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通靈者的記憶(一) 文 / 梧桐鳥

    「通靈者得於天，也失於天。」紅袍少年淡淡說。

    秦宇似懂非懂的點頭，看著眼前的一片黑暗。

    這是通靈者這一世出生前的樣子。少許，秦宇看到這一片黑暗被五彩光芒覆蓋，然後一道白色亮光像利矛一樣穿黑暗。緊接著一道人影伴隨著五彩霞光順著亮光出去了，眼前的場景也大變——通靈者小松子誕生了。

    一切追隨通靈者小松子的視野。在他呱呱落地時，一群人驚喜地圍了上來，連說這是天降神子，上天吉兆。喜婆幫小松子清理身上的粘液，剪斷臍帶。而在她清理出小松子眼前的障礙物時，突然間竟一動不動。再下一秒，秦宇他們看到一縷精魂從喜婆的身體脫離出來，飄了出去。隨後喜婆愣在那裡。雙眼無神。

    圍觀的人幾乎也一樣，包括小松子的父母。他們像中了魔障，都無神的在那裡，但秦宇他們清楚，這些人都是被抽離了魂魄。

    然後，整個房間開始震顫，小松子哇哇大哭起來，周圍響起無數人驚慌地喊叫聲。他們不停的喊著屋裡的人，但是卻看見這些人始終站在那裡，最終這棟房子轟然倒塌，濺起數丈的灰塵，視野變得昏暗，但是耳邊依舊響起人們驚慌地呼喊和哀嚎。

    小松子並沒有死，他被圍著的人壓著，而下一刻從他身體衝出一道光，竟將層層土石衝開，直上九霄。而小松子邊哭號著邊被這道光送出了廢墟。

    秦宇看到那些村民們震驚。不敢相信的神情。不過在當小松子再凝視著他們時，災難便發生了。

    村民們全都愣在那裡，接著天地風起雲湧，巨大的烏雲壓在村子的上空，狂風呼嘯，然後無數魂魄飛出，飄蕩在空中。小松子的眼睛霎時間竟變得如同一個黑洞，將那些鬼魂盡數吸了進去。那些鬼魂哀嚎著，到死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當鬼魂全部消失以後，小松子身上的光芒消失了，他裹著被襖的小身軀重重落在地上，然後傾盆大雨來臨。小松子不再哭鬧，還發出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童稚笑聲。

    那聲音，似乎對自己所做的一切十分滿意。

    秦宇看的沉默了。也完全被震撼了。

    雨下了很久，在小松子快要被水淹沒時，一個鬼魂突然出現在他眼前，撓有意味的看著小松子，然而片刻後他發現這位嬰兒似乎能看見自己，不停地向自己伸出細小的雙手。那個鬼猶豫了片刻，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屍體。然後顫抖的伸出雙手，將這小嬰孩抱了起來。

    隨後時光輾轉。小松子已經學會了走路和說話。因為長久的和鬼魂打交道，他說的是人語，卻也是鬼話。

    兩歲時，他咿呀咿呀口齒不清的喊著那個將自己抱回來的那個鬼怪——

    「金爸爸，爸爸。」鼻子還流出長長的鼻涕。那個鬼寵溺的摸了摸他的頭，然後替他擦掉鼻涕。然後為他煮狼奶。

    鬼怪金居無定所，因為抱回小松子，他便棲息在一個山洞裡。山洞陰暗潮濕，裡面還有一群狼。在小松子剛進去時，這群狼聞到小松子人類的氣息，全都發出低吼，然後將鬼怪和他圍了起來。狼王嘶吼著，面對面的看著鬼怪金和小松子，齜牙咧嘴，凶型畢露。然而這個時候小松子哭了，哭的很低沉，只是隨著這哭聲，狼王和眾狼竟然停止了低吼.」看?

    前方傳來眾狼的慘叫聲和人的怒吼聲，洞穴口漸漸被箭矢和狼的身軀覆蓋，狼血流了一地，像小溪一樣。在眾狼快全部陣亡時，狼王飛速地衝出洞穴，竟繞過了覆蓋著的箭雨衝進了外面的林子中。

    「天哪！快看那頭狼背上的孩子！你們留在這裡收拾這些狼，其餘人快跟著我來！快快快！」

    身後傳來領頭人的喊叫，小松子此時停止了哭鬧，他怔怔地看著狼王，又向後看去，這時秦宇他們看見狼王的後腿被一支箭矢貫穿，但它還是在拚命地跑著。也看到了那群人，嘶吼著，帶著刀槍弓箭追了上來。

    小松子大概是被驚呆在了那裡，他看著身後的那群人，竟發現他們和爸爸媽媽們如此不同，與自己又是如此相像。大概也想起來他們是爸爸媽媽們口中的同類。

    突然畫面震顫，小松子從狼王身上跌了出去，滾落在草地上，他看到狼王的腳正被一個鐵夾子死死夾住，鮮血直流。狼王嗚咽著朝小松子伸出頭，又哀嚎一聲。小松子呆在原地，看著狼王淒慘的身影，畫面開始變得很慢很慢。

    狼王哀嚎著的面孔似乎被定格，那絕望無助的眼神深深烙印在秦宇的心中。

    緩慢的畫面裡突然飛出一支箭，然後隨著慢鏡頭刺進了狼王的頭顱裡，不遠處傳來嘈雜的聲音，秦宇他們知道，這是小松子那時的記憶，聲音也不清晰，混混沌沌，像是播放機卡了殼。

    狼王的頭顱被貫穿，它卻沒來的及再哀嚎，鮮血從頭顱噴出，濺滿了小松子的視野，然後狼王的身軀緩緩倒下，眼睛依舊盯著小松子，神情似乎在說——你快跑！

    畫面這一刻真的定格了，似乎有人想永遠記住這個畫面。

    然後畫面突然變得迅疾，秦宇他們聽到一聲童稚但覺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這是小松子發出的，隨著這個聲音，周圍的場景開始扭曲，他們看到草木瘋狂的生長，然後變成囚籠，尖端變成利劍，樹木的枝椏變得無比粗壯。

    他們看到那群獵人驚恐地眼神，顫抖的身軀，然後發出絕望的吼叫，才明白這個孩子是多麼恐怖，自己又做了什麼愚蠢之極的事情！

    小草從下至上刺穿他們，將他們頂到空中，樹木伸出自己粗壯的枝椏將他們死死纏住，然後下起了漫天血雨，骨肉紛飛。不僅僅是這裡，還有遠處也傳來絕望的嚎叫和骨肉成泥時的聲音。

    小松子一直在嘶吼著，喊叫著，聲音撞擊在秦宇心裡，秦宇感受到了無比的絕望。

    也許是世間人無意，但一切終究因果循環。這個道理，只在紅袍少年心中迴盪。

    過了這一切，畫面切換了。小松子和金他們離開了這片山林——埋葬眾狼以後。而後是小松子瘋瘋癲癲般在世間行走的畫面。

    他穿過鄉村去過城市，遇到無數同類，但他始終相信的是陪伴在自己左右的鬼怪們。在城市乞討的人中，或是善良的普通人或是有錢人的孩子想接近他施捨他，小松子似乎永遠都冷眼看著他們，因為他們離開時眼中充滿的恐懼。漸漸地，小松子身邊再也沒有願意和他親近的人，總是有人在他背後指指點點，然後在他回頭時做鳥雀散。

    再後來他自己編出了一首詩——

    「我從黑暗中爬出來。

    我是骯髒的惡鬼。

    我是卑微的臭蟲。

    我屠戮你們的身體。

    我吃掉你們的良心。

    你奪走我的一切。

    我讓你墮入地獄。」

    小松子總是瘋瘋癲癲的走在街道上，念著這首令人驚悚，渾身膽寒的詩。於是他走在哪裡，哪裡便沒有人。可也有人在不遠處，卻是朝著他罵，罵他是怪物，罵他不該活著。還有人朝他扔壞掉的雞蛋，臭肉。

    但是這些人，全部在第二天死掉了。金他們知道自己能夠殺人。鬼怪殺人其實簡單易行。

    就這樣，小松子走了很久，走了許多城市，走到女真國沒落，天下大興民主革命。他又迎來了人生中痛苦無比的災難，也是那時見到了讓自己改變一生的人。

    秦宇見到了那時的文宇。

    本文由看書網小說（.）原創首發，閱讀最新章節請搜索「看書網」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