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四十一章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文 / 張芷言
或許是寧霜低估了皇后娘娘和凝妃娘娘的辦事效率,當寧霜將清心譜彈奏到第三遍的時候,便聽到殿外有紛亂的腳步聲朝著這邊走來。
因為內力的關係,寧霜現在可以算得上耳聰目明,雖然不太會用,但是也能夠聽得出,外面來的是五個人。皇后娘娘帶著流雲,凝妃娘娘帶著香蔻,還有安如海。
直到安如海將偏殿的門打開,寧霜彈琴的手卻依舊沒有停下,不管門口站著的是後宮之主,或者是皇上最信任的妃子,她都不想去理會,或許,經歷了這麼多,只容許她任性這麼一次,無論結果如何,從這裡出去以後,便再也沒了這樣恣意瀟灑的機會。
「寧姑娘倒是好興致——」皇后娘娘的聲音打斷了優美的琴音,對著寧霜說著。
「奴婢宛珠參見皇后娘娘,參見凝妃娘娘——」宛珠見到來人,忙下跪參拜,反觀寧霜,安之若素地坐在椅子上,直到幾人說話,這才停下手中的琴。
「皇后娘娘吉祥,凝妃娘娘吉祥——」寧霜起身微微福身行禮,並不是她高傲,只是,皇上曾特許過,手持金牌,可以不行跪拜之禮。
「本宮還以為,你當本宮和凝妃是透明的呢——」皇后說著,語氣不善。
「事情已經查清楚了,太后娘娘要親自問你們,走吧。」凝妃娘娘接著皇后之後說了一句。
「太后娘娘醒了嗎?」寧霜一聽凝妃的話,頓時喜出望外,問著。
見凝妃朝著她點了點頭,寧霜這才按下心來。太后身體一直不好,這些日子也是靠著補藥調養著,根本經不起任何地病痛,可董宛珠為了除掉她,卻讓太后中毒,此舉不可謂不凶險,也讓寧霜不得不擔心。
不過也還好,宛珠想必也是怕出事,下手沒那麼重所以太后才這麼快就醒來,得到凝妃肯定的回答,寧霜心中一塊石頭不由得落下,只要太后沒事便好,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沈諾軒,她都不希望太后出事。
由安如海領著,侍衛押送著,寧霜和董宛珠跟著皇后和凝妃到了永壽宮正殿,只見太后已經端坐在椅子上,玉蘭姑姑在一邊陪著,讓寧霜意外的是,齊妃來了,靜貴妃來了,祥嬪娘娘和如月公主竟然也在,後宮能夠叫得出名號的妃子都來了,一是為了探視太后,二是為了看看,這事情該怎麼個說法。
「母后,臣妾已經將人帶來了。」皇后對著太后躬身行禮,說著。
不管皇后有多麼厲害,心思有多麼狠毒,面對太后,皇上的母親,她依然是個兒媳的身份,對太后,她還是很尊敬的。
「宛珠,哀家平日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哀家是多麼信任你,多麼器重你,你竟然給哀家下毒?」太后一開口,便是這樣一句話。
此話一出,不止宛珠,就連寧霜也驚呆了。這事情變化太大,讓人有些接受不過來。原以為宛珠經過細細籌謀,才會做出這樣的事,除非她自己承認,任是誰也不會查出是她做的,可是卻沒有想到,僅僅半日的功夫,事情便已經水落石出。
寧霜看著屋子裡的人,彷彿除了她和宛珠,其他人的臉上一切如常,一點驚訝的神情都沒有,心中便已經明白,一定是皇后和凝妃將事情的真相告訴太后了。
「太后娘娘,宛珠冤枉啊——不是宛珠做的,是寧霜,是寧霜有意下毒,她抹了奴婢的手,奴婢不小心,一時不察,才會讓太后娘娘中了毒……」宛珠還在分辯著。
「你住口!想當初哀家是那麼地相信你,你與寧霜同時進宮,可哀家卻選了你當哀家的隨侍醫女,可是你呢,你就是這麼報答哀家的嗎?既然你不承認,那好,皇后,把東西給她看看。」太后被宛珠弄得十分生氣,怒斥著,對皇后說著。
「這些,是安公公帶人從你的房間裡搜出來的,你還有什麼話說?」皇后讓流雲呈上一包粉末狀的東西,對著宛珠說著。
太醫還在場,寧霜和宛珠都是醫女,精通醫術,對於這白月香的味道,一聞便知,寧霜在感歎宛珠大意的同時,宛珠的臉上卻已經流下豆大的汗珠,蒼白著臉色不住地說著:「不,不,這不是我的東西,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的……太后娘娘,你一定要為宛珠做主啊——」
「怎麼?你還想說,這是寧霜放到你房間裡誣陷你的嗎?安如海已經都告訴哀家了,寧霜進入永壽宮後就被皇上派人和你一同扣押在偏殿,她是如何能在你的房中放了這些個東西?你還想騙哀家——」太后說著,搖了搖頭,一副不可救藥的模樣。
「這只是物證,另外,白月香的花雖然只有祥貴嬪的雪蘭殿種植,可是如月公主和祥貴嬪卻可以為寧霜作證,寧霜在雪蘭殿教如月彈琴的時候,並沒有碰到過白月香,這也可以證明,寧霜上午來永壽宮的時候,手上是沒有白月香的。宛珠,你還有何話說?」凝妃在此時適時地開口問著。
人證物證俱在,也由不得宛珠抵賴,可是寧霜心裡卻生出了一絲懷疑,既然白月香只有雪蘭殿種植,那麼宛珠這裡的白月香花粉是從何而來?如果宛珠房中真的放了白月香的花粉,她又是如何這麼篤定地覺得這場陷害能夠成功呢?
更何況,宛珠只不過是一個太醫署署首的女兒,即便是她除掉了自己,也不一定能夠順利地和沈諾軒在一起,那麼,背後想必有人對她承諾了什麼,這也就說明,這件事並不是宛珠的主意,而是……
想到這裡,寧霜心裡一驚,看向宛珠,卻見她的目光若有似無地從靜貴妃的臉上掃過,帶著一絲膽怯,不敢做絲毫停留。這樣細微的場面並沒有逃過寧霜的眼睛,心中便瞬間明瞭,這幕後指使的人,到底是誰。
果然是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她沒有做,所以不管怎麼陷害,也害不了她,可是,她敢肯定,宛珠一定不會把白月香的花粉藏在自己的房間裡,那麼,宛珠房間裡搜出來的花粉,到底是誰放的呢?
誰在幫她?寧霜腦海中閃過絲絲疑惑,是沈諾軒?還是沈煜塵?想來想去,便也只有這兩個人呢有這個可能了。
「宛珠,你初進宮時,是那麼坦誠率真,哀家本以為,你會一如既往,本想著等身體好些了,給你指婚,軒兒是哀家一手養大的,塵兒也不錯,哀家這些個孫子都還沒有正妃,讓你嫁入皇家,也算是不枉你盡心盡力伺候哀家一場,可是沒想到你……」太后說著,痛心疾首,揮揮手,似乎不想再看見宛珠。
太后此話一出,宛珠就如同霜打的茄子,頓時抽乾了身上所有的力氣,聽太后這意思,是想把董宛珠指給沈諾軒的,若不是發生了今日這件事,恐怕往後該愁的就是寧霜,可是這一切,都被董宛珠自己給葬送了。
「母后,依您看,這董宛珠該怎麼處置?」皇后問著,請示這太后,畢竟董宛珠是服侍太后的,怎麼發落,還得聽太后的。
「到底是跟了哀家身邊這麼久的,殺了哀家心裡不忍,貶到浣衣局吧,讓她不要出現在哀家面前。」太后說著,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便定了董宛珠的未來,「玉蘭,哀家累了,扶哀家去休息。」
殿中的眾人目送玉蘭姑姑扶著太后離去,心中百感交集,看著太后的背影,頓覺蒼老了許多,寧霜知道,太后也是個平凡的人,哪裡能夠忍受,自己一直相信並且依賴的人,對自己做出這種事呢?
明明知道這件事情還沒有完,宛珠為什麼要這麼做,受到誰的指使都還不知道,可是宮中處事一向如此,有人頂罪,一切就戛然而止,就如同這一次,還沒有個交代,宛珠就已經被送進了浣衣局。
「寧霜姑娘,起來吧,都走了——」安如海對寧霜說著,「皇上還在勤政殿等著呢——」
寧霜看看殿中,除了自己和安如海,早就空無一人,皇后吩咐了人將董宛珠帶到浣衣局便離開了,凝妃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只是自己還傻傻地跪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起身,隨著安如海朝著勤政殿走去,卻在剛剛出了永壽宮不遠的地方,看到了沈諾軒,對方朝著她微微點頭,靜默凝視,她便知道對方想要說的是什麼。
沈諾軒在永壽宮長大,這裡怎麼可能沒有他的人呢?想要做什麼事,想必是輕而易舉地吧,這次想來又是他在暗中幫了忙,這才讓皇后和凝妃這麼快就找到了證據,證明了她的清白。
走在安如海的身後,寧霜對著沈諾軒燦然一笑,心中暗自慶幸,幸虧這一路有他,這個在背後默默地幫著她的男人,此生,她定不會辜負。
宛珠自己做的孽,自己承擔了後果,只希望她在浣衣局能夠好好思過,說不定太后娘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會網開一面,放她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