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08章 讓她在掌心中好好的 文 / 鏡未磨
江南一肚子苦水滔滔不絕的往外湧,狠狠瞪了林樂兩眼,嘴巴老是不把門!其實薄南風是被冤枉的,說出來也沒什麼。但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能說,「強x殺人」,他們幹這個的,專業術語聽多了不覺得有什麼,但尋常老百姓不同,光看字面意思就會下意識排斥,甚至毛骨悚然,覺得天大的事了。
才不管他是不是被冤枉的,起碼印象分又要下滑幾個檔次。江南之所以覺得不能說不該說,就是因為他們對薄南風本來就有成見,覺得他表面花哨,是不務正業的混混之流,再跟「強x殺人」扯上關係,那可真成地痞流氓了。就算江南說他是被冤枉的,他們也肯定會說,這滿大街的人不去冤枉怎麼就偏跑去冤枉他?說明還是有值得讓人懷疑的地方。
江爸爸又咳起來,指著江南:「馬上給我滾出去,如果你不跟這個薄南風劃清關係,就再也別來見我們。」
林樂傻眼,白著臉站起身:「叔叔,阿姨,是不是我哪裡說錯話了?薄南風是被冤枉的,那事根本不是他做的,這事真怨不到他的頭上。他也挺可憐的,父母去世得早,多虧江南拉他一把。我覺得他是真心的感激江南。」
江南拉著她走,算了,越描越黑,再加上一條欠缺管教。男孩子教養不夠,能有什麼出息?她猜江爸爸江媽媽肯定會那麼想。這樣一比,跟紀夢溪那種家教良好的人一比,又天上地下了。徹底不成氣了!
江媽媽果然說:「就算不是他做的,怎麼偏偏要懷疑他?說明還是有把柄落人手裡,自己不檢點。」
全按她所想的去了,江南頭很疼,太陽穴突突直跳,又覺得無力。
薄南風的確很讓人憐惜,但他不可憐,他雖然父母早逝,但他一個人也長得很好。江南甚至覺得他內心少有的純淨,似水一般,天下沒哪一個男人能比得上他。她只是心疼他!
病房門打開,江南拉著林樂手出來。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可以說抑鬱陰沉。
林樂不停跟她道歉:「江南,對不起,我又說錯話了。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
江南的確很生氣,但又真的像無從怪起,林樂這個說話不經大腦的毛病早就有,而她今天似乎說的也沒什麼不妥,全是衝著兩人的好說的。那哪一句挑出來,都是在為撮合兩人做貢獻。江南鬆開她的手:「沒事,我爸媽就那個脾氣,等過了這一段我再跟他們解釋,你先走吧。」
薄南風盯著江南,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等著她給個說法。
林樂再三道歉,最後跟江南和薄南風說過再見後離開了。
江南什麼也沒說,直接過來拉上薄南風的手:「走,我們回家。」
他是沒有父母,養父對他看似也怎麼不關心,以至於薄南風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會跟她說,他很害怕捨棄和寂寞。但江南不想讓人看不起他,無論是鄙視還是憐憫,別人用哪一種眼神看薄南風的時候她的心裡都很不痛快。
江南的火氣上來了,倔強的像只小老虎。
薄南風以為又吵起來了,她受了委屈,拉到懷裡哄。
「發什麼脾氣,你自己的爸爸媽媽說你兩句有什麼好委屈的,他們怎麼樣還不是為你好。要是覺得特別不舒服,把這帳記我頭上,回頭我跟您跪搓板,你看行不行?」
江南不笑,反倒抹了一把眼淚。
「走,我讓你跟我回去。」在這裡站著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一天一夜的時間就要到了,而他甚至沒怎麼吃東西。
薄南風表情也很嚴肅:「我不走,我說過了,我能說服你爸媽,讓他們接受我。為了跟你在一起,我願意這麼做。乖,你快回去吧。」
江南已經哽咽,遇到他的時候是有些遲了,如果五年前情竇初開的時候就遇到,哪怕他只有十幾歲,江南覺得自己還是會被他給吸引。這就像是命中注定的,怎麼也逃不開。
「我們回家生孩子,就不信我挺著大肚子過來,他們還是不讓我跟你在一起。」
江南這個勁頭不像是說笑,她很認真。
薄南風不說話,靜靜的看著她,手指在她的臉上留連。喜歡她這個勇敢又衝動的模樣,為了他可以不顧一切,簡單得就像一張白紙,世事這麼險惡,人心這麼叵測,慶幸他愛上的女人仍能簡單如斯。
哪怕懊惱衝動的時候會不用腦子,想出的法子也可能是最糟糕幼稚的,但薄南風仍舊覺得她無可挑剔。越是這樣,才越覺得做什麼事都值得。
把她抱在懷裡,淡淡說:「江南,謝謝你!」
半晌,又道:「這個世上,只要有你一個人肯對我好,我就覺得很滿足了,你就是我的全世界。除了你,我什麼都不在乎,只要你願意跟著我,我也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他們對我的誤會可能真的很深,今晚我就去求你爸,把事情跟他說清楚,我相信他們都是明事理的人。」
江南鼻樑都酸了,咬著唇齒說不出話來。
自從遇到薄南風,她就變得格外勇敢,很多事情都不怕了,即便也會衝動,但那樣沒什麼不好,讓生活變得很真實。
薄南風好不容易才將人騙走。
敲響病房的門板。
江媽媽過來開門,明顯是不想放他進來,想關門,被薄南風擋住。從門縫裡求她:「阿姨,你給我一點兒時間,我保證不會吵到叔叔,我說幾句話就走,保證不打擾到你們。」
事情莫名其妙變得那麼糟糕,任誰都沒有想到。
江媽媽遲疑了一下,反倒聽江爸爸在裡面說。
「讓他進來,我正好有話要說。」
江媽媽頓了下,錯過身讓薄南風進來。
半下午的日光傾國傾城的照進來,將整個病房照得通亮一片,有一縷就打在薄南風的臉上,明燦燦的。走廊上太陰暗,站久了迫使此刻他半瞇著眸子,沒抬手去擋,板板正正的站著,給江爸爸問好。
江爸爸氣血還沒完全恢復,再一次次的氣火攻心,冷著臉靠在床頭上。極度不耐煩的打量薄南風,想起同他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印象還是不錯,兩人聊得也比較投機,還誇他是個有前途的小伙子。這一刻覺得太完美了,不真實也不現實,就認定他是靠不住的。
一張嘴語氣頗為冷硬:「跟江南在一起,你想都別想。別打她的主意,就算我死了,也不會同意你們兩個人在一起。」
薄南風站在室中央靜靜的聽著。很虔誠的與江爸爸對視,是這個男人養育了江南,給他心愛的女人生命,他沒有道理不尊敬他。
江爸爸見他不言語,索性把心裡話全說給他聽:「我們不管你是好是壞,是如何長大的,總之,我們不放心也不可能把江南交給你這樣的男人。你們兩個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而且江南她適合有一個安穩的家。這些你給不了他,就算你能給,我們也信不著你。江紀兩家已經商定好了她和紀夢溪的婚事。江南不是做過你的辯護人拉過你一把麼,如果你心存感激,那就放開她的手,讓她安穩的結婚過日子,別拖累她。」
一口氣說了太多話,江爸爸咳起來。
江媽媽馬上坐到床邊給他順氣:「慢慢說,別激動。」
輕微的一聲響,江媽媽看過去,陡然一怔。
薄南風雙膝著地,已經跪到地上。
他不是軟弱的男人,有著非比尋常的生活經歷,不說出來別人永遠想像不到。因此也沒人知道他有怎樣的硬骨頭,這世上沒什麼是他害怕的,死也不過如些。如果你不曾看過他走過的路,便不會知道他的膝下壓著多重的千金。
上窮碧落下黃泉,值當他薄南風去跪的,真的沒有幾個。
江爸爸也愣了,他只是一吐心聲,也不是邪惡的想要逼迫一個孩子。
況且他們江家人不是真的不明事理,無非就是不看好這段姻緣。
江媽媽趕緊過去扶他。
「你這是幹什麼,站起來好好說話。」
薄南風躲過她的摻扶,略微揚首迎接江爸爸的目光。乾淨清澈的一雙眼,因為睏倦染上腥紅的血絲,有光照進去,恍若一片悲傷。
喉結動了動,鮮少這麼難過,這回真是心緒沉沉。『在一起』遠比『我愛你』要艱難許多。
他說:「叔叔,阿姨,我懇求你們給我一次機會,不是江南離不開我,是我不能沒有江南!她對你們來說是生命,她對我來說也是。我這樣說,你們不會相信,以為我信口開河也說不定。她在我心裡到底有多重,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游手好閒的混混之流,即便我將將十九歲的時候就沒了父母,但該學會的道義我一點兒不比別人少,我知道什麼叫禮儀廉恥,知道什麼叫有情有義。你們覺得我是花花公子,可長這麼大除了江南我沒有喜歡過誰,在遇到她之前我也一直都是一個人。是啊,江南曾伸手拉我一把我很感激,但更多的是溫暖,等她走到我生命裡來的時候,我忽然很害怕捨棄,才發現原來一直都是一個人,直到她出現了,忽然覺得想靠近,走近了就很溫暖,就不孤單。我對她不是一時興起,更不是存心消遣。你們或許覺得我年紀小,還不定性,可江南在我眼裡,就是個傻丫頭,除了想好好疼她,不想讓她感覺那麼疲倦之外,其他的我都沒有想過。我不想說我會照顧她永永遠遠,生命或長或短,但我想說,如果我活著一天,就會讓她在我的手掌心裡好好的。」
薄南風抿緊了唇,看來是在極度隱忍情緒。
江媽媽忽然覺得很心酸,扭過頭去靜靜的抹眼淚。
薄南風抬起頭,那束光映著他一雙眼過份明亮,像是雪山之巔融化掉的那一片湖面。
聲音越發清淡,只怕重一點,有什麼東西就要垂落。「我想不出,愛一個人有什麼錯。我也不想沒有父母,人之初我就長這個模樣,比她晚出生四年多比誰都無奈,那些都非我所願,可我沒有辦法。為什麼因為這些非我所願的東西,我就不能愛她,不能跟她在一起?叔叔,阿姨,如果你們一直不松這個口,某一天一定會將她拉回去。這樣撕扯沒人會堅持一輩子,但凡一個有良心的人都會選擇親情,哪怕讓自己痛苦一輩子。江南是個有良心的好孩子,所以我很害怕到最後被捨棄的那一個是我,而且一定會是我。這是苦苦求你們的原因,我知道讓江南再愛我都沒有用,如果你們不同意,更多的愛只會加重她痛苦的年限,極有可能就是一輩子,我不想她那樣的活。只有你們的成全,她才會真的幸福,否則我們再相愛,終是鏡花水月。」
薄南風嗓音徐徐,卻句句說在刀刃上。親情和愛情如果有一場博弈,伯仲並不難分。
所以江爸爸才要說這是一個聰明人,他明知勝負,不想輸,而且非贏不可,一眼便看到能通全局的死眼所在。
「叔叔,我先出去了,不打擾您休息了。」薄南風站起身,微微晃了一下,轉身往外走。
室中一剎變得安靜,江媽媽心亂如麻,去窗口透氣。
天下父母心,果然樣樣非他所願,天下沒哪一個孩子願意孤苦伶仃,將帳都算到他一個人的頭上,不公平。
江南打算用懷孕逼人就犯的戲碼沒用上,而宋林愛卻用上了。
常帥剛將襯衣整理好。
宋林愛從衛生間裡出來,將測試的結果扔到常帥的面前。
冷靜道:「我又懷孕了,你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