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生死一線,不離不棄 文 / 張芷言
桐鄉鎮是南竟國京城東邊的一處小鎮,因為這裡高大繁茂的梧桐而得名。權熙帶著寧霜和沈諾軒,還有其他人,馬不停蹄,連夜趕到了桐鄉鎮,來到一處毫不起眼的民宅,只見權熙在門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門便應聲而開。
寧霜下了車,便有兩個男子將沈諾軒從馬車上抬下來,小心翼翼,環顧四周,見四野無人,也沒有感知到別人的氣息,這才將大門打開,將沈諾軒抬了進去。
這一路疾馳,寧霜怕沈諾軒的傷勢加重,便絲毫不敢動彈地護著他,而自己的腿腳早就發麻,挪動一步,便一個踉蹌,腳步虛浮,差點摔倒,權熙見狀,便要上前來扶著她,她對權熙搖搖頭,自己站定,然後挪動步子上前去,也跟著進了門。
「寧姑娘,主子說你受了鞭傷,還是讓人幫你看看吧,南竟水牢不比別處,那裡濕氣重……」權熙說道。
「權右使,我沒事,簡單梳洗一下就好,倒是七哥,他傷勢很重,我怕……」寧霜頗為擔憂地說著,雖然是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是這麼重的傷,卻讓人不得不擔心。南竟皇宮的箭雨還歷歷在目,沈諾軒是那樣聰明的一個人,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可是她卻讓他陷入如此危險的境地,「不行,我得先去看看他。」
寧霜說完,便顧不得自己也是一身傷,叫權熙帶她去看沈諾軒。好在現在是到了鎮上,醫館什麼的也很方便,再加上還有很多沈諾軒的手下在這裡,倒是比之前在馬車上一籌莫展好了很多。
沈諾軒的手下能人異士很多,其中也不乏醫者,但此時這裡卻沒有可以為沈諾軒療傷的人,畢竟誰也沒有想到沈諾軒的傷勢會這麼重,以往沈諾軒若非受了很重的傷,是不會找大夫的。
就在眾人看著床上的沈諾軒擔心不已的時候,寧霜走了進來,似乎是瞭解了這裡的窘況,便對權熙說道:「我需要清水,白布,紗布,剪刀,薄的匕首,還有止血散,止痛散,最好是生肌膏……還有,留下一個人來幫我,其他所有的人都出去,保持房間裡的空氣清新流通,另外,派人去藥店抓些內服的藥回來,用火,三碗水煎成一碗水……」
寧霜有條不紊的吩咐,手中的動作也沒有停止,沈諾軒的身上都是傷,不管是在水牢裡與那些士兵廝殺受的刀傷,還是在外面面對南竟太后受的箭傷,大大小小,千瘡百孔。寧霜撕開沈諾軒本已經殘破的外衣,露出裡面更加鮮血淋漓的裡衣。
一眾人聽了寧霜的話,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看著權熙,直到權熙點頭,這才紛紛出去,派了一個人去藥鋪,而權熙則是親自留下來幫忙。
不一會兒,便有人將寧霜需要的東西送過來,寧霜之前已經用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條為沈諾軒簡單地包紮過,現在則一一解開,由於耽擱的時間太長,血液大多已經凝固,被鮮血浸染的裡衣已經和傷口上的血粘在一起,只要稍稍一動,便會扯裂傷口,再次鮮血直流。
寧霜看著,似有些於心不忍,可是她也知道,這傷須得當機立斷,再也拖不得,便狠了狠心,用剪刀將衣服稍稍剪開一道口子,顧不得沈諾軒傷口再次崩裂,將裡衣完全從他的身上脫了下來。
「清水浸濕白布,遞給我。」寧霜對權熙說著。
權熙本沒有做過這些打雜的事,可是當寧霜說出來的時候,他卻反射性地將白布放入清水中浸濕,然後稍稍擰乾遞給寧霜。
寧霜接過權熙遞過來的白布,小心翼翼地在沈諾軒的身上擦拭著,血很快就染滿了整個白布,她只能讓權熙換個布條再次浸濕,如此多遍,直到整盆水都變成血紅色。
「來人,換水——」權熙朝著外面喊著,不一會兒,便有人進來,端走血水,換上清水。
寧霜一直看著沈諾軒,專注於手中的動作,連頭也沒抬,她知道權熙會安排好一切,自己只需要努力地將沈諾軒身上的傷處理好便是了。
「匕首遞給我,你等幫我壓住他,他的身體裡還有半截箭頭,須得拔出來。」寧霜將沈諾軒的身子擦拭地稍微趕乾淨些,能看清楚被箭射中的地方,這才對權熙說著。
這不是她第一次為沈諾軒療傷,可是上一次,他只不過是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恰巧救了她一命,可是現在,他已經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所以,她緊張,她害怕,多年前父母的離世再一次浮現在她的腦海,她怕沈諾軒也會和她的父母一樣,緊閉雙眼,一睡不醒。
寧霜能感受到自己顫抖的雙手,冷汗從背後絲絲滲出,浸濕了她的衣衫,可是她卻不敢有絲毫地大意,薄如蟬翼的匕首輕輕地劃過沈諾軒的傷口,一點一點,挑出深陷在裡面的箭頭。
「權熙,按住他,我要拔箭頭。」寧霜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是顫抖的。
權熙看著寧霜臉上的冷汗,心中不由得湧起一絲震撼,是什麼樣的力量,能讓一個女子放著自己身上的傷口不管不顧,明明害怕,卻依舊鎮定。這樣想著,權熙上前一步,按住沈諾軒的箭頭,寧霜深吸一口氣,雙手緊緊抓住那半截斷箭,咬咬牙,用力——
只聽得撲哧一聲,箭頭離開肉的聲音在兩人都凝神屏氣的時候聽得格外清晰,寧霜不由得心底一顫,便看著沈諾軒傷口處的血汩汩地冒了出來,
「我要敷止血散了。」寧霜再次開口。
因為很疼,可能沈諾軒在無意識的時候會亂動,碰到身上其他的傷口,所以她不得不提醒權熙,將沈諾軒按住。
終於拔出了箭頭,解決了沈諾軒身上最大的一處傷口,寧霜心裡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動作熟練地上藥,包紮,一氣呵成。現在想想,她給人上藥包紮和照顧病人的經驗,似乎都是在沈諾軒身上鍛煉的。
一整個療傷的過程,都只聽到寧霜一個人的聲音,權熙僅僅只是給她打下手,最終給沈諾軒穿上乾淨的衣服,看著他安靜地躺在床上,再也沒有剛開始的眉頭緊蹙,兩人不由得都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只要今夜不出什麼問題,過幾天便會醒過來了。寧霜看著沈諾軒,雙手合十,在心裡默默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