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443章 熱切的理想(2) 文 / 鏡未磨
不是他自作多情,感覺良好。是他瞭解人的心思,知道一個女人在等不到那個真心要等的人時,再也等不到了,便會有生出這樣絕望的妥協。想著,反正不會是他了,就算不是眼前這個也會是別人,而他在江南的眼中該是有許多的『至少』,所以紀夢溪才會以為,自己在江南這裡是存在優待的。
這不是他的想入非非,是一個女人的人之常情。就因為有了這樣的人之常情,這天下才有那麼多的人可以乘虛而入。
可江南這一次是反常理了,存有優待的人不止他一個,她卻一個都沒有選。
「阿姨,江南她那樣,其實是已經想好了,根本就是打定了注意。不論她等的人是否等得到,她不在乎,也不打算回頭了,有的時候她真的就是那麼死心眼。可是,她明明非那個人不可,最後看到秦秋彥的時候卻心動了……」
紀夢溪「唔」了一聲,隱隱的頭疼不已,放慢語速平靜說:「我還沒跟你說過,其實早在江南碰到秦秋彥的時候並不認識他,就像她不認識秦涼,最早她真的不是瞞你。可是,她愛上秦秋彥了……用短短的時間就可以。明明心死了,卻可以……這一段時間我反覆在想,原來真的是非他不可的。
我不敢同她走得太近,只怕最後成了魔,要麼是我傷了她,要麼是她厭惡我,這兩樣哪一樣我都不想看到。可自己不是聖人,即便看透了,也不想為秦秋彥說幾句好話,卻不得不承認,有些東西真的只有秦秋彥給得了。其他人哪怕傾盡所有,都換不來她的真心。而江南就是一個死心塌地看重真心的人,否則就寧願不幸。「
相信江媽媽和他一樣,最怕看到的就是她的不幸。
紀夢溪同江媽媽說了不少,走後,江媽媽也想了不少。
江媽媽想過江南還年輕,以為走過一段路,還會找個人重新過日子。但是,今晚紀夢溪卻說了,不會有那麼一個人。
自己生的女兒,到底多麼執拗她怎麼會不知道呢。江南自己也說了,她說她累了,對人生充滿倦怠,是準備等她百年之後陪著她一起的……
江媽媽惡狠狠的打了一個冷戰,沒想到江南竟動過這樣的念頭。
聽江南說起來的時候,心頭狠狠顫了一下,江南她真是太傻了。
當晚紀夢溪離開。
從病房裡出來,在走廊上見到秦秋彥。兩個人到外面去聊,夜有些深,即便是醫院,也略微安靜下來。
紀夢溪抽出煙,要遞給他愣了下,含到自己嘴裡點燃。
秦秋彥先說話了:「這段時間謝謝你了。」
紀夢溪吸了兩口煙,時至今日,這樣感激的話要從秦秋彥的口中聽到,無論如何都不是個滋味。
煙氣漫進口中,是苦澀的味道,紀夢溪甚至想著,是不是自己也該戒掉了。
他抬起眸子看他:「不用謝,我這樣做是衝著跟阿姨的交情,不是看任何人的面子。」
亦不是為了任何人。
秦秋彥淡淡的鉤起一側嘴角:「無論怎麼樣,總之要謝謝你。不單是現在,這些年也是。」
紀夢溪逕自抽著湮沒搭話。
其實他不相信是自己命不好,不及秦秋彥。怎麼算,他的人生都算一馬平川,是秦秋彥的那些坎坷遠遠比不得的。他生長在太平盛世中,只要他想,隨隨便便就可平步青雲。哪裡會不及他?
可是,他卻無論如何都感覺不到幸福。
紀夢溪抽了幾口煙,反倒像喝醉酒的人。忍不住想要問出來:「是我給她的少了麼?有什麼東西是你能給,而我給不了的?」
秦秋彥漫不經心的垂下眸子,其實紀夢溪能給江南的,一點兒都不少,也不會比他少。
至少紀夢溪不像他,有那麼多的無可奈何,連長相廝守,都得被迫無奈的分開。如果不是遇到江南,肯死心塌地的認準他,如若只是一般的女子,秦秋彥想,現在她或許早已經不是他的了。除卻紀夢溪還有離正揚,有那麼多家勢清白的世家子,肯全意全意為她好。她隨意一個選擇,都要比現在好。
慶幸那是江南,時隔一個痛不欲生的五年,仍舊甘願陪他到最後。
零丁的星光之中,秦秋彥一雙桃花眸子半含秋水一般。
只說:「因為那是江南,你當年的錯過太致命了,足足的給了她一個轉身離開的時限。」所以,當年離開的時候他也是怕的,總算他不是背棄,對江南來說,他如同沒有離開過,至少在她的心中寸步不離。
「而且我跟你不同,我對她的愛,不只是心裡有她,遠遠的看著,只要她過得幸福就好。我對她的愛是一心一意的,就容不得她有半點兒的分心,當我用盡全部力氣去愛她,肯拿生命換她的時候,就無法容忍她的心是向著別人的。只要她肯愛我,怎麼樣都好,哪怕無理取鬧,哪怕在我身邊一輩子折磨我,她都必須是我的。即便幸福,也要是我給的。我不會只是遠遠的看著她成全她,哪怕要她碎在我的懷裡……那也是我的,這就是我的愛。」
紀夢溪往回走的路上,雙手握著方向盤輕輕顫。沒想到秦秋彥會對他這樣坦率。他的愛是激烈且帶有毀滅性的,容不得江南心無旁騖,否則會怎麼?只怕秦秋彥真的要帶著她去死。
不得心生感歎,他給江南的,能給江南的從不比別人少。只是,他心軟了那麼一下,什麼都忍著,不管多苦多累,也是咬緊牙關在承受著。再多的死心塌地卻沒能及上秦秋彥的一個毀天滅地,成了江南心中的獨一無二。
或許她就是那樣的人,要麼愛,要麼死,他們都是一樣的人。
紀夢溪難過得彷彿就要窒息,車子開得緩慢,不長不短的一條路,從醫院到家,不過二環到市中心的距離,卻直到半夜才到家。
躺到床上的時候,已經半夜兩三點了。一點兒不比守在醫院輕鬆,腕表就扔在床頭上,靜夜如水,發出均勻不息的滴答聲。
婚期再即,離家上下忙作一團。
離正揚卻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去z城,聽說江媽媽的病情已經穩定了,不會害怕吵鬧。
而他怕這個時間不去,婚期一天天逼近就真的沒有機會過去了。
黃宇也有這樣的打算,聽離正揚要走,打電話過來,要跟他一起結伴同行。
兩個人都呆不久,一個要趕回來結婚,一個要照顧孕婦,真的很忙。
一說去,時間即刻訂下來,打理完一天的工作,就坐晚上的航班過去。
鍾笑也要跟著,很長時間沒回z城了,這段時間發生這麼多的事,很想回去看一看。
而且自打離正揚去了趟z城再回來,說江南有意讓秦涼娶黃家女兒之後。她整個人生理想都似顛覆了,一心想著生女兒,擦拳磨掌,奮發圖強,立志要給秦涼生出個媳婦來,不能讓黃家佔了先機。
這個非人理想日日夜夜激發折磨著她,幾乎要將她給逼瘋了。
現在就算離正揚不把她怎麼,鍾笑也會主動送上溫香軟玉讓他怎麼。離正揚一邊對她有這樣的覺悟表示滿意。
一邊又擔心她的理想太過熱切,整個人再魔怔了。於是,便時常安慰她:「媳婦兒,別著急慢慢來,叢瑤先生孩子又怎麼樣?沒準他黃宇命中無女,一生就是個兒子呢。」
鍾笑不似他這麼想得開,還是哭喪著臉:「那萬一秦涼要是喜歡男人呢?叢瑤生個兒子,豈不是正中了秦涼的下懷?」
離正揚嘴角抽搐了一下,蹙起眉頭說:「以我對秦涼的瞭解,覺得那不可能。」
鍾笑就跟他講,這世界上沒什麼事是絕對不可能的。
比如,她說她從小就想當個女漢子,這樣長大了可以反過頭來照顧鍾慶豐,還能撐起整個鐘家,這樣一來鍾慶豐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她有些絕望的看著離正揚:「但你看,我長得溫柔如水的,還這麼有女人味,哪裡像個女漢子。」
離正揚嘴角接著又抽搐了一下,沒說話。
鍾笑就接著以例服人。
她說:「我上學的時候成績一直不錯,在班裡總能當個小領導之類的。大學讀的也是名牌,當年不僅沒有掛過科,各門的成績皆是一流,每年都能拿獎學金。按理說我這麼惠外秀中,蕙質蘭心的女強人,將來必要成一番大器才是啊。結果你看我,套句秦秋彥的話,如果我們老鍾家的祖墳上不冒青煙,我再跑十年的龍套能出人頭地,也是奇跡了。」
離正揚沉吟了好一番,能說的話只有這句:「秦秋彥的嘴巴實在太損了。」
鍾笑點點頭:「你說的沒錯,他的確挺損的,不光他那張嘴巴,其實他那個人也很損。」
一說到這裡了,忽然又來了靈感。
拉著離正揚的胳膊,舉最鮮活的例子給他聽。
「我聽我哥說,江南是很愛秦秋彥的,定然覺得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所以才肯這麼死心塌地的喜歡他。可是,事實上是怎麼樣的呢?江南哪裡是碰到絕世好男人了,她真的被坑了,秦秋彥那樣的男人……」鍾笑連續更換了幾個詞彙,掂量著想找個最能修飾秦秋彥本質的,從衣冠禽獸,到人面獸心,再到老奸巨猾,喪心病狂……最後她發現哪個都不足以,不得如上所述。
「總之,就秦秋彥那麼一個敗壞的男人,卻仍能被人誤以成是最好的。就足以說明這世界上的事,不是哪一件都能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的。還有很多是超出人們想像和預料的。就好比,你覺得秦涼不會喜歡男人,可萬一他真的就喜歡男人呢?而叢瑤又恰好生了一個男孩兒,豈不是為秦涼量身定做的。」
離正揚這樣頭腦清析的男人,最後也免不了被鍾笑給繞糊塗了。難怪她做翻譯總是出不了頭,定然出不了的。既然被拉去當翻譯,就說明對方的語種一定是當事人所不熟悉的,才需要她給翻譯成能懂的。她再這麼一繞,本來就懵懂無知的東西,便不愁更糊塗了。
他問鍾笑:「你有沒有打算換個職業?」
鍾笑斬釘截鐵:「沒有,我覺得我很適合這個行業,我只是沒有遇到千里馬而已,有朝一日總能混出頭的。」
然後書歸正傳,告訴離正揚:「我們真的不能掉以輕心,否則秦涼就要是別人的了。」
離正揚只是不解:「聽你這意思,似乎是男是女,都有可能是為秦涼量身定做。但叢瑤現在已經懷上了,就算我們兩個累死在床上,也不可能比黃宇家先生出孩子,照樣不是要把秦涼讓給他們家?」
鍾笑不這樣想,要再給離正揚做一番解說。
她說:「那可不一樣,我們趁秦涼現在心智不成,不明確自己是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的時候趕緊生一個,就像小孩子認第一口奶那樣,指著我們的孩子明確告訴他,秦涼,你看好了,這就是你將來要娶的人,只能是她。如此反覆訓練,黃家還是佔不到什麼先機的……」
她的理論實在是太強大了,又要羅列出類似的例子想讓離正揚心服口服。
離正揚在她理論出口之前,一下將她按到床上:「別說了,我們還是做點兒實際的,生吧。」
以後只要鍾笑一提搶佔先機的話,半個字不用多說,離正揚馬上身體力行,將人按倒在床上用實際行動告訴她,那些道理不用講,他什麼都懂,並且很樂意極積配合。
只是鍾笑這肚子一點兒動靜還沒有,時間掐算得也很好,哪裡像電視小說裡說的那麼神奇啊,上一次床就能帶球跑,頭彩哪是那麼容易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