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323章 理所應當的事(1) 文 / 鏡未磨
離老夫人鬆了口氣,一下便樂了。
「你要這麼想就對了,你看叢錦那孩子多好,娶了她虧不了。我看你們兩個就挺合適,而且她在國外呆了幾年,也很有見識。你不是不喜歡狹隘的女孩子麼。」
離正揚喝完手邊的茶,沒有多說。今晚沒打算回去,是要住在家裡的,有很多的東西忽然想起來要整理。站起身說:「事情你們看著辦就好,我沒有意見。我先上樓了,還有事情做。」
離老爺子點點頭:「上去吧,別忙到太晚,早點兒休息。」
「我知道。」
都是些陳年老舊的東西,如今再翻找出來,感覺跟古董差不多。櫃子裡,床底下滿處都是。連小時候的都有,玩具,日記本,各種各樣的書,小說,科普,名著,甚至還有連環畫冊。還有滿滿兩箱子的cd,大都是個人專輯。喜歡的那些歌首都已經老了,在這個新人倍出的年代裡,一節節的敗退下去,成了老者,這些年作品卻很少再出。
一張一張的翻出來,拿在手裡記憶猶新。上初高中的時候最喜歡,那時候耳朵上整天戴著耳機,無論上學還是放學。黃宇也有很多,兩個人交換著聽,後來都竄在一起,早已經分不清誰是誰的。
很久沒整理這些東西了,如今一樣一樣的扒出來,就想把自己的心裝幀成頁,一篇篇的翻過去。心裡有一種沉痛,軟軟的,有苦澀咖啡的味道。
還有最近新創造的那些回憶,都要被他當作青春的東西埋葬起來。直接坐到地板上,拿起筆在以前的日記本上續寫下去。就從樓下等她的時候開始,夕陽西下,倦鳥歸家,他立在一片如血的殘陽裡。覺得心如漲滿枝頭的櫻花,開敗了,一片一片的往下落,凋零四散。
看到那輛熟悉的東風標緻一直撞進眼眶裡,覺得自己的心如同鈍物錘擊,陣陣的悶痛……
但總算,她回來了。倒希望她沒有回來,他靜靜的等在原地。這一天就永過不會過去……可這一天終還是來了……
離正揚下筆飛快,字體飛揚,等停下來,大半個本子已經用完。太久沒有寫字,手指酸疼。合上本子扔到床上,站起身去倒咖啡。
再回來,繼續整理。他的東西素來沒人改動,就堆放在那裡,下人也從來不會進來打掃。不知道他的東西哪些是珍貴的,唯怕弄亂弄壞了。近些年他自己有房子,很少回來住,已經落了灰塵。他一件件的整理,幾乎到天亮,才總算理了一遍。站起身打量,出來後將房門落了鎖。
叢瑤找不到了,真跟人間蒸發了一般。電話打不通,找務業開了門發現也不在住處,去公司問過,只說她請假了。
黃宇焦頭爛額,除此之外再想不到要怎麼聯繫她。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本來還好好在的一起吃了頓飯,中間想不出哪裡出了問題。
江南三更半夜被挖起來,黃宇的電話跟催命符一樣打來。
只說:「叢瑤不見了。」
江南還在睡夢中,有些迷迷糊糊的。就像有人說丟了東西,然後有的人立刻就會說「不是我拿的」那樣。江南也條件反射的說:「不是我拿的。」
黃宇知道她還迷糊著呢,只重複:「叢瑤不見了。」
江南才反應,馬上問:「一個大活人怎麼會不見了?」
黃宇頭疼:「我怎麼知道。」喝了太多的酒,胃裡一陣灼燒,倦怠的靠到沙發上。就因為束手無策了,這麼晚了才想給她打電話。
補了一句;「似乎和叢瑤之間總是隔著點兒什麼,發現對她一無所知。」
江南漸漸清醒,黃宇知道她嗜睡,如果不是心情極度不好,不會給她打這通電話。豎起枕頭靠到床頭,只得安慰他:「你不要那麼想,對她一無所知,也表示你沒有問過,不夠關心。既然已經在一起了,從現在想要開始瞭解也不晚啊,等到她回來了,就把一切問明白。我覺得叢瑤是真心的喜歡你,她也不像是個會鬧著玩的人,所以你不用太擔心。一定有什麼事需要整理,等她辦好了自然而然會回來找你。」也跟著有些頭疼起來。
發現人在所愛的人面前果然是盲目的,黃宇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見識過,哪一類型是他不懂的。可是偏偏真愛來臨的時候,又總是這樣無措又茫然。
閔倩那一次是,如今這一次也是。都說他是遊戲花叢的浪蕩子,只有江南知道,他根本不是。一顆心純粹的很,遠不是那個會肆意褻瀆愛的人。倒像個生手,經驗不足,所以時不時會手忙腳亂,說他不知所措。
本來心裡亂糟糟的,聽江南說幾句,慢慢的安穩下來。知道時間實在太晚了,她的覺本來就多,被吵醒,明天肯定會沒有精神。告訴她:「我知道了,你快睡吧。」
江南打了一個哈欠,還是有點兒不放心他。
便說:「要是覺得害怕,更別胡思亂想,這麼晚不睡覺幹什麼呢?快去睡吧。興許一覺醒來,叢瑤就回來了呢。放心吧,一個大活人能有什麼事。」
黃宇聽她的話,掛斷電話後去洗澡睡覺。酒喝得太多,步伐蹌踉不穩,總算扶著牆走到浴室,洗過澡後整個人清醒很多,但是仍舊不敢想很多事情,馬上爬到床上去睡了。
江南真的忌諱睡意正濃的時候被人吵醒,再睡下就很困難,翻來覆去的折騰,連自己也會胡思亂想。等到再睡著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之後。睡得明顯不夠,工作的時候都沒有精神。
偏偏今天很忙,有高層會議,還有員工法律知識普及培訓,都趕到這一天裡,而且都有江南的份。和幾個同事一起,打幾天前就已經是馬不停蹄了,今天是場硬仗,更不能馬虎出錯。不想已經這樣忙了,中間還接到領導通知,一場談判提前了,提到今天下午。問她:「手裡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江南馬上手忙腳亂,困意全掃。手一抖:「還差一點兒,我馬上趕。」硬著頭皮快馬加鞭。
午餐自然沒有時間去吃,手邊只有半包餅乾。實則太忙也就忘記餓了。
這一天的行程實在排得太滿,有些吃不消。打字打到手軟,靠到椅背上喘一口氣。
等同事回來,告訴她:「江南,你只管下午談判的事好了,員工培訓不用你管了。至於高層會議,據說也推後了。」
江南抬起頭:「怎麼?」
同事笑笑:「上頭說的。估計知道我們今天任務繁重,格外開恩了,好事。」
哪個上頭?
江南臨時被撤了任務自然感覺輕鬆,可在工作上,由其自己可以勝任的,她總是實心眼。覺得自己的能量就像海綿裡的水,擠一擠還是可以有的。就這樣被撤了,緊繃的弦一鬆懈,整個人還是沒辦法張弛有度。
迎著任務往上衝:「要不員工培訓我還是跟你們一起吧,也能打個下手,幫忙分擔一下。」
同事翻看時間表,提醒她:「跟你的那場談判時間有一部分重合。」
江南「哦」了聲,那她沒有辦法了。
其實不想自己停下來,如今這個狀態就跟上發條那般,越擰越有勁,哪怕忙的焦頭爛額,只要不倒下,奔走之間都會覺得自己充沛有力。雖然有的時候也抱怨,任務太重了,苦不堪言。回到家裡往床上一摔,澡都不想洗,一點兒力氣沒有了,挺屍一樣。卻仍舊覺得好極了,隱隱有一種久違的感覺,宛如是起死回生。有了點兒彌足珍貴的快感,不單是鋪天蓋地的死寂。
手中的資料整理的差不多了,檢查一遍無誤,直接打印出來。
要交一起出席談判的領導過目,細節上面不行的話,還需要重新改動。
時間不多了,江南直接拿去給部門經理看。
經理見她敲門進來,只說:「這個直接拿上去給秦總看。」也不知道秦秋彥是否在上面,之前的只是接到了秘書的指示,然後說:「我幫你問一下吳秘書,看秦總這會兒是否在辦公室。」
江南站在室中央,頭大起來。不想上四十四樓,秦秋彥的氣場她索來無法招架,只覺越來越邪氣了,她這種修為的,從來討不到便宜。也是,能在大老闆的身上討到什麼便宜?資本家自有他壓搾的本事。
經理問過之後告訴她;「上去吧,秦總在上面。」
江南點點頭出來,慢騰騰的上樓。進到電梯裡不停的吸氣呼氣,也不知道哪裡生出的緊張。每次只要是秦秋彥,她就會感覺自己要方寸大亂,即便刻意提點自己,還是時不時掌控無度。容易脫軌也容易失控,她不是一個沒有防備的人,由其在陌生人面前,可是這個秦秋彥有一種顛覆人心的魔力。總有辦法激發人的本質,想偽裝都很困難。有些人察言觀色是天賦,這個不得不佩服。江南已經在心下定義,秦秋彥是個壞人,不能跟他走太近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是自己想不清楚的道理,只在心底裡一遍遍的警告自己。
電梯門打開,吳勝超笑容溫切。
「進去吧,秦總在等你。」時時刻刻的客氣。
江南回以一笑,每走一步心中打鼓,不像是來工作的,反倒更像來赴死。
吳勝超叩響門板,那一下下如同擊打在江南的心上。捏著件夾的手掌出了汗,感歎自己這個沒出息的,竟想轉過頭落荒而逃。
有的時候人逃避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明知對方只是一個人,不是會吃人的妖怪,更不是什麼洪水猛獸。明明什麼都想的很明白,卻仍舊很害怕。所以才說其實是害怕自己,根本不是對方,只怕管束不住自己,便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裡面應聲,吳勝超已經推開門:「秦總,江南過來了。」
正晌午的時候,太陽金燦燦的。秦秋彥的辦公室裡反倒一片涼爽,冷氣開的很足,落地窗前也是薄紗輕掩,並不厚實的簾子,深色的。
以至於剛一步入,覺得光線幽暗,有些不太適應。江南瞇起眼睛,看清楚秦秋彥盯著電腦很認真,修指平鋪在電腦鍵盤上,打起字來也是擊鍵如飛。
「辟里啪啦」的響動,宛如一種特殊的交響曲。
秦秋彥沒有抬頭,仍舊盯著電腦屏幕打字,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專注,又像是懶洋洋的,有一種低調的奢華,尊貴也像由裡而外。
江南喚了一聲:「秦總,下午商務談判要用的資料已經準備好了,你看一下哪裡不合適需要調整。」
秦秋彥這才抬起頭看過來,將筆記本推到一邊去,問她:「你自己檢查過了麼?」
這是一定的,從頭到尾看過了,否則也不敢拿上來讓領導過目。
便說;「檢查過了。」
秦秋彥點點頭:「那就好,我相信你。」室中的光色的確很暗,看不清他此刻的面目表情,總覺得諱莫如深。不等人鑽研,秦秋彥已經重新低下頭去專注工作。鬆散的額發垂下來,摭去一雙眼。
江南有些發懵,之前幾個談判項目對她百般不放心,由其那些經他手的,小小的細節都要看。可謂嚴苛,細小的毛病也逃不過他的眼。一旦指出來,就話語尖銳,從不給人留情面,非要人聽得心裡很不自在,牢牢的記下來,吃一塹長一智,這輩子都不想再犯。
秦秋彥這個人最厭煩職員不用腦,相同的錯誤會出現第二遍。
於是,之前江南一直步履薄冰,每走一步不僅慎重而且小心意意。次數不用很多,一起共事那麼兩三次,秦秋彥這種細節控已經被她給摸清了,知道哪些地方是重中之重,關涉成敗,所以馬虎不得。也算是長了本事,覺得自己高度緊張之後,進步飛速。自認已經摸出了一些門道,工作起來不說像走流水線那麼容易,章法還是有的,比剛進來時得心應手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