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387章 吻痕不是蚊子印(1) 文 / 鏡未磨
半晌,方問他:「既然你沒死,為什麼不來找我?」
她都已經瘋了,真的要以為他死了,他也沒有出現。江南覺得,如果不是那場意外的相遇,只怕他再也不會現身了。
秦秋彥張口罵她:「傻瓜。」他怎麼可能不想回來找她,太多次著了魔似的想回來,要回來。睡夢中都已經到了s城,可是一道道的防線,掙不開,躲不過,焦燥難安的從睡夢中醒來……
「從我離開那一天開始,每天最想的,就是回到你和孩子身邊……如果不是那樣,為什麼還要痛苦的活著。」秦秋彥告訴江南:「其實你生秦涼的時候,我就在你身邊。知道你一定會很害怕,怎麼忍心你一個人受苦。那是我在s城的最後一天,四年前的那一天,我從s城離開。離開你和秦涼,是怎樣的絕望,也想過可能這一走永遠都回不來了。可是,至少你和秦涼是安全的……便想,有他陪著你,你總能好好的活下去,即便你們的世界裡沒有我……」
江南震驚的抬起頭,不相信這是真的,以為是錯覺,可是很真,手掌被他握在掌心裡,被他緊緊握著。覺得正是那樣,那個時候才有力氣將秦涼生下來。卻從沒想過那是真的,一切只可能是幻覺。
因為那一年的那一天,薄南風被告知死亡。是昭告天下的,離正揚和黃宇還去認過屍,也沒察覺出破綻。所有人都知道薄南風死了,所有搜查行動停止,封鎖也撤銷,一切的天羅地網那一天打開了。再不怕薄南風插翅能逃,因為他真的是死了。
江南瞠目結舌,嘴角動了動,艱難發聲;「你說的是真的?」
秦秋彥點點頭:「真的,不該去看你的,無疑是冒險,最怕給你帶來凶險。可是放不下,還是只能任性。這個時候怎麼可以不陪在你的身邊,怕自己會遺憾一輩子。鍾慶豐本來不允,沒辦法,就幫忙打點了一切。」他笑了笑:「總算,你順利的將秦涼生下來了。」他抱過他的孩子,覺得一切都有了終結,哪怕此去經年,真的無路可走,也滿足了。
桃花眸子淡散的瞇著,神色中有一絲痛觸,可想而知,當年他是怎麼從她們母子身邊走開的,如同在他的心上割肉。如果可以,這一輩子都不願再想起來。
如若生命重來,哪怕是賠上性命,只怕都不想再走開了。
秦秋彥不敢看她的眼睛,低下頭,發線垂落。鬆散的墜落在空氣中,髮梢隱隱一圈淡白寶光的光暈,宛如夕陽西下。
「我知道我在那一天『死』去很殘忍,如果一切能夠掌控,怎麼會選擇那一天。這也是這麼多年,我為什麼那樣想你,想得快要瘋掉了,卻不敢回來找你的原因。連我自己都拿不準,當年就那麼逃脫了是福是禍,操控一切的人到底是敵是友……」
側首看了她一眼,緩緩說:「當年那場詐死不是我安排的,就連那俱假屍也不是。本來是要有那個置死地而後生的環節,卻不是那樣的死法,也沒打算在那個時候。怎麼真捨得離開,是打算等你生完孩子再讓那一步到來。只是沒想到,忽然有一天傳來我死去的消息,一切都太周全了,天衣無縫,竟讓人看不出絲毫破綻。」
可見是怎樣的高人,不僅洞察了一切陰謀,對他更是瞭如指掌。明擺著知道他是在唱一出大戲,而這齣戲的戲本子接下來的行是什麼他都已經窺破了。便不得不說這個人的有心,既然已經將他看得這樣清,而秦秋彥乃至鍾慶豐都不知他的廬山真面目,甚至不知是敵是友,便不得不防備。
如果是友,那很感激。雖然打亂了一切計劃的陣腳,如今看來,卻是最好的逃生時機。但如果不是……秦秋彥便不敢再想下去,怕只是一個障眼法,想的只是一探虛實,是要將他詐出來。
但如果他還活著,就沒道理不來找江南,何況他們還有一個孩子。秦秋彥想,既然他已經看到了這一步,那麼他跟江南是真決裂還是耍花槍,那人也該有幾分掂量了。
所以,秦秋彥覺得,這些年或許在江南的週身就有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伺機而動。只等他一出現,大禍臨頭,到時候不單是他,就連他努力想要保全的那一切,也會跟著毀於一旦。
這就是他許多年來,那麼想她,卻不敢走近一步的原因。江南的身邊暗藏著怎樣的危險他想不到。但隱隱覺得,就該是在江南身邊,他的週身都是經過詳細盤查的。這些年虛實也探過很多次,結果證明,那顆會響的地雷沒有埋在他這裡。
如果真在他這裡,早就引爆了,不會到今天仍舊相安無事。
江南只聽得驚心動魄,從來沒想到,原來另有其人,就連秦秋彥也是被順勢的推著離開,那場戲碼竟然不是他安排的……
忽然懂得秦秋彥多年以來的顧慮重重,一個有如此慧眼的人,如果是個敵人,將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她聽罷,不禁惡狠狠的打了一個冷戰。
問他:「就查不出是誰麼?會不會是你之前的仇人?」
秦秋彥搖頭:「查不出,一切有可能的,都已經細細想過了,覺得不是。」
一直以來沒有頭緒也沒有破綻,所以江南越發成了他心中的顧慮,真的怕一切焦點正集中在她這裡,把她當成一個巨大的誘餌,直等他上鉤現身的一天。
江南怕起來,馬上抓緊他的手臂,急得掉眼淚。心臟一陣陣的狂跳,很快也很急。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知道有未知的凶險潛伏在這裡,為什麼還一而再來的s城找我?」什麼時候他也變得這麼不用腦子了。江南氣極,忍不住打他。
秦秋彥抬起頭,灼灼的看著她,一伸手將她攬到懷裡,緊緊抱著。
嗓音很輕,只是那一句:「我想你。」
正因為想她,所以才會不顧一切。連自己也覺得很任性,可是沒有辦法,跟過去的四年多還不一樣,那時候見不到,一日復一日的像坐牢,雖然痛苦,卻機械麻木的捱了過去。可是一旦被釋放,重見天日了,哪一個會想著再回去?
秦秋彥就是,江南就像罌粟,沾不上的時候,可以忍受。可是見到了,不能裝作視而不見,難戒的癮上來了,他拿自己沒有辦法,就只能任自己一再再的發作。明知這是在犯險。
可是,當她認下江南的時候,這個危險的遊戲就已經開啟了。
如今他能做的,只是在數字急迫跳動,爆炸之前,將那些複雜不堪的線拆除掉。否則,怕是要粉身碎骨的。
問她:「你怕不怕?」
江南哭起來,她怕,很害怕,怕極了。本來討厭他,討厭的想死,今天晚上他還欺負她,強迫了她佔盡便宜。可是,一想到他仍舊會死,那些恨意乃至怨念都軟棉棉的頹廢下去。她已經不能再承受他死去的消息,其實這些年過去了,她仍舊沒能適應『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的現實。否則她也不會麻醉自己,讓自己瘋瘋癲癲的,分不清虛幻與現實,就是不想面對一切事情。
何況他們現在還有一個孩子,已經長得那麼大。秦涼不能沒有爸爸,江南想,哪怕是沒有媽媽,他也不能接受自己沒有爸爸。
慌慌張張的站起身,神精錯亂了一般,先去把窗簾拉上,又去檢查房門是否鎖好了。
秦秋彥看著,那麼心疼,過來抱住她。
「不用害怕,或許是好的,不一定就是仇人。」
江南不相信,如果是友人,為什麼不站出來說一聲?哪一個是能這樣呼風喚雨的,竟連秦秋彥都拿他沒有輒?
秦秋彥知道江南嚇壞了,親吻她的額頭安慰她;「你真的不用害怕,我來這裡行事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會有人發現。而且,即便是敵人,也是衝著我來的,我想這麼多年過去了,不會有人會將你怎麼樣……」
這哪裡是安慰,江南哭得只會越發厲害,他以為她在擔心什麼?是擔心被他連累,惹禍上身麼?這些年她經受的禍患還少麼,一**,一場場,已經如此了,還有什麼凶險是她不能承受的?
江南罵得更狠了:「秦秋彥,你沒有腦子是不是?你是白癡麼?平時就只會說別人,其實自己做事從來不用腦子。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做這樣的傻事?你不是有常人不能想像的自控力,你當年那麼囂張,可以承諾不會愛上我,現在是怎麼了?你為什麼非來這裡,s城根本沒有人想要見到你……」
秦秋彥緊緊的抱著她,想要揉碎進骨血中。告訴她:「乖,別罵了……」再罵下去只怕他也要跟著哭起來,知道她擔心什麼,唯怕他一朝滄陷,這一回是真的要死了。
悲愴的時候這樣抱著她,還能隱隱笑出聲:「是啊,本來我是有常人無法想像的自控力,可是,一旦遇上你,這些都不頂用了。就只能像個毛頭小子那樣,做盡衝動又沒有大腦的事。原來我真的只有二十幾歲……」挑起她的下巴,飄飄的笑著:「你看,我只有二十八歲,跟你的老道怎麼能比,你對我不能那麼嚴格要求,得寬容。」
讓人很沒辦法,平時他最忌諱別人說他年紀小,做了件幼稚的事,就連再生一回,都要改得比她大上一歲。平時也都老氣橫秋,冰冷嚴峻,在他身上很難看到二十幾歲的男子少年輕狂的模樣。而且哪一次不是他對別人嚴格要求,犯了錯誤,極少寬容,這一次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秦秋彥肯跟一個女人撒嬌。
在江南看來,他現在這個樣子不是撒嬌是什麼。
適時提醒他;「你已經是當爸爸的人了。」
秦秋彥鉤起一側唇角,要笑不笑:「我現身早,就算有了秦涼,也不能否認我只有二十八歲的事實。」
話題扯到這上面來了,緊張的氛圍總算鬆弛一些。難得秦秋彥有一次肯說他自己小小年紀,也是需要格外關愛的。
江南知道這種狀態不會持續很久,只要一走到人前,他又得是一副冷峻又公事公辦的模樣。即便面帶微笑,無可挑剔,也僅像是出於禮貌,半是真心半是假意的。
現在的秦秋彥還不比當年的薄南風,混世魔王的勁頭一上來,賣萌或者耍賴皮,為達目地都會去做。到底是年紀上去了,板著臉,越發不苟言笑,時而講笑話也是冷的,言辭凜冽透著諷刺,要成了秦秋彥的招牌動作。
江南思緒飄遠的時候,已經被秦秋彥攔腰抱起來,抱到沙發上。
放到腿上,不允她跳下來。下巴自然而然埋進她的肩窩裡:「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夠周全,讓你受了什麼了的苦。可是,那些不是我的本意。我沒想到爸爸會因此發生意外,是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爸爸他老人家……或許當年我朝你邁進那一步的時候就是錯的,可是,即便是錯,我也沒有後悔過。甚至覺得,你是我爸爸媽媽在天之靈送到我面前來的,我很欣然接受,愛上你,於我而言就是一種救贖。我會用以後的時間彌補那些傷痛,再不會讓你受到一丁半點兒的傷害……」
江南想起來,秦秋彥或許真的沒有那麼壞,他是善良的。他沒有將那一條伏線引爆,所以當年那些無辜的當事人也沒有被她拖累,一起被拖下水。
最後她被鍾慶豐算計,跟那些原有的計劃比起來,危害降得實在太小了。小得不能再小,再小,只怕就徹底沒了說服力,怎麼還能保全她?
天快亮的時候,江南睡著了。太睏了,還窩在秦秋彥的懷裡,本來他在說話,江南也是很用心的在聽,聽著聽著卻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