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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03章 愛你已久(1) 文 / 鏡未磨

    在江南看來,這無疑就是一個悲劇。

    簡妝抹著眼淚也說:「我想長髮是心痛了,這些年他吃了太多的苦頭。為了找這個孩子,我們幾乎傾家當產。我這個當媽的甚至都有過想要放棄的念頭,覺得不可能找到,世界這麼大,到哪裡去找?可是他一刻都不想放棄,為了找這個孩子我們無怨無悔。有今天的結果,真是沒想到。他一定不願提起這件事,跟剜他的心有什麼區別。」

    這樣一說,今天在看守所時王長髮那個態度江南便能理解了。

    千里迢迢,沒日沒夜,因著愛找到這裡,這些年都沒有放棄。江南看案例時瞭解到,那個孩子已經十三四歲了,到了什麼都能領悟的年紀。或許因為這樣,所以王長髮也才深感絕望。

    聽了簡妝的話,江南打算近兩日再去一趟看守所,心中有了譜就知道如何下手了。

    希望能夠打開王長髮的心結,其實在她看來,想要回這個孩子一點兒都不困難。無論那家人是以什麼方法或者手段得到這個孩子的,都是違法行為。她會努力為王長髮主張權利,甚至無罪辯護。

    安慰簡妝說;「你放心吧,聽你這樣一說,我心裡就有數了。我會再去看守所跟你愛人好好談一談。不僅會幫你們要回孩子,甚至會幫他無罪辯護。」

    簡妝灰黑的雙眼終於透出一點光暈,有些不可置信地抓住江南的手。

    「真的嗎?長髮真的會被無罪釋放,甚至要回孩子?」

    江南點頭:「如果確定那個孩子的確是你們親生的,通過鑒定證實之後。一切事情就都好說了。」

    簡妝得到安撫,終於安心退場。

    而江南在原處坐了很久,不算是難辦的官司,跟那些殺人案比起來,脈絡絕對算簡單的。

    只是擔心一點,那孩子跟養父母生活的時間久了,並不願意回去。電視上就曾看過類似的,有的孩子甚至不願意認自己的親生父母。到時候他若真不想回去,誰也沒有辦法,就連法律都不能強制。如此一來,只怕更要傷了王長髮那一家子的心。為這個孩子已經算愁斷肝腸了,這些年也沒說再要個孩子。如果說到頭來連認都不認,真跟掏空一個人的心有什麼區別?

    阮天明來得很早,可過來時,薄南風已經在包間中等他。

    他們多年的大本營,在去s城開天闢地之前,時不時就來這裡喝酒。有太多美好的回憶,只要一腳踏進來,還是能通通的想起來。

    薄南風正給江南打電話,瞭解到她接了新案子,雖然簡單卻棘手。

    寬她的心:「別著急,什麼事都得慢慢來,別亂了章法,否則才真叫難辦。先從你當事人的身上下手,看看他想幹什麼,把他的意圖搞明白了,一切就不難縷出頭緒了。」

    凡事總有個端口,打開了,再多難題都能迎刃而解。

    江南問他:「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薄南風笑嘻嘻的:「不知道,說不準啊。怎麼?你想我?」

    「誰想你啊。」江南接著補充:「我沒催你,把事情忙完再說,只是好好照顧自己。」

    阮天明進來好一會兒了,已經自行倒了酒去喝。薄南風不跟她多說,催促她快點兒去吃飯。

    阮天明盯著薄南風,就要隱隱笑出聲。不得不說人很神奇,薄南風自己明明就是個孩子,時而也會有些孩子氣。偏偏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有模有樣,這樣一看,哪裡會覺得江南比他大。只怕兩個江南也不頂一個薄南風,到頭來還不是要他事事為她操心。

    薄南風掛斷電話,瞄了他一眼。

    「笑什麼?」

    阮天明衝他舉了舉杯子,只說:「沒什麼,江律師是個好女人,現在這樣的女人很難得,得之,是一生的幸運。好好把握,別辜負她。」

    薄南風懶洋洋的靠到沙發裡。

    微微的笑:「你覺得我對她還不夠好?」

    阮天明實事求是的說:「是很好,你也是個好男人,難見哪個男人肯對老婆這麼好的。得到你,也是江律師的榮幸。」

    薄南風倒不笑了,半晌,若有所思。

    「是麼?」

    包間內燈光迷離,各是千秋百態的一張臉。到如今發生了太多的事,回到從前已然那樣難。

    薄南風扭過頭來,淡淡的望著他:「我從不說你喜歡蘇瑞有什麼不好,愛一個人很難說好還是不好。不過,離她遠一點兒,她的性格我瞭解,太激發了反倒沒什麼好。不如等她反醒的那一天,就會看清你阮天明是怎麼對她的。不用非得像現在,要受這麼多的苦而她卻不一定就真的稀罕。」

    蘇瑞做得是有些過火了,薄南風都看在眼裡。阮天明整日陪在醫院,更多時候一天的時間連一面都見不到。不知他陪在那裡是為了什麼,或許只是一種心安。薄南風知道,他是無所求的。

    阮天明鉤著頭,點著手裡的煙,煙火迷漫,淡薄的煙圈擴散開,看不清他整張臉。

    「有些事果然是不能說出來的,一旦說出來就破了。就像我和蘇瑞,連原點都回不去。」

    薄南風輕笑:「站在原點也沒什麼好,還是破了好。即便是破,至少移動過,不管向前還是向後,有了結果便不用後悔。如果永遠站在原點,再多的美好都是假象。只能說明兩個人沒有關係。」淡淡的瞇起眸子,慢條斯理:「難道你真的就想那樣,和蘇瑞一輩子沒關係?」

    有些東西非是要說出來,才會無怨無悔。

    這樣即便是沒有結果,可他敢保證在蘇瑞的心中絕對是留有痕跡的。或深或淺,阮天明這個人都在她心中烙下一筆,比站在原地強。

    阮天明細細的品,想來也沒什麼後悔。反正都是得不到,說出來也罷。起碼對得起自己,沒有委屈到要讓自己的一顆紅心一輩子都見不到光。

    哧一嗓笑出來;「你說得對,滿足了。」

    端起酒杯跟薄南風碰杯子。

    接著一昂首一飲而盡,告訴薄南風:「不是還要續場子,別醉死了,表示一下就好。」

    薄南風真的沒有喝,只是淺淺的抿壓一口。接著酒杯在手中微微的晃動,慢條斯理的,杯中液體微漾,映著一室的光,幽暗深邃。

    側首說:「你知道我為什麼三杯倒麼?」

    阮天明怔了下,看似是要講故事,放下杯子。搖了搖頭:「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之前他被誣告強x殺人,還真用到過。江南也問過他,是病理所致,還是天生的。那時候他想,應該是天生的。現在他問起了,覺得或許不是那樣。

    自然不是,薄南風之前不說海量,比現在是強上百倍。

    低下頭,盯著杯中半是透明的液體,嘴角笑意淺薄,似是漫不經心。

    飄飄說:「不是天生的,是病理所致。喝太多了,喝到傷,有那麼一次就真的醉死了。等到再醒過來,也不知道是幾天之後,以後再喝,就會像現在這樣。」

    抬起頭看他,神色懶洋洋的,極力讓自己表現出輕鬆,繼續說:「那時候的日子太難過了,刀子劃在身上怎麼可能不疼。真他媽的疼,走路疼,睡覺疼,奔跑疼,連呼吸也是疼的,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就只能拚命的喝酒,把自己灌醉到不醒人世。那樣短暫的麻痺之後,會好過許多。人身都是肉長的,沒有哪個是真的金鋼不壞之身,我薄南風也一樣。天明,不要看我小小年紀,我到底受過多少苦,有些人一輩子也想像不到。我知道你也受過很多苦,活著不易。可跟我比起來,還是幸的。你看,那麼慘痛,我都能好好活著,你要怎樣?」

    阮天明幾乎是被他問到啞口,薄南風不會平白說一些廢話是真的來同他話家常。

    張了張嘴巴,無聲湮滅。

    薄南風笑起來:「你這樣很不好,不跟著我了,你還可以跟著別人。不論我們的關係是怎麼樣的一種模式,我都清楚的記著你是我的兄弟。哪一天我要伸手碰觸光明的時候,一定會回來叫上你。等我!」

    阮天明鐵血錚錚的漢子,在聽到這一句時,眼眶溫熱。

    緊接著端起杯子,將一大杯的液體含入口中。

    他是想要放棄了,很多時候覺得無望,可還有這麼一個人肯顧及到他,告訴他一個不離不棄的道理。

    握住杯子的手一點點默然收緊,看向他,不敢繼續這樣感傷的話題,只問他:「江律師知不知道你這不是天生的?」

    薄南風搖頭:「不知道。哪裡敢跟她說,只怕要心疼死。她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阮天明點著一點煙,順帶抽出根遞給薄南風。

    笑笑;「的確不要跟她說的好,江律師絕對算個性情中人。」

    薄南風不置可否,淡淡的笑了嗓:「整天傻乎乎的,哪有個成年人的樣子,也不知道怎麼長這麼大的。」

    這一頓酒喝的時間不短,薄南風沒醉,阮天明卻醉得一塌糊塗。還說沒有喝夠,揮舞著手臂,吵嚷著:「不醉不歸。」

    薄南風只得將人拖回去。

    車上阮天明歪在椅背上,似是做了美好的夢,哧哧的笑出聲。

    薄南風藉著薄光打量,那一張臉長得很是斯,行走在大街上,任誰也想像不到這人內心有怎麼樣的苦楚。

    最早阮天明不是他手下的人,也知道老爺子不信任他,就安插了這麼一個眼線來盯緊他。後來發現志趣相投,沒用他揭穿,阮天明自己就全招了,打那以後投靠到他這邊來,光明磊落地跟在他身邊,卻常常自嘲:「我這樣是沒有好結果的,將來一定要不得好死。」

    道上的人更忌諱背叛,他那樣就相當於背叛了老爺子。儘管後來老爺子打算重用薄南風,可阮天明卻始終是個眼中釘。

    薄南風信誓旦旦的說:「放心,不會有那麼一天。」

    所以無論去往哪裡,都將他帶到身邊,幾年過去了,一切安好。如今再將他推出去,也難怪阮天明要灰心喪氣,有些路再坎坷,一如既往的往下走,時間長了便不會怎麼覺得。只是偶然再回頭重新去走,才是真的茫然無措。

    薄南風薄唇抿得很緊,安靜地看前方路況。至此往後他和蘇瑞的關係,對於阮天明來說就像一個劫,一個不得不過又很難渡過的劫。自古難兩全的事情很多,於阮天明而言,這個絕對算一個。

    那端囈語連連,即便是在睡夢中。

    「我要去醫院……」

    薄南風握著方向盤的指掌收緊,車子離弦的箭一樣射出去。

    孫青被堵到家門了,一大早就碰上這樣的晦氣。被人堵在門口罵,猜想林家的人指定不敢去找宋林愛的事,就挑她這樣的軟柿子捏。

    林母說話難聽,起初站在樓道裡,罵:「孫青,你算個什麼東西,虧你和樂樂還是多年的好朋友,就那麼欺負她,非把她逼死了才甘願是不是?」

    「咒樂樂不得好死,現在林樂這個樣子,你們滿意了吧?狼心狗肺的東西。」

    大早上,又是深秋時節,都市人不習慣早起,很多不上班的過了豐富多彩的夜生活還都沉浸在睡夢中呢,都被林母的大嗓門給喊醒了。

    孫家都是老實人,孫爸爸孫媽媽從沒跟人吵過架,林母如今堵到家門口了,也很束手無策。

    林母在樓門口罵得不爽快,最後直接上到孫青家門口來罵。

    最後沒有辦法,孫爸爸只得開門出來勸解。幾個孩子都認識,家長之前自然也不陌生。起初和顏悅色的跟她說話:「你看一大早你發這麼大的脾氣,跟個孩子值當麼。都是孩子的事,進來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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