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十六章 路途遙遠，聊以解悶 文 / 張芷言
整個車隊看起來浩浩蕩蕩，後面裝著家人子的馬車一模一樣，看起來都很普通，唯有風辰國太子風亦舒的車駕，車身漆黑，上面刻描著金纏籐紋飾，車頂高過普通馬車十寸，金絲垂線，精美的鏤空雕刻，門簾繡的是銀絲盤龍，盡顯皇家馬車的非凡氣度。
從這裡到東湘國的京都，快馬疾行須得十天左右，馬車徐行，得花上一個月，風亦舒怕誤了進貢的時辰，便整個車隊不分晝夜的趕路，一律吃穿生活都在馬車上進行，像之前雲若要求停車出恭的事，卻是不允許再發生了。
寧霜不想這麼沒有準備地去面對未知的一切，便在馬車裡努力和其他三個姑娘說話，那三位姑娘見寧霜這麼輕鬆和自若，心裡的沉鬱便也掃去了一些，很快，馬車中的四人便打成一片，偶爾聽見馬車中傳來一陣歡聲笑語。而寧霜，也在長時間的交談中，知道了她們的名字。
坐在寧霜對面的女子，叫作宋晚妝，生的清清秀秀，一副小家碧玉的樣子，家中是商人，專營茶葉，家中產制的茶，就在不久前剛剛被風辰國的皇帝選為貢品，還親自提了牌匾以示嘉獎。
而緊靠著寧霜旁邊的女子，名叫成姽嫿，如同她的名字一樣，一看就是個妖嬈的美人，與夜汐的美不同，夜汐的美，是不在紅塵中的仙靈之氣，而姽嫿的美，卻是世俗紅塵中的嫵媚之姿。姽嫿原是風辰國京城月華樓的藝妓，歌舞無雙，舉手投足間，皆是風情萬種。
靠著馬車最裡面的女子，喚作墨梓瀟，算上寧霜，她應該是四人中樣貌稍遜一籌的，不過中人之姿，但性子卻比較清冷從容，和寧霜的性子有些像，也是幾人中比較和寧霜談得來的。自小母親便去世了，和父親相依為命，父親是小鎮上的教書先生，在父親的熏陶下，也能讀得一些書，能認識一些字。
馬車一直不停，也不知道走了幾天了，寧霜偶爾掀開簾子，看日昇日落，好幾個輪迴，卻在這種百無聊賴的日子裡，依舊忘記了今夕何夕。忽然想到，這些女子，不管是被抓來充數的，還是國家特意訓練的，這些家人子，都是別人手中的棋子，命途多舛，半點不由人。還好她們在馬車上出恭的馬桶每天有專人來提走清理，否則在這樣的環境還怎麼生活下去？
忽然間，馬車一個急停，車內的人全都踉蹌了一下，姽嫿直接倒在了寧霜的身上，晚妝和梓瀟都是靠著互相扶著才穩住了自己的身形。
「怎麼啦？」
一時間，寧霜只聽到前面幾乎所有的馬車都傳來這樣的聲音，似乎大家遇到這樣的情況。
「大膽賊人，風辰國太子車駕在此，爾等竟敢阻攔！——」寧霜只聽得一個洪亮的聲音穿透四周，傳入她的耳朵。
寧霜悄悄掀開簾子，看著外面的動靜，只見外面呼啦啦站了很多人，遠遠多過風亦舒的隨護。想起之前那人口中的賊人，想必這些人就是強盜或者山賊了，無語地搖搖頭，這麼大張旗鼓地告訴人家這是太子的車駕，若是碰上膽小的嚇嚇也就過去了，可若是碰上膽大的，這就是招人搶先兆。再看人家這架勢，分明就是有備而來，不管你是什麼人，先搶了再說。
「外面發生什麼了？」梓瀟問道。
寧霜回頭，看到和自己同車的三個女子，姽嫿雖然在月華樓見過很多大場面，可這樣雙方敵對的肅殺場景還是未曾見過的，晚妝是小家碧玉，皇商家的千金小姐，更是經不起嚇了，唯有梓瀟，還稍稍有些鎮定，寧霜微笑著看了她一眼，回答道：
「我們遇上強盜了，還是一夥很強大的強盜。」
眼見自己的話讓姽嫿和晚妝驚慌失措蒼白了臉頰，寧霜便住了口，梓瀟將姽嫿扶著和她換了個位置，和寧霜一道，一起看著外面的情景。
「太子殿下的人少。」梓瀟說著。
「嗯。」寧霜點頭，知道梓瀟的意思，風亦舒才帶了幾百隨護，隨行的又有這麼多女眷，而對方四五百人，都是孔武有力的大漢，個個凶神惡煞。
「兄台有禮了，在下風亦舒，想向各位借個道，還望兄台行個方便。」
終於聽到了風亦舒的聲音，如同他的名字一樣，整個人的聲音讓人聽起來有種如沐春風的味道，很是舒暢。溫潤的嗓音帶著禮貌與謙和，使人不由得沉醉其中。
這是寧霜的想法，奈何那些賊人不這麼想，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對於風亦舒的話，對方置若罔聞，只聽得有一個人說道：
「大哥，老七都打聽好了，那馬車裡全是女人，這要是全弄上山去，咱們兄弟可有福了。」
「只許搶劫，不許傷人。」那個被稱為大哥的人說著，不帶一絲情緒。
得到了大哥的許可，山賊們全都躁動了，全部的人都湧過來，朝著後面馬車上的女人和隨護押送的輜重奔過去。
一時間，混戰不斷。
風亦舒帶的隨護拚死地護住這些貢品，若是沒了貢品，就算有命回去，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現在拚死一搏，或許還有機會。
刀光劍影，血肉橫飛，這是寧霜第一次親眼看見別人殺人，她經歷過很多次生死的場面，第一次是剛來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在做夢，便沒有注意，第二次是夜汐救她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便閉上了眼睛，第三次，便是這一次，看著剛才還鮮活的容顏在自己面前倒下，刀劍刺穿**的聲音，帶著一些驚呼和痛苦。
她睜著眼睛，沒有逃避，這是一個盛世，或者說，是一個表面平靜的亂世，她要在這裡活下去，就不能有任何恐懼，殺人，或者被人殺，她都要學著從容面對。轉頭看著緊咬著嘴唇，同樣強裝鎮定的梓瀟，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晚妝已經被突如其來的打鬥嚇昏過去，姽嫿也是臉色蒼白一副柔若無骨的樣子，寧霜慶幸，在這裡，還有一個人，和她一樣，為了生存，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而不是像落葉，像浮萍，在這個蒼茫的世間沉浮，身世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