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79章 曇花開敗前一秒(4) 文 / 鏡未磨
離正揚問她:「有什麼事情麼?」
江南搖了搖頭,她只是想再睡一覺。
二十幾分鐘之後,離正揚的工作完成了,發到秘書的郵箱裡,關了電腦。
走過來,見江南並沒有睡著,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失神。
他一出現,還似嚇了她一跳。愣愣地看向他。
離正揚俊朗的眉眼溫和:「怎麼了?嚇到你了?想好晚上吃什麼沒有?」
江南張口說:「水煮魚。」
離正揚有些犯難,皺了下眉:「最好別吃辣的,雖然我也不知道產婦能不能吃這個,但最好還是別吃。要不一會兒我去問問醫生,他要說能吃晚上就做這個。」
江南只說:「別麻煩了,那就吃糖醋排骨吧。」
離正揚笑了下:「這個一準可以,家裡沒食材,我得去買點兒排骨,你跟豆豆在這裡可以吧?黃宇說他下午還過來,估計不會太久。」
「可以,你回去吧。」
晚上江南吃得很多,離正揚帶來滿滿的一大保溫桶。沒想到江南會吃多少,黃宇之前打來電話,說是聽江南說他回家煮排骨了,晚上要跟著一起蹭,正好償一償他的手藝。
就刻意多做了一些,把黃宇那一份也帶上了。
離正揚的手藝已經很沒話說,雖然會做的品種還不多,但做出來的一道卻很精。排骨很入味,酸酸甜甜的,很好下飯。
江南吃了一碗米,大半桶的排骨卻都被她給吃下去了。
黃宇蹙著眉,看她食慾很好的模樣。扭過頭衝著離正揚抱怨:「女王的起居飲食是你和孫青一起在照顧吧?瞧瞧把女王刻薄成什麼樣了。」看著委實心疼,剛夾到碗裡那一塊也不忍心吃了,怕她吃不飽,直接放到江南碗裡。告訴她:「慢點兒吃,他們要是照顧不好你,乾脆明天我來吧。」
離正揚看了江南一會兒,不像黃宇,一伸手把她手裡的碗奪了過去。江南才要反抗,手中的筷子也飛走了。
「不行,你吃得太多了,又老在床上躺著,胃怎麼受得了。」
黃宇嗷嗷叫:「離正揚,你能別把對你手下那一套拿來對女王麼,她才生了孩子,你連飯都不讓她吃飽,新時代的法西斯是吧……」
離正揚瞪了黃宇一眼,淡淡問他:「你覺得她吃的少是吧?不怕撐壞她?」平時江南什麼火食他會不知道,有沒有刻薄她,怎麼不比黃宇知道。
黃宇氣奄奄,的確是吃得不少了。江南就那麼個小身板,不知道怎麼能裝下這麼多的飯。
看她嘴角上粘了一粒米,伸手幫她拿下來。
一臉無可奈何又心疼不已:「真可憐。」
見離正揚冷下臉,知道不能再縱容,又說:「的確吃不少了,會把胃撐壞。控制一下,要是真餓,晚上再加個宵夜。你得聽正揚的話,他心裡有數。」
黃宇把人當孩子哄。
江南倒不覺得撐,反倒覺著還能裝下許多,自己胃今天大得驚人。
既然吃不成了,就要躺下睡覺。
離正揚收了食盒,轉身回來,一伸手把江南扶起來。告訴黃宇:「跟她聊會兒天,我去把碗洗了。」
黃宇嘖嘖讚:「瞧你這男僕當的,還真是有模有樣。沒看出來啊,你離正揚還有這樣的天賦,真是塊幹這個的料兒,改行得了。」
江南被迫坐在床上,耷拉著腦袋覺得困奄。
病房的門一關上,黃宇看了江南一眼。真可憐,越看越可憐。
在她的腦袋上戳了戳:「就那麼困麼?睡吧,我給你看著,正揚回來我叫你。」
睡下了,還怎麼叫。黃宇就不信,江南真睡著了,離正揚還能把人再叫起來。
江南一轱轆躺到床上,睡得很快,幾分鐘的事。
蘇照民突發心臟病,病態十分嚴重,律師申請保外就醫,考慮到是危險的犯人,被駁回。
病態一度到達無法控制的地步,他的辯護律師再次申請,人命關天,在警方的嚴密監控下,去醫院治療。
紀夢溪跟朋友一起吃飯喝酒的時候聽到這事,下意識關注了一下。
那時候已經是蘇照民被送進醫院的第二天,整個醫院防衛十分嚴密,不僅隔離,人員進出除了幾個指定有權限的,閒人無法靠近,倒是相安無事。
朋友提起來的時候,還說:「肯定沒什麼事,蘇照民年紀大了,身體上的確是有問題。現在法律越來越人性化了,就算是這種十惡不赦的犯人,在審判真正判了死刑之前,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了。」
這種事不是法院的權限範圍,紀夢溪也就當八卦聽一聽。不過既然是重犯,順帶提醒一句:「這種事還是別掉以輕心好,蘇照民這種黑老大,能明哲保身到今天,絕對是個大滑頭。」
朋友喝得有點兒高,嘻嘻哈哈的:「不擔心這事,多少槍頂著呢,除非有人不怕死。」
當晚紀夢溪喝得也有一些高,還是自己開車去的醫院,索性運氣不錯,晚上沒人查醉駕。
去的時候江南已經睡著了,孫青陪的夜,時間還不晚,看到紀夢溪進來,正好出去給方青山打個電話。
紀夢溪立在床邊看著,頭腦熏然,時間有些迷離不清。仿似忘了大段的時光,這些年的得與失都被他給自動捨棄。一如往昔,摒棄了那些痛苦和無奈,時間打青春年少的時候自由銜接,他從來沒有放手過……無論是這個女人,還是孩子,他靜靜的看著,覺得溫暖倍至,貼合在心口上,由心的想要關懷。
修指曲起,輕輕碰觸江南光滑的額頭,微微含了笑,溫柔噙在嘴角,溫潤得化掉了一般。
輕輕說;「我會永遠陪著你,照顧你……一直守護你……我會永遠都在……」
明明是笑著說的,一滴清淚掉下來,滴落到江南的眼眶上,順著她乾淨的臉顏往下滑,一直沒入脖頸中去,沿著她漂亮的鎖骨蜿蜒而下。
孫青打完電話折回來,紀夢溪正看著江豆豆。
走過來,問他:「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紀夢溪站起身:「白天上班,晚上跟朋友聚了下,現在才有時間,沒想到她睡得這麼早。」
「嗯,這幾天特別能睡,而且很能吃。估計跟孩子吃奶也有關係。」
紀夢溪沒再呆下去,從醫院出來時給沈書意打電話。
本來一些煩心的事以往不願理會,由其這段時間事情特別多,更覺得力不從心,應接不暇。知道許多事情現在不說明白了,永遠沒個了結。
紀夢溪想他可能就是有點兒喝多了。
沒頭沒腦的,這個時間給沈書意打電話。聽出她語氣欣然,只說:「方便嗎?我過去找你。」
「沒什麼不方便,還沒睡呢,你過來吧。」
紀夢溪到達沈書意家樓下的時候給她打電話。
「我到樓下了,你下來一下吧。」
沈書意請他上去坐。
紀夢溪只說:「不了,時間不早了,我說幾句話就走。」下了車,掏出一根煙點著了等她。
沈書意穿上大外套下樓,想起來他這樣的世家子打小的教育就講究,一定是女孩子的房間不能隨意進,都是教導過的。
自打她表白了,紀夢溪從來沒有主動打電話要求見面過,知道是不想給她遐想的空間。每次都是沈書意想他了,主動打給他一起吃飯,或者問幾個專業性的問題。這一回還真難得,從樓下到樓下,一路上暗暗高興,聽出他語氣深沉,只是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出來後藉著燈光看清他倚在車身上抽煙,過去跟他打招呼。
「有什麼事嗎?怎麼這會兒打電話。」
紀夢溪見人走近來,掐滅手裡的煙。的確有話講,覺得今晚非說明白不可,不想再拖泥帶水了。沈書意的堅決他都看在眼裡,指望她知難而退,怕是很困難。不防就直說了,反正他紀夢溪一生怕也就這個命了。
「這麼晚還打擾你,很抱歉。不過有些話想了想,還是早說了好。」
沈書意察言觀色,血液一下便冷了。有不好的意念蒸騰,就怕紀夢溪說出什麼薄情寡義的話來。
可再洶湧的恐懼也擋不住紀夢溪要將話語說明白的決心。
如果江南不跟他,他這一輩子只能真的如此了。心不由已,情非得已,凡事做得再好,再怎麼面面俱到的一個人,在這種事上卻很是無能為力。
盯著沈書意瞬間沒了表情的一張臉,還是淡淡說道:「我的心意你一直都瞭然,打上學的時候我就喜歡江南,估計是上一輩子欠了她的,這一輩子就得這麼還她。對她的喜歡一直沒有變過,無論她嫁了人,還是為別人生了孩子,連我自己都不可思議,竟然這感情絲毫沒有變。才發現是真的愛她,就愛她這麼一個人……我不知道這樣的執著能維持久多,五十,十年,二十年……或者乾脆就是一輩子,我自己都說不清楚。只知道在此之前,我會一直守護她。我不是個一心兩用的人,不能一邊守護著她,一邊再去和別的女人生活。不能兩全,只得棄一邊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她。」他動了動嘴角:「這樣的我,你能接受得了麼?」
沈書意想說話。
紀夢溪一出手壓斷她,讓她靜靜地聽他把話說完。在很多事情上他比許多人都要理智冷靜,包括感情上。
「我知道你一定說可以接受,但是,書意,生活不是童話,更不是遊戲,不是三天兩頭就能了結的事,如果要生活在一起就是朝朝暮暮。如果我們在一起了,而我的心裡義無反顧甚至全心全意的去惦記著另外一個女人,這於你是件非常殘酷而且痛苦的事。沒哪一個人能堅持很久,就會疲憊到痛不欲生。再深切的愛和喜歡也會被這種心不在焉磨滅殆盡。用不了多久你會很倦怠,甚至憎惡我的心裡裝著江南。但我不可能放下她,所以你跟我真的沒有辦法在一起。這世上,唯愛是不能委曲求全的,你該懂得。」
沈書意不得不說,紀夢溪全說在她的忌憚上。不去想以後,現在她就很在意。這天下的任何一個女人都在意自己愛的那個男人心裡裝著另外一個女人。就跟拿鋒利的小刀子一下一下剜割心口的嫩肉一樣,實實在在疼與痛。
是煎熬。
而紀夢溪說他一輩子不會放棄江南,她想,她可能真的撐不了多久,就會被他對另一個女人的情有獨鍾折磨得瘋掉。
紀夢溪瞧她那個樣子是有所思,於是笑了笑:「所以,別傻了,找個愛你的,對你好的男人嫁了,不要再等我了。我們連朋友做得都這麼不快樂,我知道自己三番兩次另你不快,如若真的在一起了,只怕我會讓你更加的無法忍受。」
連著幾次連一起吃個飯,都能不歡而散。想一想真的生活在一起的時候,變成這世上最熟悉親近的人,便連那樣的包容和顧忌都沒有了,剩下的,只會是無法忍受。
紀夢溪知道她懂,該說的都說明白了,找算離開。
「我要說的都已經說完了,你上去吧,再見。」
轉身去開車門,腰上驀然一緊,沈書意自身後緊緊的抱住了他。
「你真的就不能放棄江南麼?你難道就不為你的家人想一想,他們肯定不希望你為了一個女人一直這樣下去的。」
紀夢溪輕微頜首,只有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