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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396章 突然想見他(2) 文 / 鏡未磨

    林樂的勘驗結果出來了,紀夢溪打聽到後,第一時間就給江南打電話。

    在林樂的屍體中化驗到一種致命的藥物成份,所以,導致死亡的原因並非因為之前的傷口,初步斷定林樂是藥物中毒。至於是自殺,還是他殺,要由公安機關做進一步的調查。

    但紀夢溪保證一點:「現在看來,孫青不必為林樂的死亡承擔額外的責任了。大家可以跟著鬆一口氣,定罪會嚴格按照醫院之前的病歷顯示……」

    江南的確鬆了口氣,掛斷電話之後馬上給孫家打過,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一聲。

    同時許濤也很快得到這個消息,刻意跟江南約在一起碰頭,討論孫青官司的進展問題。

    既然林樂的死亡不是孫青那一刀導致的,至少故意殺人這樣重大的罪名不用承擔了。他研究了幾天,還是想按著過失行為來替孫青辯護。雖然幾險重重,勝算也不是很大,看到江南的時候卻總想著拚一拚吧。

    沉吟:「至於有幾分的把握,我也說不準。我只能說我會盡力,中間那些東西我相信即便我不說,你也會明朗。」

    許濤既然肯冒著敗訴的風險想這樣做江南已經很感激他了,知道說是過失行為,聽起來實在牽強,甚至有信口開河,狡辯的感覺。但如果勝訴了,對孫青來說,要罪輕很多。

    「如果一審敗訴的話,我們再申請二審試試。總要往好的結果努力,畢竟這個當事人很特別,她是你的朋友。」

    許濤這樣說。

    江南知道為什麼,那些年他覺得虧欠她了,不論是同事,還是朋友,當年他那樣做都有種背叛的感覺。現在是想還回來。

    其實江南並不怪,連薄南風她都覺得無從恨起了,何況是這些細枝末節,更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笑了笑:「許濤,這一次我是真的很感激你。還有,當年的事不怪你,我是真的不怨你,你也別再耿耿於懷了。你再抱著欠我良多的心態,我們連朋友都沒法做了。」

    許濤釋然一笑。

    「你要能這麼說,我回家可以睡個踏實的好覺了。」

    江南把菜單丟給他:「先點菜,吃飽了再回去美美的睡。」

    許濤搖頭:「話是這麼說,還不到美美睡一覺的時候。等孫青的這個官司結束了再說吧。」

    許濤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倦怠,其實做了這麼多年的律師真的感覺很累了,也想停下來,隱退江湖不做了。可是,又總是馬不停蹄的往前奔,發現一旦入了行,隨了俗,真的很難再有回頭路可以走。

    現在的日子不好過,又是新人輩出的年代,浪潮那麼大,一波一波的推著人去赴死。不想死就只能拚命喘息,拚命喘,最後沒了力氣,真想來個自行了斷。

    看事事如何不公,然後昧著良心再去坑人,也常有做惡夢的時候,會想是不是真的有報應的一天?可是,沒辦法,社會是個大染缸,跳進來了,很難不被同化。

    吃飯的時候感慨萬千:「江南,怎麼跟你說呢。或許我這樣說,你覺得我是在跟你矯情,說風涼話,其實真不是……我覺得當年你因為那件事退出了,是好事。如果讓你自己放手,你可能永遠也放不了。人就是這樣,明明很厭倦一件事,可是比起償試新的挑戰,惰性和慣性總會佔了上風。於是就那麼任自己疲憊不堪的奔波,委屈自己一輩子。」

    許濤搖了搖頭:「真的不適合女人做,我們大老爺們都時不時的想撂挑子。當初想不明白,你怎麼會想要帶刑事案件。你知道麼,這些年我們得罪的人可不少,我有的時候在想,可能有一天要比你經受的那些還慘淡……」

    要名聲響亮就不能時不時敗訴,可勝訴了也不見得就是真的好。得罪太多人,時而連走路都惴惴不安,遭遇黑手怎麼辦?

    所以,江南這樣絕對算劫後重生了。一直做下去,不一定就比現在好。

    當年江南遭遇車禍,不就是因為報復,連臉都被抓花過。如今有一個人幫她做了抉擇,那樣子看起來,也算救她於水火了。否則一個女人終日奔波,疲勞難耐有什麼好。

    江南笑吟吟的聽著:「許濤,你喝多了。你現在風風光光的,不是挺好。」

    許濤是喝的有點兒暈眩,問她:「有什麼好?只是表面風光罷了,真他媽的不想幹了。現在連親戚背地裡都說我是壞人,這一行光明磊落哪那麼容易做啊。」

    這倒也是,其實早在許多年前,在別人看來風聲水起的時候,江南便不止一次萌生隱退江湖的想法。

    太多不遂人願的地方,做起來分明是兩難。

    以前事務所裡有一位大姐,大家都那樣叫她,年紀很大了,算起來,現在要有四十幾歲了。是專門打婚姻案子的,卻一直沒有結婚,只說人間醜態見多了,真的不想那麼慘,乾脆就不結婚。年輕的時候不想結,年紀大了,嫁不出去。一耽誤至今,逢到年小的同事便會說,千萬別做這一行,容易對人性失去信心,對美好產生逆反心理。

    女律師啊,當年江南不過二十**歲,便已經有人說她是滅絕師太了。

    最後許濤喝得太多,車是沒辦法開了。

    江南要送他回去,被他拒絕,自己打車回去。走的時候跟江南拚命的握手,就跟外交接見一樣。

    直嚷嚷著:「江南,你是因禍得福了,要是你自己,肯定還出不來,泥潭啊泥潭……」

    他大著舌頭說,江南賠上笑。

    回去的路上笑不出了,或許真的沒有那麼糟糕,也沒有那麼悲情。不過是她太較真,將氛圍搞到最悲情,直讓自己和周圍人都痛不欲生的。

    其實不過就是心理上的失衡,就像喝高的人借酒裝瘋。

    別的地方不痛快了,無從發洩,就轉嫁到這上面來。如果當年不是因為薄南風和鍾慶豐的聯手設計,可能早已經居家帶孩子了,也或許要比許濤還奄奄一息的奔波著。

    偏是別人幫忙終止的一種狀態,反倒覺得悲情不已。那時候想,真是糟糕透頂了。更像是面子和自尊心在作祟。

    林向雨在江家住了好幾天了,林家沒說接回去,也沒打電話問一聲。真像是不管林向雨的死活了。

    總算林向雨這些天開始吃飯了,雖然還會悶悶不樂的,可是不會像才來的那幾天,因為想媽媽動輒就哭。

    秦涼有時玩什麼,會刻意叫上她。還會把電腦借給她,那裡好玩的節目很多,學習遊戲也數不勝數。

    林向雨不會玩,秦涼就教給她。只是秦涼這個人看著冷漠,林向雨還是不太敢跟他親近,叫他「哥哥」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平時宋林愛,紀夢溪都會帶著吃的和玩具過來看她。

    林向雨尤其喜歡紀夢溪,以前見過的緣故,而每一次紀夢溪溫爾的一笑,在孩子看來都特別俱親和力。她沒有爸爸,卻一直希望自己也有個爸爸,在她看來,這世上紀夢溪是最好的。因為他笑起來的時候很溫暖,林向雨看著他,就像看著滿世界的陽光,亮眼至極。

    所以,每一次紀夢溪來,林向雨難得會笑一笑。無論紀夢溪告訴她乖乖聽話,還是多吃飯,林向雨都會聽進耳裡去。

    然後給江媽媽省不少力氣,不用哄著她吃飯,或者擔心孩子會悶出病來。

    紀夢溪覺得還是要跟林家的人再溝通一下,私下裡跟江南商討過一次。

    想著,礙於江南和林樂以前的那些恩恩怨怨,再出面可能會激化矛盾。而且也不想林樂站到林母面前受那些氣,所以這次打算一個人過去。

    江南覺得也好,孫青的官司要開庭了。她實在沒有那份心情去跟林家的人理論,問過宋林愛了,她也實在是怕了林家人。林樂一走,整個與天下人為敵了。

    宋林愛說:「上次我媽在街上碰到林媽媽,本來好好的跟她打招呼,不僅遭了冷眼,一句好聽的也沒說。你說我媽她招誰惹誰了,至於連帳都算到了他們頭上。」

    江南安慰她:「叫阿姨也別往心裡去,林家現在心情不好,發生這種事了,肯定都不好受。說話難聽就難聽吧,下次躲著走就是了。」

    再怎麼,至少沒跟她一樣,被林母扇巴掌的。

    宋林愛就因為知道林家現在很悲痛,所以不跟他們計較。

    就連孫家也是這麼想,雖然這一群人都被林家無端端的記恨,卻沒有人頂著風頭上,都是能躲就躲。已經鬧到這種不可開交的地步了,再鬧下去,很不像話了。

    紀夢溪某天一下班,就直接去了林家。

    可是談得並不順心,雖然沒像上一次一樣大吵大鬧,卻仍舊不歡而散。

    紀夢溪從林家出來,苦笑著給江南打電話。

    「林家態度強硬,將林向雨送回來可以,日子好不好過卻是他們說的算,說別人管不著。」

    那意思明擺著不會對林向雨好,這一點誰都不置疑。林樂活著的時候林向雨就是個受氣包,現在林樂死了,只怕比以前更糟糕。

    這樣一說,就算林家人肯對林向雨敞開大門,他們也不見得就忍心將孩子送回去。

    江南看了林向雨一眼,小孩子真的可憐又可愛,那種家境裡長大的,比一般的孩子要懂事。

    怕她聽到,去臥室裡說話。

    「你說怎麼辦?要不給林向雨找個福利機構撫養吧,怎麼也比送回林家強。我想林家人一定會同意,他們老早就不想要林向雨了。」

    其實江南想過走法律程序,可是,這樣就算最後法律強制林家履行監護人的撫養義務,卻有可能惹惱林家,導致林家人更加厭惡林向雨,到時候受苦的只能是孩子。

    紀夢溪覺得這樣似乎仍舊欠妥當,送福利機構撫養,在有監護人存在的情況下,還會牽涉一些事情,辦理起來同樣會很麻煩。

    不過結合當下的情況,林向雨沒了媽媽,林家對她不好,是可以另外考慮其他途徑的。

    便說:「這事我回去琢磨一下再說吧。」

    江南說:「那好。要不等孫青的官司結束了再說吧。」

    一審開庭當天,江南,宋林愛,方青山,連帶孫家二老都跑去旁聽了。

    孫青坐在被告席上,瘦了一些,可是精神還算不錯。不像想像中那樣宛如霜打的茄子,望著審判席時雙目坦然。

    公訴人宣讀起訴書之後,法庭進入正常的審理階段。

    許濤以過失致人損害為孫青辯護。

    公訴方出示一系列證物證言,證明孫青當日拿用餐工具刺入被害人林樂的胸口,且有目擊人出庭作證。說明孫青當日的行為,已經夠成故意傷害。請求法官以故意傷害罪對孫青定罪理刑。

    案情並不複雜,公訴方出俱的證據,看似完滿,足以對孫青定罪量,而且聽起來很具說服力,完全俱備犯罪主客觀的各要素。

    許濤的辯護進入艱難的逆行期,關於孫青致林樂的損害,實屬過失而並非主觀上的故意主要由理論佐證,沒有強大的事實依據做支撐。

    但是許濤至始很鎮定,言詞謹慎,井然有序。將孫青當時如何受到林樂言語上的惡性攻擊,再到將人刺傷,這一階段心理上的茫然和無措闡述得十分生動而深入。可見在開庭之前許濤做了充足的功課,將心理學與此相關的部分研究的很是透徹。

    而且江南早聽許濤說,他為此還刻意請了相關的專家和心理學醫生,對於人類在受到嚴重刺激,而導致行為失控的理論研究躍然紙上,當做證據材料拿給合議庭過目。證明有相當概率的人在受到強烈刺激後,氣火攻心,做出過激行為並不顯見,簡直稀疏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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