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7章 死人,共度一生 文 / 怪味腰果
夜無雙看到墨修淵,突然就不知道怎麼開口了。他想問他是不是因為顏雲惜的事情,才覺得自己這樣其實挺好?還是想贖罪?可不管是哪一種,都讓夜無雙覺得很不安,這就像是一個牢籠,修淵自己把自己關了進去,鑰匙卻只有他自己有,別人根本走不進去,也不能把他放出來。
夜無雙歎息一聲,走了過去:「修淵。」
墨修淵抬起頭應了聲:「嗯,朝堂上這幾日情況怎麼樣?」
「還可以,太后那一黨都穩定了下來,你重傷的消息也隱瞞了下來,原本都是不信的,不過替身一上去,他們看到你『沒事』,就不敢輕舉妄動了。」夜無雙邊說著,邊注意著墨修淵的神情,發現他臉上並沒有什麼不妥時,才鬆了一口氣:「修淵,你這兩日覺得身體如何?」
墨修淵掀了一頁書卷:「還可以。是無痕說我的傷更嚴重了嗎?」
夜無雙聽他這麼說,急了:「沒,無痕說一切都很好,恢復的也不錯。只是……你自己覺得怎麼樣?」
墨修淵頓了頓:「我?無所謂,站不站得起來都無所謂,無痕覺得能治就治,治不好就這樣好了。」他臉上是真的沒有什麼情緒,也覺得無所謂。夜無雙認真地望著他的臉,發現他是真的不在乎之後,眼底隱隱浮現一抹不安,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這幾日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了,那就是修淵的態度。
以他這些年對顏雲惜的執念,不可能真的這麼淡定,可偏偏他就真的無動於衷,那麼只能代表著一點,他沒有放棄,只是放棄了自己。
夜無雙猛地站起身,朝著墨修淵快走了一步,他似乎想說什麼,可等墨修淵疑惑地抬起頭時,這話卻莫名戛然而止了。他張張嘴,突然就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他甚至有一股衝動,直接告訴墨修淵,蘇岑又回來了。
可想到蘇岑說的那十日,尤其是她臉上的態度根本不明,他怕自己給了修淵希望,又再次把他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夜無雙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不行他還要再想想,再想想。
夜無雙幾乎是從墨修淵的房間落荒而逃的,一出去就看到白衣男子端著藥走過來,他忍不住皺著一張俊臉:「無痕,修淵那邊……我是勸不了了。」他的話對修淵來說,根本不痛不癢的,這世間如今還能引起他情緒起伏的,也許只有那個女人了。
無痕早就知道了這種結果,無所謂:「先再看看吧,他不可能放下這麼一個大攤子不管。」只是有心結,解不開罷了。他既然接了他的傷,就會負責到底。
夜無雙垂眼,如果真的不行,他是不是要去找那女人一趟?
夜無雙這樣想了,就真的直接去了攬月閣,只是站在門前,卻是猶豫了。雲落從夜無雙出現,就緩緩睜開了眼,只是夜無雙沒有進來,隔著一道門,他又重新閉上了眼。
最終還是撐不住,夜無雙抬步走了進來,到了房門前,就看到一座山似的雲落擋在面前:「本莊主要見你主子。」
雲落這才睜開眼,一雙血瞳讓夜無雙皺皺眉。
怎麼回來一趟,這帶回來的人都這麼奇奇怪怪的,手下紅眼珠子,身邊待著的孩子還是金色的瞳仁,尤其是後者,莫名給他一種威懾感,他還從來沒感覺到這麼強烈的存在,甚至讓人畏懼。
說出去,他自己都覺得丟人,他堂堂第一莊的莊主,竟然會怕一個兩三歲的稚兒?
蘇岑從夜無雙出現在門前就知道了,她看了一眼挨著自己睡得香甜的小臉,抬眸看向房間外,站起身,就看到原本正睡著的離淵睜開了眼,眼底還有未盡的迷茫,不過很快清醒了過來:「做什麼去?」
「夜無雙來了。」蘇岑壓低了聲音。
以她對夜無雙的瞭解,不是什麼大事的話,他應該不會來見自己的。難道是墨修淵出事了?可即使是他出事,來找自己做什麼?不應該是去找大夫嗎?
離淵皺著眉頭,神色不郁:「讓他走開不就好了。」
蘇岑笑了:「你不知道他有多固執,他想做的事情,如果你越是反著做,他越是上趕著。」所以,如果不想自己接下來的十天都被他時不時打擾的話,這一面她還真的非見不可了。
離淵想到他對墨修淵的心思,想也沒想一句話就脫口而出:「你對墨修淵身邊的人還真瞭解?」
這句話出口,離淵就後悔了。
果然看到蘇岑嘴角的笑意淡了,卻也沒生氣,拉過錦被蓋在他身上:「繼續睡吧。」然後就要出去,寬袖卻是被扯住了。蘇岑回頭,就看到小孩垂著眼,扯著她的衣角,長長的睫毛遮下來,緊抿著唇,粉雕玉琢的小臉上帶著茫然與無措。
蘇岑愣了下,頓時心就軟了,對於一向強大的蛇尊也許她能應付,可對於這樣沒有反抗能力的奶娃娃,蘇岑只覺得心都被撓了一下,無奈道:「我沒生氣,你說的的確很對。」當年有多喜歡,她就有多上心,所以把墨修淵身邊的人瞭解的透透的。
以至於後來才會更加……如今這樣只是反射性的記住了,畢竟要在這裡待上十天,她不想麻煩。
可這些,她不知道要怎麼與他說。
離淵掀起眼皮,突然伸出手:「我也去。」
蘇岑望著遞到面前的小手,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卻還是抱起了他,離淵金瞳微亮,順勢攬住了她的脖頸。對於稚兒狀態的離淵,蘇岑的耐性總是好很多,她直接走過去,脖頸上掛著一個,打開了房間的門,看向站在外面的夜無雙:「夜莊主找我何事?」
房間猛然間就被打開了,夜無雙還在與雲落對峙,突然看到蘇岑,就愣住了,臉上的神情很微妙,他想知道為什麼她又活了過來,甚至還成了南詔國的郡主,只是這些話,在看到蘇岑臉上的淡漠時,卻又變成了一股怒氣。
修淵都這樣了?她竟然根本真的不關心?
蘇岑看夜無雙一直不說話,只是瞪著她,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再次問了一遍:「什麼事,說吧?」
夜無雙覺得既氣,卻又無奈,如果說這一生修淵最在乎哪個人,也許就是這個女人了,可最對不起的,也是她;可偏偏,也正是因為她,才還得墨修淵如今這麼慘,他對面前的人,真是……複雜既微妙。
「修淵的情況很不好,你……真的不想去看看他嗎?」終於還是說出口了,夜無雙卻覺得鬆了一口氣。
蘇岑斂下眉眼,離淵抱著她脖頸的手緊了緊。
蘇岑好回過神,眸底的的情緒微動:「看不看也沒什麼不同?再說了,你剛才不是說了嗎,讓我不要打擾他?」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在蘇岑的目光下,夜無雙有些底氣不足。他狠狠揉了揉眉心,才垂眼,神情帶了一抹晦暗莫名:「無痕說修淵的腿還是有可能治癒的,修淵也配合,可偏偏就是不見起色,所以,我擔心,他因為你的事有心結,想要……折磨自己,來贖罪。」
至於贖什麼罪,不用夜無雙說出來,想必她也懂。
蘇岑神情一怔,眼底無波無痕,只是眸光落在一處,看不出情緒,她許久,才靜靜地抬起頭:「哦?那與我何干呢?」
夜無雙氣得一口血差點悶在胸腔裡:「你!」可偏偏他們之間的事,他是最清楚,指責的話,他還真沒臉說出口。揉了揉發痛的鬢角,狠狠踹了踹地面,等再回身時,眼底帶了一抹懇求:「你……就真的不能原諒他?你如今也重生了……」夜無雙不知道要怎麼說了,他一直覺得真的很玄妙,竟然真的有人能死而復生。
蘇岑確實笑了:「你確定想重新撮合我們?」
夜無雙一愣:「……」他直覺想否認,可如果他們重新在一起能讓修淵恢復正常的話,其實這樣倒也不錯。
蘇岑嘴角的笑意卻更深了,可眼底卻帶著涼薄的味道,湊近夜無雙,渾身都帶著一種沁骨的寒涼:「你確定,要讓他與一個活死人共度一世?」
蘇岑這句話一落,夜無雙渾身一激靈:「什、什麼?」
蘇岑卻是懶得再回答他:「想知道,自己去問墨修淵,他應該比誰都清楚。」他既然知道了自己的秘密,那麼肯定也發現了自己午夜子時沒有呼吸的事情,至於什麼時候發現的,蘇岑的瞳仁縮了縮,這不是她關心的了。
夜無雙從蘇岑說完,整個人都處於震驚的狀態,仔仔細細分析了蘇岑的話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恍恍惚惚走出去,半晌,才猛地清醒過來,眼底的難以置信卻是愈發明顯了。
蘇岑重新回到房間之後,坐到床榻前,視線落在一處,眼底沒有焦距。
被忽視的離淵忍不住尋找存在感,使勁兒晃了晃小身子:「你是不是心軟了?」
「嗯?」蘇岑回神:「心軟什麼?」
離淵金瞳直勾勾地盯著她:「還沒有心軟嗎?為什麼那人說了幾句,你就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難道不是想去看墨修淵?」
蘇岑揉著眉心:小孩都這麼難應付嗎?簡直比蛇尊大人還難溝通。
搖頭:「你多想了。」
離淵卻是繃緊了神經,望了望天色,想著趕緊到月圓之夜就好了,到時候……他瞳仁一縮,握緊了小拳頭。
入夜,蘇岑躺在床榻上,突然猛地驚醒過來,望著漆黑的房間,睜著眼半晌才恢復神智,歪過頭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離淵又不知何時跑到了她的身邊,正窩在她的懷裡睡得香甜。蘇岑不動聲色地坐起身,卻是完全沒了睡意,她無聲無息地下了床榻,回頭,瞧見並未驚醒離淵,才鬆了一口氣。
她打開窗欞,涼氣席捲而來,她長長吐出一口氣。只是視線一掠,卻在不經意看到苑子裡的一道暗影時,愣了一下,等看清楚了,眉頭也深深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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