑟和諧。
成婚兩年後，也就是距今二十年前，清荷懷孕，不久後生下一個女兒，取名杜夜汐，一家三口，生活在東湘國與南竟國交界的小鎮上，十分和樂。日子平靜地過去，清荷也沒有再去想皇宮裡的事情，她沒有權利怪罪任何人，羽徵沒有錯，反而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她只想過自己平靜的日子，無關其他。
杜慕言對她很好，呵護備至，本來按照清荷的身子，是不能再有孕的，生下杜夜汐，已經是個極限，可是沒想到，沐清荷再度有孕，一年後生下第二個女兒，杜雲汐。杜夜汐和杜雲汐都長得像母親，很漂亮的女孩子，一家四口，生活十分幸福美滿。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在二女兒杜雲汐滿月的時候，杜府門外忽然來了一個道長，為杜家的兩個女兒批命，言曰：杜家二女，一人鳳臨天下，一人紅顏薄命，然命格互克，需分開撫養，永世不得相見，否則大禍臨頭。
杜慕雲和沐清荷聞言，大驚失色，兩個女兒，都是他們的命根子，哪裡能容許紅顏薄命之說？可分開撫養，卻是要他們捨棄其中的一個，這無論如何，他們也捨不得，兩難之下，他們把選擇的權利交給上天，聽天由命。他們選擇了最簡單的方式，抓鬮，結果，妹妹杜雲汐被送給杜慕雲的好友姜志鴻，姜志鴻夫婦膝下無子無女，得了雲汐，改了名字，收作養女。
原以為所有的一切都這麼過去，可是忽然有一天，一群黑衣人從天而降，慕雲雖然武功高強，可護著不會武功的妻子和女兒，卻怎麼也不敵，很快，杜家上下一門包括家僕和丫鬟在內的六十幾口人，全都被殺死，只在一夜。
那個時候，杜夜汐三歲，杜雲汐一歲。而一歲的杜雲汐早就已經在姜家，杜家那場滅門，卻深深地刻在杜夜汐的腦海裡。自那以後，杜夜汐被這群黑衣人帶走，不知去向，而杜雲汐，卻在姜家好好長大，直到三年前，姜家的那場滅門大火。
寧霜就這麼呆呆地站著，看完了天芒送過來的信，她已然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忽然間，一股無法抑制的悲傷從寧霜的心底滋生，讓她忽然就落下淚來。
杜夜汐，姜家，南竟太后。
寧霜的心裡劃過這三個詞，所有的一切，豁然開朗，原來這就是真相，不管怎麼樣，都逃不過命運的安排，初初看到夜汐的那一瞬間，只覺得夜汐眉眼間與雨夢有些相似，可怎麼也沒有想到，夜汐，竟然就是雨夢的親姐姐。
她還依稀記得，當初夜汐對她說過的話，說是被南竟太后收養，培養成了殺手，偶然得知南竟太后殺了她全家的消息，叛逃出來，夜汐當年三歲，雖然已經開始記事，卻不知道這幕後主使是誰，長大後的夜汐，得知了所有事情的始末，從南竟太后手中逃出，卻因為救她而重新落入南竟太后的魔爪。
南竟太后勢力很大，要查出什麼人或者事，並不是難事，當滅了杜家以後，發現從當年收養的小女孩杜夜汐手中不能發現什麼秘密，便順籐摸瓜找到了姜府，這才造成了十幾年後姜府的一場血案，也才造成了她的到來，她附在雨夢的身上，獲得重生。
如此一來，所有的一切，便也都想得通了，杜家二女，一人鳳臨天下，一人紅顏薄命，說的便是杜夜汐和杜雲汐。原本，死的該是杜雲汐，夜汐只是中毒，紅顏怨並非無解，況且，那時的雲紋鐲和清心譜，也都在夜汐的手上，如果夜汐得了機緣，收了紅袖招，讓陸晞為她解毒，那麼此刻，鳳臨天下的，便是杜夜汐，而紅顏薄命的，就是杜雲汐。
可是，就因為她的到來，讓所有的一切都偏離了軌道，雲汐因為她的到來死而復生，夜汐卻因為遇到雲汐紅顏怨毒發，留下雲紋鐲和清心譜，引開追兵，重回虎口，把生還的機會，留給了雲汐……所以，才是她收了紅袖招，練了清心譜，得到七絕琴，成了東湘國的皇后，鳳臨天下。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她。
原來從一開始，夜汐就已經知道，自己是她的妹妹，所以她一開始，便認出她是姜家的女兒，可是夜汐不知道的是，她不是那個原原本本的杜雲汐，而是一個頂著雲汐身體的冒牌貨。
想起夜汐的死，想起杜姜兩家的血海深仇，寧霜的心裡便驟然生出一股強烈的恨意，她知道，那是雲汐的意識，那是雨夢的意識，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雨夢如今肯定也得知了事情所有的真相，所以，她才會感覺這麼悲傷，這麼憤怒。
如此想來，南竟太后當初滅了杜姜兩家想要找到的令牌，如今也可想而知了，一定是雲紋鐲，能夠號令整個紅袖招的雲紋鐲，紅袖招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寧霜無法估量，可是，卻讓她很是心驚。當初他們並不知道，所謂的能夠鞏固江山的令牌，竟然就是這麼一個毫不起眼的鐲子，機緣巧合，就算她曾落入敵人之手，敵人也不知道，就是這個東西，背後隱藏著一個巨大的勢力。
至於這雲紋鐲，夜汐當初是怎麼得到了，她已經不想再去查了，想必是與以前的杜家有關係的人，受到杜慕雲的囑托，好生收藏了這些東西，而夜汐去查探杜家滅門兇案的時候，才一併給取了出來。可是夜汐並沒有自己佔有，而是把這所有的一切，都留給了她這個所謂的妹妹。
夜汐姐姐……
一時間，寧霜眼中寒光大盛，她，既然頂了雲汐的身體，既然感受了她的悲傷，就不會這麼任由欺負她們的人逍遙法外，這一次，杜家的血仇，姜家的海恨，她要找她南竟太后，一併給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