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4章 江南遇故人(2) 文 / 鏡未磨
即便她說了孫青也是一頭霧水,這年頭不正真跟公檢法打交道,那些嫌隙老百姓怎能搞得清楚。
見江南這是要閃人,一把拉住她。
「你這是又要走?知道你是大律師,至於忙成這樣麼,吃了飯再走。我還有別的事說呢。」
這會兒江媽媽關了火,也從廚房裡出來了。遠遠的瞪了江南一眼,就差罵她白眼狼。人都說女大不中留,她這個女兒還沒嫁呢,就天天不回家了。
「怎麼?打個拐就想走?人家孫青好不容易請天假來找你玩,你這是怎麼回事?」
「媽……」江南拉了長音,很無奈的叫她。「我今天都快忙死了,孫青又不是外人,你們一起吃不就行了。」
江媽媽擋到面前不讓她走,忍不住開始抱怨:「天天就知道忙,你看你都多大了,再不嫁人,以後還能找到好的麼?孫青說給你介紹個對象,坐下來聽她說說。」
孫青笑盈盈的在一旁搭腔:「是啊,江南,你多大了,也該找個對象了,我給你說的這個男人各方面條件都不錯,房子是在花園康城那邊買的,離你們所裡也近。」
江南歎口氣:「這事以後再說吧,我這會兒急著去法院呢。」
江媽媽死活不讓人走,一時間江南竟還難以脫身了。在自己媽媽的眼裡,再大的事也沒自己閨女的終身大事來得重要。
孫青就是個溫婉的性子,在一旁跟著勸。
「是呀,阿姨說的對,你都多大了,再不結婚真要找不到好的了。抽出個時間就見一見吧,行就談,不行就算了。」
這邊才說完,手機就響了。孫青拿起電話,是她表弟打來的,聽那意思真鬧到法院去了。她那個表弟上來一陣有點兒彪,分不出個輕重緩急的,孫青不放心,說她得去法院那邊看看,別再吃什麼虧。這飯她也吃不成了,還得把孩子托付給江媽媽。
江媽媽應承得很爽快:「你快去吧,孩子我看著就行。」
江南見機行事,當即拿起包包和外套。
「我正好也去法院,孫青你搭我的車吧。你剛才說的那事正好路上聊聊。」
這樣一說脫身極輕巧,換鞋出來那一剎江南還在心裡盤算,近段時間無論拿什麼借口招喚她都不會再上當了,太難纏。
孫青才坐上江南的車出了小區,江南當即把車開到路邊停下。
「這裡好打車,下去吧。」
孫青愣神:「幹嘛?你不是也去法院麼?」
江南叩了兩下方向盤,皮笑肉不笑:「孫大小姐,我去中院,而你表弟現在在基層法院呢,你跟我不順路。」
太多年的閨中密友了,孫青不生她的氣,卻也不跟她客氣。一邊下車,一邊抱怨:「原來是想拿我當借口從阿姨那裡脫身,江南,你的良心都讓狗吃了。」
江南衝她揮了揮手,開車去中院。
薄南風的案件今天已經從檢察院移交到法院了,她得去申請查閱相關的案卷。
她做為一個刑事辯護律師打的這些官司幾乎哪一個都是重刑,長年累月和中院的人打交道,光來查案卷的次數就已不計其數了,跟這裡的人已經相當熟悉。手續齊備,提交之後很快就得到答覆,獲准明天過來閱卷和複印。
江南擔心檢察院這次移交的東西太多,畢竟是強x殺人,裡面包含著兩個獨立的重罪。如果太多的話,明天就早一點過來,以免有限的時間內複印不完。
就問:「這回的案卷很多麼?大約有多本?」
工作人員想了一下,也露出吃驚的表情:「不多,訴訟書,鑒定材料,加上證據材料也就幾十頁紙。」
江南鬆口氣,轉而又狐疑,沒想到這麼少。
從法院出來,去提車的時候撞到了熟人,隱約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尋著聲音望過去。有那麼一剎江南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但就是夢,這些年也很少再夢到過了。男子冉冉步伐朝她走來的時候,只覺得陌生。英俊帥氣的眉眼輪廓明明都沒怎麼變化,看一眼名字已然呼之欲出,紀夢溪,但心底深入卻被源源不絕的陌生繞緊。這個男人消散在江南煙雨中數年,這樣一見宛如隔世,江南覺得自己就要記不得他了。所以當這個被記憶之海就要吞噬殆盡的人再冒出來的時候,江南下意識瞇緊眸子,最多的感慨是突兀,如果說還有一絲感觸,那便是驚怔。就像親眼目睹山體滑坡的人那樣,面對崩塌而下的山體最急迫的感觸定然不是劫難來襲的驚恐,而是空白,大腦中一片一片的白。非得恍惚過後才能清楚的意識到眼前發生了什麼,紀夢溪回來了!是的,那個五年前從她生命裡決絕退場,五年來斬斷她所有依賴,同她再沒有半點兒瓜葛的紀夢溪回來了。
江南皺了下眉頭,臉上的表情說不出冷硬還是木訥,一眼看上去,更像面無表情。
紀夢溪已經走到她面前,笑意溫溫的,從嘴角那裡積攢起一點,再像浮冰那樣一點點擴散,轉眼如沐春風。紀夢溪的笑就像招牌,永遠無懈可擊,又生動好看。第一次見到就覺得這是王子才會有的微笑。至於王子什麼樣?江南沒見過,很多女孩子也沒有見過,但那些年她們還是根深蒂固的以為,紀夢溪就是王子。當王子青睞江南的時候,江南就做了一場浮化至極的美夢,把自己置身在一個華麗的童話世界裡,以為王子和公主會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後來想一想,她真是天真到可笑,像個跳樑小丑。
「江南,真的是你。剛才看背影就覺得像你,還不太敢確定。」
真的是你?這樣熟悉的句式江南聽著卻很難過,當年學生會成員自行組織春遊,在樹林裡迷了路,眼見天快黑了,她倚著一棵樹慢慢的蹲下來,急得哭了起來。有人撫上她的肩膀,她回頭,就看到紀夢溪摻雜了百味的臉,慌張,急迫又欣喜,一伸手將她抱到懷裡,張口就是這句:「真的是你。」不是她是誰,這世界最傻的人只怕就是她江南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紀夢溪竟成了她一個最為不堪回首的過去。
或許宋林愛說得沒錯,那些情何以堪是因為先轉身的人是紀夢溪,而她自尊心一直強,這件事就一直被她耿耿於懷起來。她耿耿於懷的只是紀夢溪拋棄她這件事,而不是紀夢溪這個人。
所以還能禮貌的回以一笑,就像他鄉遇故人,只是笑起來一半真心一半假意,難見一絲真誠。
「哦,紀學長,你好。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回國了?」
紀夢溪想來沒料到她會這樣稱呼,愣了下,轉眼恢復如初。
「回來一段時間了,就在中院裡工作。我向別人打聽過你,知道你當了律師,怕你不想見到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去找你。」
當年一直希望一個人過來找她,證明那些個捨棄都是假象,其實他還像以前一樣,對她一心一意,對她喝護倍至。後來夢醒了,知道永遠都不會有至尊寶駕著七彩詳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