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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32章 離婚 文 / 鏡未磨

    今天在酒吧裡,當她順著孫青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的時候,心中一陣歎息,這個粉墨登場的女人哪裡是她的閨密,是她的摯友林樂?想起那天中午兩人一起吃飯,窗邊日光鼎盛,一束束打到臉上,明快得像天下任何都無所遁形。她抬頭看她,就覺得那個樣子的林樂真是叫她大失所望。

    那一頓飯吃得實在辛苦,她辛苦,相信林樂比她更累。坐到車上的時候,江南甚至想,林樂對著她怎麼還笑得出?哪來那麼多的力氣偽裝微笑。如果是她的話,只怕會自慚形愧到哭出來。哪怕有再多的居心叵測,面對好友的注視都得原形畢露,再高深的本事也難再隱藏下去。

    但林樂沒有,無論她提起自己對薄南風的喜愛,還是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的大失所望,甚至提到紀夢溪找上家門的事,那些過往她通通說起,不信林樂做過的事,會沒有感知。可她仍舊裝出安然的樣子,在她面前表現得滴水不露,甚至連一絲難安都沒有。

    江南痛心不已,真想張口就問出來,林樂,你的良心呢?到底還有沒有?

    到底撐下了全場,兩人微笑著在餐館門口揮手道別,像極了兩個戲子。

    如果那一天林樂將事情跟她坦然,她是打算原諒她的。不計前嫌,再多的恩怨都一筆勾。

    林樂有值得她這樣做的理由,那些年她們的情深意重都不是假的。

    酒後吐真言,林樂喝多的時候,會攬著她的肩膀,豪邁的說:「江南,沒有男人你還有我,我會陪你過一輩子,永遠不會成為負心漢。」

    她是永遠不會成為負心漢,卻仍是背棄了她。

    江南好幾個晚上都夢到林樂,笑得很大聲,乾淨又明快。當孫青和宋林愛都扯家帶口的時候,唯她們兩個遲遲的找不到男人嫁出去。

    相親像趕場子,過了一場又一場,太糟糕了彼此會打電話過去救場,勾肩搭背裝成蕾絲邊的時候都有,看那齷齪的男人目瞪口呆,然後憤然離場。

    她們都曾在或許這一生都不能跟喜歡的男人過一生的黯然恐慌中掙扎過,幾乎是手挽著手,一起爛醉如泥的時間無數。

    喝醉了又唱又跳,那個時候再多的難過都不覺得難過,心想,這樣過一輩子也好。看一看彼此,有人陪著便不覺得孤單,今朝有酒今朝醉,有什麼不好?

    江南再不敢想那些簡單又純粹的日子,林樂去看她庭審,出來後拍手叫絕。有當事人家屬含恨的上來撕打她,林樂也是那樣毫不遲疑的出手相助,高她許多,直接將她拉到身後護著,舉高手臂反擊回去。江南永遠記得那天她染淺粉的指甲油,陽光透明如細碎的花蕊。

    她們總會在彼此有難的時候衝到頭裡,往往比自己劫難來襲時還要勇敢。那種無所顧及,即便真的受了傷也感覺痛快。

    江南曾天真的以為,這世上唯工作和密友不會背棄她,卻原來,是錯的。

    她和林樂也有長長的一條路,江南無數次在夢中看到那段路,一眼望不到頭,蜿蜒又筆直,可真是長。卻為何那麼長,仍舊沒能白頭到老,要像現在這樣早早分道揚鑣。女人和女人之間也有一種戀情,同男人和女人不一樣的相親相愛,可分離的時候,卻是一樣的痛徹心扉。

    江南從睡夢中哭醒,已經不是第一次。

    薄南風被吵到,朦朧睡意嗯了聲,連聲音都是啞的:「怎麼了?寶貝兒,又做惡夢?」拿起床頭的腕表看時間,過半夜兩三點,離起床還早,把人抱到懷裡來,讓她的頭枕到肩窩裡。「乖,睡吧,有我在,不怕。」

    江南一張臉濕透,往他懷裡蹭了蹭,還沒有完全睡醒,只是心疼得厲害。纏上他的腰再度被哄睡,時不時抽搐一下。

    薄南風冷峻的唇抿成一條線,卻很難再睡得著。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著就心疼。

    江南吃過早飯上班,薄南風過去幫她穿鞋子,提醒她:「晚上下班我去接你,去那邊吃飯,阿姨說要商量結婚的事,今天別再拖拖拉拉的到了正點仍下不了班,全世界好像就你江南一個人上班。」他的事情不比她少,可也沒說天天忙得暈頭轉向。

    哪能跟他比,江南哼哼:「嗯,我知道。」微彎著身子,一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覺得他大驚小怪,她又不是肚子大到已經彎不下身,這種事情沒必要他天天給做的。

    薄南風抬頭看她一眼,滿臉的不相信。每次跟她說起來的時候,都說自己知道。可真當他過去的時候,又總是不可思議,經他一提醒,才猛然反應,說她又是忙過頭了。體檢的時候這樣,回去商訂婚事的時候也這樣。

    站起身,狠狠彈她的腦袋:「少讓我操點兒心吧,娶了你,老得都快了。」

    江南只差對天發誓:「這次我絕不會忘。」開了門,又轉回來:「明天我休息,去醫院體檢,看看你兒子長成什麼德行了,這樣安排你滿意了吧?」

    薄南風哭笑不得:「我兒子哪個德行啊?」

    江南笑了聲,已經出門了。

    至於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江南為什麼會控制不住情緒扇林樂的巴掌,宋林愛和孫青是從黃宇口中聽到的,黃宇此生最憤慨和痛恨的就是女人的薄情和背棄。在別人傾心以對的時候狼心狗肺,跟在別人的心上砍一刀有什麼區別?

    江南酒吧裡那一番話他聽聽得真真切切,如果不是真把林樂當朋友,又怎會那麼個隱忍法。

    所以那一晚黃宇說起這事的時候,沒有半點姑息,簡直一五一十。

    那時候林樂早就已經離開了,薄南風帶著江南一走,她緩過神,什麼話沒說直接出了酒吧,喊都喊不住。

    後來聽黃宇那麼一說,才知道林樂怎麼還有臉再呆下去。

    孫青氣得手掌攥緊,心裡跟著難過,難怪提到林樂的時候江南總是悶不作聲,發生了這樣的事,做為最好的朋友她還能說什麼。

    宋林愛已經站起身。

    孫青拉她:「愛愛,你幹嘛?」

    宋林愛胸口起伏:「我要去再扇林樂兩巴掌,江南那樣真是太便宜她了。」

    不敢再鬧下去了,誰的心裡都不好受,估計江南也想草草並早早的將這事忘掉,一輩子不再提起最好。硬是把人拉回來:「得了,林樂挨那兩巴掌也該清醒了,如果她自己不反醒,我們打她再多下都沒有用。」

    黃宇喝了一杯酒,露出點兒笑容,女王雖然被摯友背叛,總算不是太慘,也不是個頂個那樣。

    接下來幾天沒人給林樂打電話,不可能再聯繫她啊。

    孫青甚至在一次上班等公交的時候看到她,林樂開車經過,又退回來,衝她招手,示意讓她上去。

    孫青瞄了一眼,心裡發堵,正好過來一輛公交,看都沒看,一步踏上去了。坐在位置上就想,這麼多年的朋友,林樂做那些事不是相當於要將江南的心給撕碎麼,越想越難過,等回過神,車子已經開到火車站,跟她上班的地方相差十萬八千里,徹底遲到了。

    林樂不傻,看到孫青那早的反應,就知道事情敗露,***了。其實在她顛三倒四要做那些事的時候就想好了,跟這些人的情份到頭了。

    林母日復一日的嘮叨:「林樂,你到底找不找工作了?總不能天天這樣呆在家裡吧。你現在既沒工作,又找不到人嫁了,你不著急嗎?」

    其實沒人想天天這麼說她,可林樂這個不爭氣的樣子看到老人眼裡心焦無比。林母事到如今門都沒臉出了,以前逢人就說,現在逢人就問:「你家林樂不去景陽上班了?我看天天在家呢。」

    林母只能推說:「啊,這幾天身體不舒服。」

    但一個借口不能用太多次,不想解釋,索性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今天推門進來沒說找工作的事,聽說林父又找人去移動公司問了,看看有沒有望再回去。

    告訴她:「你明天準備一下,你張阿姨給介紹個對象,你去看看,要是人差不多就別挑了。」

    林母的話沒說完,林樂手中的雜誌已經甩了出去。

    「媽,有完沒完了?是不是我現在在你們眼裡,只要是個男人肯娶我,管他殘疾,有病,還是地痞流氓,我都低三下四的嫁給他最好,是不是?」林樂胸中這股火憋到極至了,如今再提起,就不但是憤慨和排斥這麼簡單了,還有悲涼。之前那一出,她已經敗於人下,如今連她自己的親媽都將她往絕路上趕。

    林樂眼裡的淚辟里啪啦往下掉,說的明顯是氣話:「行,你們不是覺得我沒人要了麼,明天我也不管那人什麼樣,只要是個男的我就嫁。讓你們省心,行了吧?」

    林母搞不明白她哪來的這麼大的火氣,就是一句勸異的話而已。見過那麼多,個個都不滿意,可不是那些個男人裡就真的沒有一個像樣的?

    林樂已經拿上包出門,懶得多看一眼,將門甩得砰砰響。

    坐到車裡眼淚流的更加肆意,用手背胡亂的去抹。仍是想不明白,她哪裡比江南差?為什麼她們都能找到人嫁了,而她現在卻要承受這樣的壓力?

    車子開出去,快速出了小區。簡歷投出去幾份了,可一直接不到的讓她去面視的通知,全部石沉大海。硬著頭皮上門去問,現在自己心裡的傷疼還未平撫,就覺得沒有那份心力。

    眼淚越積越多,多日來的委屈跟洪水一樣爆發出,車子也開得快起來。沒有注意到紅燈,直到一個人閃現,才恍過神,手忙腳亂的去踩剎車,總算沒有造成人仰馬翻的悲慘局面。男人側身閃過去,反應過來,指著她放聲大罵:「你他媽的怎麼開車的?沒長眼睛是不是?」

    靠到倚背上呼呼喘氣,心跳得厲害,直到交警過來大力敲響她的玻璃窗,林樂才從驚恐中回過神來。

    交警示意她把車開到路邊,讓她出示駕照並進行了酒精測示,一切都沒有問題。但闖了紅燈還是要罰款,開了罰單給她。

    林樂只是默默的接到手裡,交警說什麼都只顧著點頭,一句話沒說。

    就是有點兒嚇傻了,手一直在微微顫抖。還好沒真出什麼事。

    交警囑咐了幾句,放她離開。

    林樂打了幾次火,才將車子發動,覺得自己狼狽不堪,心裡難過到極至,眨眼淚如雨下。卻忽然發現,連個能夠傾訴的對象都找不到了。

    宋林愛要出門的時候,宋爸爸還是將人叫住:「你先等一等,要不然將於群叫家裡來,我跟他好好談談。」

    離婚對於尋常人家來說是大事,還不到視若平常的時候。由其小九已經那麼大了,一個破碎的家庭對孩子的心理成長肯定會有影響。

    江媽媽也勸:「是啊,你和於群再慎重考慮一下,就算為了孩子,就不能將就著過麼?說離就離,再好好想一想吧。」

    宋林愛正在換鞋子,聽他們這樣說眼眶溫熱,鼻子發酸,這一步她也真心的不想走。可是到了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只能義無返顧的走下去。

    回過身撐起笑:「你們不用跟他談了,我們都談好了,離婚是唯一能選的路。」

    宋爸爸宋媽媽看向小九,直歎氣。小九還在沙發上看動畫片,只以為宋林愛是向往常一樣出門,甜甜的跟她說媽媽再見。她還不到四歲,不懂得什麼叫離婚,更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從此以後就要分開住,再不是一家人了。這樣淺顯的道理,她這個年紀根本都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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