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十八章 夜色深沉，暗潮湧動 文 / 張芷言
「小霜兒，你怎麼樣？他們沒有為難你吧？」還未見人影，便聽見沈煜塵充滿擔憂的聲音穿透重重的霉味，傳到寧霜的耳朵裡。
寧霜一驚，難道七哥也來了？
「九皇子殿下——」寧霜起身，看著牢門口的人，喚道。
「別看了，七哥沒來，他去想辦法了。我先來看看，他們沒有為難你吧？」沈煜塵問道。
「沒有，我才剛進來不久。七哥他……」
「你不用擔心，七哥自會有辦法，放心吧，這牢裡我都打點好了，只等七哥救你出去，小霜兒，你可知道這一切都是誰做的？怎麼好端端地，竟然會誣陷你謀害父皇和靜貴妃？」沈煜塵問道，無論如何，總是要問清楚原因，他們才好對症下藥。
「我若是知道，就不會在這裡了。沈煜塵，我知道你有心幫我，可是靜貴妃和皇后，都不是好打發的，切莫將凝妃娘娘也牽連進來。」寧霜搖搖頭，說著。
「母妃若是怕你牽連，從一開始就不會幫你了，小霜兒，你實話告訴我，你心裡懷疑的是誰，總不可能一點頭緒都沒有吧？是皇后，還是靜貴妃？」沈煜塵果然從寧霜的話裡聽出些異樣，問道。
「我心裡懷疑的是靜貴妃，可是皇后的賞賜的鐲子卻出現在那個宮女死亡的現場，沈煜塵，這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陷害，那個宮女死無對證，如今我說什麼也難以取得別人的信任，想要洗刷冤屈，很難。」寧霜說著，黯然地低下頭，就像之前心中想過的一樣，如今，恐怕是在劫難逃。
「七哥會有辦法的，小霜兒，你不知道，我們正在七哥府中與莫大人商量朝中之事，得了稟報說你出事了，七哥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愣是撇下了莫大人他們進了宮，小霜兒，七哥定然是有辦法救你出來的，你要相信，天無絕人之路。」沈煜塵安慰著寧霜，回頭看看，卻聽見牢門口有人說話，眉頭一皺，心中劃過一絲不安，便禁了聲，對寧霜搖搖頭，縱身一躍，不知躲到了何處。
寧霜正想開口說話，卻不防沈煜塵躲起來，而門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寧霜看見一抹大紅色的流蘇裙角閃過拐彎處，皇后娘娘在流雲的攙扶下便出現在寧霜的面前。
「本宮聽說，你被關進這天牢，所以本宮特來看看。」皇后娘娘開口。
只比沈煜塵慢一步，看來是得了信就過來了，只是，她來的目的，僅僅是想看看她被關在牢裡嗎？恐怕，是別有用心吧。
「奴婢參見皇后娘娘——」寧霜福身行禮，卻沒聽見皇后叫她起身，便只能一直跪著。
「寧霜，在這宮裡，要想推波助瀾，可比渾水摸魚容易多了。本宮賞賜給你的手鐲，可還喜歡？本宮是一番好意，可巧卻成了指證你的鐵證，本宮真是沒有想到啊——」
「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沒有保管好娘娘賞賜給奴婢的手鐲，罪該萬死。」寧霜假裝聽不懂，如此說著。
皇后的話她何嘗不明白，當初就是故意賞賜給一個人人都見過的手鐲給她，現在才好被更多的人指證，可是，她原本以為來天牢裡炫耀的會是靜貴妃，沒想到是皇后，如此一來，她之前的推測，全都被推翻，如果這一切不是靜貴妃，而是皇后做的……
「本宮來的目的很簡單，寧霜，上次的事情你再考慮考慮，若是答應了，日後就是本宮身邊的人，本宮自有辦法救你出去。」皇后說著。
「請皇后娘娘給奴婢一段時間考慮。」寧霜已經無路可走，如今若是直接拒絕，恐怕不管是不是皇后，她都不會讓自己活著走出這個天牢。
「好，既然你這麼說了，本宮就給你三天的時間，本宮會跟皇上說，這個案子還有疑點，不宜過早處置你，三天之後，若本宮沒有聽到想要的答覆，哼，你知道後果！」皇后說著，拂袖而去，天牢裡頓時安靜下來。
等確定皇后娘娘走遠以後，沈煜塵才不知從什麼地方出現，站在寧霜面前，說道：「小霜兒，事情越來越複雜了，現在不止靜貴妃，依我看，皇后娘娘的嫌疑才是最大的，我會跟七哥把天牢的情況說清楚，皇后給了三天，放心吧，相信我，也相信七哥，三天之內，一定會讓你出去。」
寧霜點點頭，知道天牢到底不是沈煜塵的久留之地，便催促著他離開，事情一下子，似乎又陷入僵局。她不明白，為什麼從她到這個世界開始，就會有這麼多關乎生死的麻煩，她並無意阻礙誰的道路，卻總是無意間阻擋了別人前進的路，不管是沈奕清還是沈星彥，她要幫沈諾軒，那麼，就是他們的敵人。
牢中的日子過得極為漫長，雖然比在南竟國水牢舒服，沒有日日受刑，也沒有別人的逼迫，似乎一切已成定局，可是她的心裡卻依舊煎熬，理不清的頭緒，在腦海中纏繞，這才剛剛開始，若有幸躲過這一劫，未來，還不知道還有多少凶險。
夜色漸漸暗了下來，勤政殿裡，安如海正躬身站在皇上的身邊，低聲稟告著什麼。
「夜影可聽見他們的談話？」皇上問道。
「啟稟皇上，九皇子殿下武功甚高，夜影倒不敢靠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九皇子殿下和皇后娘娘一前一後進入天牢，看過寧姑娘。」安如海說著。
「小安子，朕這招引蛇出洞，管用嗎？」皇上說著。
「皇上，別的奴才不敢說，可寧姑娘才剛剛被關進牢裡，就有九皇子和皇后娘娘去過了，不如皇上把寧姑娘在牢裡多關幾天，看看事態如何發展。」安如海說著。
皇上點點頭，深覺有些疲憊，想他被人稱頌的東湘國天景帝，除了南竟國和北晏國，其他小國年年朝貢，治國有方，百姓也算安居樂業，可是沒想到，臨到老了，還要防備自己身邊的人，尤其是自己的枕邊人，這是何等地悲哀……
繞指柔這毒，是皇上一年前無意中發現的，皇上年輕的時候身體很好，中了毒，可能下毒者也沒有刻意想要皇上的命，所以這些年來也沒有催動，是以皇上中毒十餘年，一年前才發現自己身中劇毒。在知道自己沒幾年好活的時候，皇上就開始為東湘國的江山，挑選一個合適的儲君，明察暗訪，派出了很多暗衛和隱衛，卻只能得出一些表面上的結果。
直到，寧霜的出現，落霞山一役，她名聲大噪的時候，皇上這才感覺，自己有了一個絕好的機會。
寧霜此女，才華不輸於男子，落霞山上雖有機會的原因，卻也是她謀劃得當，可是皇上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享譽七國的奇女子，竟然無端端地去了紅袖招，當了歌女，其中透露著蹊蹺，讓皇上心生懷疑，因而帶著幾個皇子，微服出巡，去了紅袖招，見識這傳說中的紅袖美人。
可誰知，這一見，卻讓皇上心中燃起了更大的希望。事情，就這麼按照皇上的想法一步步施行著，所有的事情看起來都那麼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可是皇上怎麼都沒有想到，寧霜會進宮，還是以醫女的身份進宮，如此一來，計劃便被打亂……
安如海看著皇上眉頭深鎖的樣子，心中不由得焦急，可是他只不過是個太監，無論是朝中，還是後宮，所有的事情，都輪不到他置喙，奈何皇上的身體，等不了這許久了，若是寧姑娘此番平安無事，皇上的毒，還有化解的可能。
皇上從椅子上站起，走到勤政殿內殿的一幅畫像前，靜靜地凝視著，安如海依然陪在皇上的身後，看見牆上掛著的畫像，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這畫像上的女子，分明就是那牢中的寧霜姑娘，可是，眉眼之間，少了寧霜姑娘的堅毅果敢，多了些嫵媚風情。
這也是，他當初見到寧霜姑娘的那一剎那，驚訝失神的原因。可按照這畫像的年代，還是皇上年輕的時候親手畫的，絕對不可能是寧霜姑娘本人，那麼……
「清荷，原諒朕……」皇上口中喃喃出聲，帶著滿心地歉疚，看著畫像上的人兒。
「皇上，夜深了……」安如海在一旁提醒著，卻不知皇上有沒有聽進去。
只見這道明黃色的身影站在畫像前，一動不動，眼神飄渺，彷彿穿透重重薄霧，看向未知的遠方，是過去，也是未來，這一刻，他不是一個帝王，他只是一個在思念故人的普通人罷了。
皇城之中，幾家歡喜幾家愁，寧霜一事在宮中掀起了巨大的風波，不止皇后娘娘的永福宮和靜貴妃的靜顏宮，就連齊妃娘娘的流華宮、凝妃娘娘的芷凝宮、祥嬪娘娘的雪蘭殿、甚至太后的永壽宮那邊，都是心思各異，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牢裡的人兒有些淒楚地等待著，夜間也有人疲於奔命，沈諾軒，才剛剛回到府中，卻見莫子謙等人，還依舊等在原地，等著他回來商議朝事。
暗潮，湧動。
天顯得格外地漆黑，如墨的顏色遮住了一切光明，聽不到呼喚，找不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