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一百零九章 飛梭淺唱(五) 文 / tjlianji
蕭默然手中按著如初給的符紙,臉上青筋畢露,緊閉雙目,口中唸唸有詞。一旁床上的樸海麗則面目泛出不自然的青紫色。鮮血從她的七竅中緩緩流出。
這是如初去冥界後的第二天晚上。樸海麗的師兄前來探望她,蕭默然不疑有它,連忙引這位叫張楚的評彈藝人前往樸海麗的窗前,誰知,那張楚見到樸海麗後,一把便掐住了樸海麗的脖子!若不是蕭默然訓練有素,迅速反應將張楚一腳踢了出去,那樸海麗當真就無救了。那張楚被蕭默然踢到之後,忽然倒地不起。就在蕭默然想去看看他到底怎麼樣了的時候,忽然,他敏銳的發現張楚裸露的手臂上有一塊塊淺紫色的淤青。蕭默然迅速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記憶庫。忽然明白了那是什麼,急忙閃身回到樸海麗的床邊,依照如初臨行前的吩咐,從懷中拿出一把各色符紙,依次貼在自己和樸海麗身上。
待他完成一切,那張楚忽然慢悠悠的站起身來。僵硬的朝他走來。他的外形已經完全變了:原本生機勃勃的一張臉已經變得青黑一片,一看便是死去多時的模樣!
那張楚伸出雙臂,如電影中的殭屍般一跳一跳的向蕭默然方向跳來。眼見他越靠越近,蕭默然急忙劃破手掌,用自己的鮮血浸濕一張橙色的符紙,口中默念如初教給他的口訣「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的快。」果然口訣催動了符咒,一個巨大的保護膜將張楚擋在了身前半米之內!蕭默然顧不得咒語的可笑程度到底如何,只拚命的集中精力念著。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蕭默然明顯感到自己身體內的力量正在流失,而保護膜卻在逐漸縮小!
「你時常使用這樣的口訣嗎?」一道清朗的男聲在屋內響起。蕭默然睜開眼睛。只見一對男女出現在屋中!赫然是藺如初與韓英熙。兩人如同看熱鬧般的看著蕭默然拚命的抵禦著張楚的進攻。蕭默然不敢停下來。口中仍念著「兩隻老虎」而目光卻有明顯的燎原般的怒火。
「那,太長的我怕自己記不住。」如初小聲回答道。
「你還知道丟人。」韓英熙既好氣又好笑的道。一旁的蕭默然的聲調又陡然提高了兩度!他那雙漂亮的眸子裡寫滿了:「你們兩個不分輕重緩急的白癡!」
還好如初似乎感受到了默然的求助,急忙運氣法術,只見地下鑽出一道綠色的籐蔓,死死的纏繞住張楚的腳,隨著籐蔓的持續生長,張楚逐漸被籐蔓包圍,直至失去了最後的蹤影……
「我說半仙,你的腦回路就不能有一次在正常的軌道上嗎?」蕭默然站起身來,擦擦額頭上的汗,一把抱住如初道。如初輕輕拍拍他的背小聲的安慰著。一旁的韓英熙看到這一幕反而沒有太多的感覺,只走到床邊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樸海麗。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蕭默然和藺如初方才想起還有這麼一位,急忙奔過來。
「沒事了。再多睡三天就會醒。」韓英熙似乎知道他們要問什麼,自己搶先說了。
「浮生婆婆呢?」如初問。
「昨晚就沒見過她。」蕭默然答道。
「我讓她去準備點東西了。」韓英熙忽然插嘴道。「你,回去休息。你,給我做點晚飯。晚上子正交替之時,此事便有分曉。」他說完,轉身離開。蕭默然剛要開口,卻被藺如初制止。
韓英熙嚥下最後一塊西蘭花,喝盡杯中的露水。放下筷子。
「你的手藝不錯。」他由衷稱讚道。
「比起粟娘如何?」如初忽然問。韓英熙沒有回答,只是淡漠的笑笑。又倒了一杯露水飲下「當下,你是如初。不是嗎?」
藺如初聽得此言,心頭一動。忽然心中釋懷。
就在幾個小時前,蕭默然還絕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擁有排山倒海,可就在剛才。那紅衣女鬼逃入了惠秋山的山腹之中。韓英熙不過冷笑一下,輕輕抬手,只見那縱橫數千里的惠秋山被一股難言之力催動得離地百尺!整座山脈懸浮空中。那紅衣女鬼的身形顯露無疑。韓英熙輕輕彈指,只見一個小如露珠的光球直直飛向女鬼。那女鬼便似水中倒影般越來越淡,直至消失無蹤。韓英熙再一揮手,惠秋山瞬間落地,恢復原樣!
在蕭默然的認知裡,神仙他是絕對沒見過的,而半仙的力量雖然神奇詭異,但是也僅限於畫個符紙,用點極其微小的法術或者是偶爾實驗一下總是失敗的咒語。像這樣只出現在小說中的力量他是絕對想像不到的。今日見了,他心中隱隱升騰起一股恐懼之感。看向韓英熙的眼神也出現了些許的畏懼。現在的他,總算可以明白一些古典小說中出現的人們瘋狂祭祀神仙的情節的原因了。原來,神的力量,當真不是凡人所能夠想像的……
大佛寺廂房之中。
浮生婆婆恭敬的將手中的冰球遞給韓英熙。韓英熙接過冰球,伸出食指一指,只見一團紅光迅速注入冰球之中。一個紅衣的身影逐漸顯現出來。
「鬧夠沒有?」韓英熙語氣淡淡的問。
「你是何人?」紅衣女鬼詫異,以她現在的修為,連藺如初都無法一招制住她,這個平凡無奇的男子是如何做到的?
「這你不用管,我只說一遍,說完之後,你給我滾到孟婆那裡喝湯去。」韓英熙不耐煩的道。在他說話的同時,一股巨大的威壓在屋內聚集。莫說是這紅衣女鬼,便是修煉多年的浮生婆婆也禁受不住,匆匆化成了一面古香古色的天青色鏡子!
「是!」紅衣女鬼自知絕不是眼前這男人的對手,趕忙順從答道。
「你誤會河源家了,他們並沒有害死你姐姐!」韓英熙冷冰冰的道。
「你知道什麼!」聽得此言,紅衣女子頓時怒從心起,尖銳的道「若不是他們派那河源健次郎來我家偷師,我祖父又怎會將姐姐許配與她?那河源被我祖父廢了雙手後,只帶了他女兒一起回本國,卻將我姐姐留了下來,姐姐不堪族內流言蜚語,投水身亡,你敢說不是他們害的?」
「你姐姐根本沒死!」韓英熙冷笑道「當年,你那祖父本想按照族規將河源處死……」
陰冷的柴房中。趙世安和另一個黑影在秘談著些什麼。那人雖然一口流利的天朝話,但是從他細微習慣來看,他卻是一個本國人!那人正是河源家的現任家主,河源健次郎的父親——河源銘!
「趙先生,是我教子無方,才讓他犯下如此大錯,我在這裡,向您表示我最誠摯的歉意!」河源銘站起身來,行了一個大禮,並從包中取出一柄武士刀遞給趙世安「我們河源家從不畏懼承擔後果,請趙先生念在絮兒的份上,給我兒子最後的尊嚴!」
趙世安看看那把黝黑的武士刀,接了過來。拔刀出鞘,寒光閃閃,果然是把絕頂的好刀!他拿起一塊上好的繡花絲帕輕輕擦拭了幾下刀鋒。還刀入鞘。眼中閃現一絲精光!
祠堂中,隨著河源健次郎痛苦的哀嚎,他的雙手手筋被生生挑斷!隨後,河源家的馬車將他和絮兒接走。
黑沉沉的河邊。裝扮一新的趙盼兮站在岸邊,輕輕的對趙世安說了些什麼,轉身投入河中。她的身影,瞬間便被湍急的河水掩蓋!一個黑影伏在不遠處的草叢中,她白嫩的手掌被咬出了猙獰的牙印,滲出汩汩的鮮血……
回憶戛然而止。紅衣女子眼含怒意:「我姐姐就是這樣被祖父硬生生的推下河淹死的!我曾經偷偷僱人打撈過,可是姐姐的屍體應經被河水沖走,我連給她收屍的機會都沒有!」
「不插嘴你會死啊!」韓英熙怒道!他手上略一用力,只見女鬼的身形逐漸消散。若不是藺如初輕輕用柔夷包裹住他攥拳的雙手,那女鬼恐怕早已魂飛魄散!
「其實情況是這樣的……」韓英熙娓娓道來。
柴房中。趙世安將武士刀遞還給河源銘。河源銘一愣,納悶的看著眼前清瘦的老人。
「我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趙世安輕聲道。
「什麼?」河源銘一愣「那您還將祖傳的技藝傳授給他?我知道,你們天朝人最重手藝,那些秘技一向把持得極為機密!」
「所以,現在已經有很多的技藝失傳了!」趙世安歎氣道「我年輕的時候曾經被祖父送去西洋留學,發現西洋國家的發達程度早已超乎了我們的想像。我在那邊邊學習邊思考,終於讓我明白,西洋之所以進步飛速,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他們足夠的開放!無論是技術還是學問,他們都採取著公開學習的方式吸引眾多優秀的後輩來學習探討,從而加速了他們知識和技術上的進步,而我們天朝人,卻還抱著寧可失傳,絕不外傳的傳統觀念過日子,所以我們便越來越落後,總有一天,我們會自食苦果!我回到家後,曾經想將手藝傳出去,讓更多的人將雲錦這門技能發揚光大,可是礙於族內壓力,多年來未能實現。成了我最深的遺憾。眼下,我趙家人才凋零,雖然還出雲錦,卻多墨守成規,再難有進步,再這樣下去,這美輪美奐的手藝,恐怕真的只能成為歷史書上那一筆帶過的歷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