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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一百章 噩夢醒來又遇噩(紅包加更) 文 / 子懷

    這天晚上,於曉陽做了一個蛋疼的夢,夢醒後他再也沒睡,長這麼大第一次做這樣離奇的夢,驚悚的夢,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夢魘的折磨。

    夢中,他莫名其妙地爬上了公司大廈的頂樓,仰望著藍藍的天空,卻看見一條綬帶似的東西,飄飄蕩蕩,逶迤而來。那東西來自何方,神秘兮兮掛在天上,快要飄到他的跟前時,他跳躍著伸手抓到了它。

    什麼東東,原來這是一條黃色的緞帶,可見上面白色墨跡未乾,赫然寫著幾個大字:「你就是兇手!」

    他嚇住了,又很納悶,盯著緞帶發呆。就在這時,一個小女孩向他慢慢走來了。

    小女孩走近了,他看清了她。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圓圓的小臉,殷桃小口抿著,樣子十分惹人疼愛。可是,這小女孩的眼神好奇怪啊,怨恨,冷漠,還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威嚴,分明不像一個小女孩的眼睛。她盯著他走近了,他正要開口,她卻突然伸出一隻手指向他,「就是你!害死了我媽媽!」

    他驚嚇得幾乎窒息!

    她是誰?誰又是她的媽媽?我認識她們嗎?

    搜索記憶,無論如何沒印象。天哪,我怎麼記不起來了……

    他扔下緞帶拔腿就跑,可緞帶像帶有磁性似的一直跟著他,貼在他的腿上,刺啦啦飄浮在週身。他跑著,跑到樓梯口,跑進樓道,咚咚咚跑到了樓下,卻誤入一間被白色鋪天蓋地裝裹的靈堂。

    這時,身上纏繞的緞帶不見了,只見靈堂裡白幡條條,白花朵朵,外面站了很多身穿白衣的人,只有一個神父摸樣的穿著一身黑,他就站在門口,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發現自己站在門內的一個床邊,上面鋪著雪白的單子,似乎是個死人。

    難道是那小女孩的媽媽?

    他想著,忙閉眼祈禱:保佑這小女孩,保佑她媽媽的在天之靈……可當他睜開眼睛時,看見一群人圍著那個白床單,自己也不知為何坐到了靈棚前的椅子上。

    神父摸樣的人在他面前揭開了單子,他一看驚悚萬分,單子下竟然是那個小女孩!只不過她閉著眼睛,手上多了一個芭比娃娃。

    他的耳畔似乎還響著她的聲音,不禁附身摸摸她的頭,對她說:「起來吧,別嚇唬我了!」

    突然,小女孩睜開眼睛,一下子坐起來,緊緊地抓住他的手。他驚慌失措,想甩開她,卻無論如何甩不開,張嘴大聲呼救,把自己弄醒了。

    他捂著胸口看看漆黑的夜,再也睡不著。

    見鬼了……

    從來不相信鬼神的他早上悶悶的,對昨晚的夢境耿耿於懷,總也忘不了。為解惑,他一大早去了一家有中醫坐堂的藥店,讓一位老中醫給他把把脈。到這裡來瞧瞧一是可以節省時間,二是隱秘,不為人知。畢竟這夢境之事說起來荒唐,同事和熟人知道了有損爺們形象。

    「你這是情志損傷,傷及臟腑,耗損了你的精氣,又沒有休息好,不能奉養心神,潛涵肝魂,制約相火,而使神魂浮游,多夢易驚啊!」

    「醫生,我平時並沒失眠,睏倦,精神恍惚的症狀啊!」

    「請把舌苔給我看看。」

    於曉陽張開嘴,恨不得張到後腦勺。那突兀伸出來的舌頭紅紅的,足有兩寸長。

    「嗯,胃火重啊!飲食失節,使土虛木郁,神魂不寧而多夢,以致睡臥不寧。」

    「需要吃藥嗎?」

    「當然,我給你開個方子,就在這兒抓藥,煎藥,吃幾付我開的中藥就好了。」

    他應答著,卻突然想起昨天出血,且答應墨丹一定去檢查的事來。

    「藥方我留著,明天再來吧。」他帶著幾分歉意對老中醫說。

    老中醫不滿地看看他,搖頭,他給了老中醫二十元,「就算你的門診費吧。」

    便血吐血,這也太奇怪了,他想必須檢查一下,否則有什麼隱患被忽略了,那可是大忌。

    去哪兒檢查?就近吧。藥店那邊有家不大不小的醫院,他幾乎是小跑著去掛號,再小跑著上樓下樓,查血,驗尿,忙活了大半天,可驗血的結果還需明天才知道。

    醫生問他是不是喜歡暴飲暴食,生活是否有規律,他含糊其辭,醫生讓他做腸鏡,他等了一小時才擠進狹小的腸鏡室。

    光纖正在一個病人的肚子裡。光纖拍攝到的影像及時地傳送到屏幕上,看起來就像一場「迷宮遊戲」,淡紅色的「迷宮」壁,鏡頭在不斷深入。發現突出的瘤狀物,鏡頭旁邊就會伸出一個鉗子,張牙舞爪地拽下一塊。偶爾可以看見一團綠色的東西。

    看著影像,他由此想到實習,想到了過去讀書的日子。

    這屏幕他再熟悉不過了。

    他還知道,如果吃過瀉藥的話,就會明白那些綠色的東西是什麼。吃了瀉藥後會拉肚子,從固體到半流質,到流質,再到液體,最後液體的顏色會變成淡綠色。

    時間已近中午,他的肚子本來已經餓得咕咕直叫,可不知為什麼,現在就算有桌滿漢全席,也激不起他的一點胃酸了。過去可不這樣,屏幕的情景再噁心,也阻擋不了他的好胃口,胃酸該來就來,從不吝嗇。

    這個病人的腸鏡做完了,下一個是個女病人,病歷卡上寫著「腸功能障礙,原因待查。」病人的頭髮枯黃,目光呆滯無神,肥肥的病號服就像是掛在衣架上一樣,看不見一點起伏。

    「躺在床上,把褲子脫了。」護士命令她。女病人緩慢的走到病床前,她在腰間摸索了一會兒,藍白相間的病號服輕而易舉地滑落了下來,露出兩條骨瘦如柴的腿。

    他直泛酸水。這是腿嗎?他的第一反應是「難民」,第二反應是木乃伊。

    好不容易輪到自己,他的時間可是別人的兩倍。

    做完了,醫生對他說,要有心理準備。

    「醫生在說什麼?什麼心理準備?」

    他的腦子「轟」的一下,感覺自己七竅出軌,開小差去了。

    看啦,醫生在洗手,洗手也不好好洗,嘴裡說啥呢?我咋啥都聽不見?

    如果你不認識一個醫生,就不要吹噓自己洗手洗得很乾淨。醫生的手,沒有長的指甲,沒有汗毛,蒼白而黯淡。醫生的洗手,是神經質的。

    醫生的手永遠是骨幹的,乾澀的,潔淨的……

    他曾經統計過,醫學生至少花了15個課時學習洗手,如果算上演習和實踐,15這個數字就要用月作單位。

    不要以為學洗手很容易,洗手不但保護病人,同時也保護自己。可是,依然有人因為洗手不徹底而害人害己。且不提什麼**和艾滋;也不提什麼去消化科得瑟著走了一堂,卻要害得全家上上下下拉肚子;更不提什麼傷口不愈,疹子不斷。

    他想起一個校友女醫藥代表,有一天非要去幫助產士的忙,完事之後沒有好好洗手,結果得了乙肝,因為她接觸到了產婦的血,而產婦是個隱性乙肝患者。

    他曾經把這個案例告訴過墨丹,提請她千萬小心。墨丹說,她不會的,永遠也是洗手,洗手,再洗手,堅決按書本上的要求洗……

    他記得有一個準則是:碰了任何東西的手都要被重新洗一次。於是,醫學生總遇到一個棘手的問題,在醫學院以外的地方洗手,怎麼關水龍頭呢?關水龍頭的時候,手又被水龍頭弄髒了;打開水龍頭,再洗一次,可水龍頭總是要關的……

    這個問題比「雞生蛋,蛋生雞」還要費腦細胞,曾經折磨過醫學生,還由此召開過專題討論會。

    帶教老師曾對他們說,下次你遇到一個讓水龍頭流淚,浪費寶貴的水資源的人,請不要急著下結論,說不定啊,他就是被這個問題折磨得暈頭轉向了,一不留神犯下了這破壞環境、浪費資源的罪行。

    老師還煞有介事地提醒了一句,說醫院裡的水龍頭都是用腳或者用手肘來關的。

    潔癖的表現不止在洗手上。除了一般潔癖病人有的症狀,醫生們通常還會有以下毛病:用棉簽摁電梯按鈕;除了鞋底哪兒都不碰病房裡的任何東西;不管談論多麼**的問題也要離人兩米半以上;習慣了被別人抓養——在手術室和醫療區等地方,自己抓養是不被允許的……

    「我說的你聽清楚了嗎?」

    醫生的目光怎麼著麼怪,是同情,還是關切,還是憐憫……我不需要這樣的眼光。

    醫生把他那開小差的神智拉回來了,他終於回到現實。

    我剛才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是為了逃避眼前嗎?

    他失神地望著醫生,夢幻般地說:「你是說……我得了癌?」

    「初步診斷是這樣的。」

    他不是普通患者,是在醫學裡摸爬滾打了五年,又在醫藥隊伍裡混跡兩年的資深醫學生,自然明白醫生所說的「初步」。

    醫生一般不會下結論,只要醫生說「初步」,實際上就是鐵板釘釘。

    「我得了癌。」他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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