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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72章 快生了(3) 文 / 鏡未磨

    離正揚靠到辦公桌的桌沿上,直接打消她的顧慮:「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只是起個指導和說明性的作用。真要全交給我我也不放心,這裡面學問多著呢。只是你畫出來和想出來的東西,理解肯定要比一般人通透,我只希望你在他們打造的時候,給一些提示性的建議,或者看看哪裡不盡人意,指給他們就好。畢竟我這個人喜歡精益求精,一次到位,不想浪費了時間,卻不滿意。要重新返工,我實在沒有那樣的精神頭。」

    由其近來江南的官司要開庭,提心吊膽的,覺都睡不著,不得夜半三更爬起來喝咖啡,索性就不睡。工作或者看片,只要能打發時間就好。

    覺不出累,一想到生活中的那些索事,反倒精神抖擻,無論跟大廚學習做菜,還是尋問家裡的下人,擇取食材有怎麼樣的講究,半點兒不會困奄,幾乎是興致百倍的想要做。從來不知道自己竟有這一方面的喜好,竟跟打球,騎馬,搓麻將那些消遣不分上下。

    所以說人真是種奇怪的生物,有無盡可以開發的潛能,巨大到連自己都不可思議。

    時間差不多了,他得走了。

    「細節的事明天中午談,明天你不用工作了,不算你曠工。要回學校麼?我送你。」

    叢瑤拒絕:「不用了,我先不回學校,跟同學約好了在這附近見面。」看他的樣子好像是很匆忙。

    一起從他的辦公室中出來,叢瑤問他:「離總,你有沒有刻意鍾情的畫面?也可以記錄下來啊。就當成一種塗鴉,越隨心所欲效果越好。這樣才不會有雷同啊,因為沒人會拿這麼正經的事當兒戲。真當了兒戲了,反倒別俱一格。」

    真是不錯的點子,年輕人就這樣好,思想天馬行空的,不受限制,自由自在。

    離正揚雙手插兜,想了一下說:「還沒想好,估計是有。」

    出了酒店大門,離家的電話打過來了。

    管家直接在電話裡說:「少爺,夫人和老爺讓你回來吃晚飯。想一家人聚一聚,說很久沒在一起吃飯了。」

    離正揚去提車,想也不想:「改天吧,我今天沒時間,你就跟他們說我手裡還有緊要的事,脫不開身。」

    再啟音,那端已經變了聲,電話被離老夫人奪進手中。直接問了:「離正揚,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這便是今天非將人招回來不可的原因,據說十分反常,回家幾次,不是要廚房的糕點師給烤甜品,就是問下人家事怎麼做。其他也都是關於飲食那一套,小到青菜怎麼選……

    覺得他是瘋了,以前什麼時候關注過這些事。就算有人揪著耳朵念給他聽,也不會聽進心裡去,覺得遙不可及,跟他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現在不僅主動問起,讓人去打聽了,據說還在有意學習做菜,有段時間了,拿手菜都已學了好幾道。

    思來想去,除了他交女朋友這一種可能,就再沒有比這更好的解釋方法了。一定是為了討女孩子家歡心,所以甘願洗手做羹湯。

    一家人跟著心情激盪,能讓離正揚做到這程度的女人,那勢必不是鬧著玩,非得娶回家當老婆不可的。以前也見他追女人,哪裡真的肯用過什麼心思,都是用金錢砸出的華麗和浪漫,實則沒有多少用心。

    如果離正揚有這樣的覺悟,大家就很放心了。以前是他不用心,所以再多的女人貼上來,也都無濟於事。只要他肯用一點點心思,打動一個女人不難。勢必會抱得美人歸。

    有這樣的認知之後,又惆悵起來。沒見過對方是什麼人,家勢怎麼樣,是不是真的適合做離家的兒媳婦……顧慮馬上多了起來,畢竟有太多人覬覦離家的家勢和離正揚那個人,非得見一面深入瞭解一下才會覺得安心。

    離正揚叫苦:「媽,你亂說什麼呢,什麼女朋友?我還有事,先掛了啊。」

    離老夫人吵著:「你別掛。」然後各說各的,不管他是否承認。只道:「真要交了女朋友,也別藏著掖著的,我們又不是不讓你交女朋友,你這麼大了,找一個人結婚是正經事,我們支持還來不及呢。什麼時候把人帶回來一起吃頓飯,別讓女方覺得我們家裡不重視。」

    離正揚頭疼:「媽,你真是越扯越遠了。我不是跟你說了麼,沒女朋友。女伴到是有一堆,帶回家你願意?」

    「沒女朋友你學什麼家務,做什麼菜?」

    「誰說的?」

    「肯定是有人說啊,你當你媽年紀大了,眼花了是不是?」

    離正揚徹底服氣了,忘記離老夫人的監控防禦措施一直很完備。

    「媽,我是在學,但跟女朋友沒什麼關係。我只是覺得以後會用得到,就想學一學。我做給黃宇吃不行麼?省著他老去家裡蹭飯。」

    扯不下去了,簡單的說了句:「行了,我還有事,先掛了。」

    直接便將電話掐斷了。

    回去的時候臉色還不好看,畢竟還是年紀小,不會時時刻刻把情緒收斂得一絲不滲。

    江南看出來一點兒,問他:「怎麼了?工作上遇到麻煩了?要是很累,真別給我做飯了,我自己也會做,真的。」老這樣麻煩他,也不好意思。知道這都是從小被伺候習慣的大少爺,反過頭來卻要像個下人一樣照顧自己,即便是朋友,江南也覺得這恩惠實在太大了。這年頭竟還能遇上這麼仗義的朋友。

    離正揚抬起頭:「別添亂。去外面等著吧。」

    江南認真看了他一眼:「真有事?」

    離正揚苦笑:「我媽以為我學這些東西是交女朋友了,估計又得沒完沒了的折磨我一段時間了。」

    江南直接湊過來幫他擇菜。

    「那我不是給你添麻煩了?」當即一臉歉意:「我當初說我自己可以,你們不信,這樣……」

    離正揚打斷她的話:「都這樣了,什麼都別說了,你一個孕婦沒人看著哪裡行。仔細看一看,也就我和黃宇最有時間。再說這也算不得什麼麻煩,沒這回事,我媽也很會給我找麻煩。被她懷疑也總比一條相親流水宴強,你說是吧?」

    江南也曾無數次受過相親的苦,可以說每一次都深受荼毒,能體會離正揚的那點兒心酸。

    剎時間志同道和:「別說,還真是。」

    「所以啊,別每天一副愧對於我的模樣。其實也不全是為了你,練練手,長長本事,以後也用得到不是麼。」

    江南問他:「你有喜歡的人麼?」似乎沒聽說過離正揚有女朋友,確切點兒是固定承認的女朋友。

    離正所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飄飄的笑了嗓:「問這個幹什麼,我不想早結婚是真的,按理說我這個年紀再玩幾年也不為過。」

    離三十還有幾個年頭呢,早早步入婚姻的殿堂不是傻了。再說又不是女人,不怕留來留去留成愁。

    開庭當日,離正揚,黃宇,孫青和江媽媽都去旁聽了。就連方青山也跟著去了,刑庭內一時間擁擠不已。

    只是沒有見到鍾慶豐那邊的人,一個也沒看到。

    孫青左顧右盼,希望可以見到宋林愛,可是直到庭審結果,宣佈判決結果,也沒見到宋林愛的影子。

    江南坐在被告席上面色平靜。

    這裡所有的一切對她來說都不陌生,反倒熟悉入骨,只是坐著的位置改變了,坐在被告席上還是頭一次。望過去,付律師就坐在那裡,眼望著她,像是說不出的百味陳雜。

    以前曾無數次在這裡為了別人的權利唇槍舌戰,全力而為。知道以後再不會來這裡做那樣的事,一切都過去了,是一種歲月,金戈鐵馬,大浪淘砂,流走了,那麼快……最後一次坐在那裡的時候,如何也沒想到,那是人生的最後一次。以後再不可以,便沒想著要好好珍惜,人永遠不知道什麼事情下一秒就會飛灰煙滅,所以懂得要倍加珍惜,珍重。此去經年想起來,無怨無悔,是最好的終結。

    江南很安靜的坐著,嘴角還是微微的鉤起笑。即便上一次在這裡打官司的時候,不知道是最後一次,不知道要好好珍惜,也沒什麼好後悔的。每一次她都那麼努力,不管結果如何,都是盡了全力的。

    她無愧於心……

    有那麼一個人對她說過:「江律師,你做得很棒。」她為之感動,倍受鼓舞,即便只是謊言。她都信以為真,好好去做了,所以此生無悔。

    雖然今天的一切是一場審判,就當是她與一段歲月的決別式,揮一揮手,在這裡分道揚鑣。有一個故事,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兩個人還是有遇到的一天。這一次她同它卻是永遠的背道而馳,回不來了,只能越走越遠,除非哪一天中國的法律改寫,她才可從頭再來。

    看向審判席,紀夢溪定定地看著她,眼瞳深邃而寧靜。掩飾去心底的一切波瀾壯闊。

    他也覺得惋惜,這是一個好律師,難得的好律師,跟她同在一個審判庭上,即便不念那些私情也覺得暢快無比。是通透而理智的法律人,難得有他讚賞的耿直和率真。那樣的江南,真讓紀夢溪覺得歡喜又愛憐。

    可這一天過後,這一條路便被她走到盡頭了。不知道她是否真的不在乎,覺得世間有萬千種活法,不在乎這一種。他卻為這個行業惋惜不已,容納不了的,總是好的,反倒同流合污的,可以與日同輝,是什麼道理?

    審判員宣佈開庭。

    庭審照舊進行,宣讀完審判員及辯護人名單之後,沒有人申請迴避,進入法庭調查階段。

    比想像中要順利許多。

    整個辯護過程,付律師傾力而為,爭取將罪責降到最低……

    被告人最後陳述階段,所有人的目光望過來,整個庭審現場常寧靜。仿連心跳聲都能聽得清楚,撲騰撲騰的跳動著,等著江南這最後一次的陳述發言。

    幾乎一剎那,江南眼眶溫熱。極力隱忍,總算沒有失態。神色依舊很平靜,知道已然到了最後一刻。說完這一段話,從此跟這個職業揮手闊別,山長水遠。

    臉上再沒什麼表情,喉嚨微微哽動,酸得厲害,不敢發出聲音。只怕微一張口,便破了嗓。沒什麼值得哭泣,一切早有準備……沒想過會有回頭路的,說再多都是枉然。

    這些年在這樣的場合說了太多,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再多的話也都說盡了。何苦還要再難為自己,抬起頭,搖了搖頭,輕道:「沒有要說的……」

    紀夢溪有擁她入懷的衝動,當真疼惜不已。就算不是一個對她念念不忘的男人,哪怕只是一個法官,也該擁著她說一些珍重的話。送她走一程,讓她走好,這真的是個好律師。幾年的職業生涯就要這麼結束了……

    評議後宣判……

    江南被以辯護人妨害作證罪被判一年零四個月,懲處已經降到最低了,和紀夢溪那一晚所說的刑期一樣。他想要努力的袒護她,也只能如此。

    江南很感激他,比她想像的要少很多。實在都算不了什麼,一年之後,又可以揚帆,什麼都沒有改變。

    不是麼?

    眼見江南生產的日子再即,付律師努力為她申請監外執行。

    一早都在算計之內,中間環節一早便運作過。否則紀夢溪不會審判之前那麼長一段時間為了避嫌,硬是一次都沒看過江南。

    如今監外執行申請成功,大家總算緩了一口氣。

    只紀夢溪還輕鬆不下來,有更大的石頭壓在他的胸口上,一日一日,知道那一天早晚會來,而且越走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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