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送死 文 / 辰不落
聽見這話的人心中立馬開始絕望了,上有追兵,下有深淵,橫豎只能等著死亡。我抓住繩索的手開始酸麻,其實早就沒力氣了,只是剛剛思考問題,一時遺忘了自己的體力不支。
「下面有東西,我們爬過去。」冷臉男把他後半句話補起來。
我能感覺到周圍的人都鬆了口氣,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隨便出現點事情都有可能送命,我想到這,感覺世界真是奇妙。一個月前,我還是普通人,只見過雞肉,沒見過死雞,現在卻屢次經歷生死,生活出現了一百八十度大翻轉,不知道是該慶幸能有這麼刺激的經歷還是該悲歎命運的玩笑。不管怎樣,還活著就是好的。
約翰親自漁人結把兩根繩索接好,這時候才能看出來他的專業,我想起冷臉男提醒我的話,一定不是無中生有。繩索接好,原來的六根繩索變成了三根。冷臉那當先往下爬,我在上面等我妹妹下來。
約翰也給了我一個無線耳麥,這樣我能很方便的知道他們下面的情況。
「有多深?」耳麥裡聲音有點變化,但還是很容易聽出是約翰那種生硬的中文。
「應該能到。」冷臉男簡短的回答。
「要是還不夠怎麼辦?」雷叔的聲音。
冷臉男沒回答他的問題,誰都知道繩索還是不夠長的後果,剛才減掉三根繩索已經是這種登山繩最大的承受極限了。
耳麥裡安靜了十多分鐘,我不斷地錯身讓那些上面的夥計下去。到最後,妹妹才緩緩爬下來。
「沒事吧?」我問。
「嗯。」妹妹畢竟年紀小,又是個女生,在繩索上掉這麼長時間早就該力竭了,她撐著不說只是不想讓我擔心。我叫她把背包裡沒用的東西全扔掉,只留食物和和水。
耳麥裡又有了聲音。剛開始有些嘈雜,我聽到一些斷斷續續的話。
「……怎麼……」
「不能再往下爬了……」
「……到了,該死。」
「下面沒繩索了,叫他們停下。」我聽到一句完整的。接下來又是一陣安靜,沒人在裡面說話。我一隻手繞住繩索,另一隻手抬住妹妹的腳。最後一句話表明下面沒有繩索了,我的心忽的涼了一下,不知道別的夥計有沒有聽到。不過看見旁邊幾個已經不再往下爬,應該是消息已經傳上來了。
我想不到自己還能做什麼,只能在上面靜靜的等待。在這段時間,耳麥裡不斷的傳上來下面的消息。好像冷臉男又在展示他的攀巖絕技,約翰和雷叔在想辦法是不是要在巖壁上先挖一個休息點,這樣一直吊著也不是辦法。
「小辰?」
「在。」我聽見雷叔叫我。
「你在哪裡?」
「最上面。」我發現我現在正處在兩根繩索的接頭處。
「你注意一下上面的動靜,我們可能困住了。」雷叔緩緩說。
「嗯,我知道,冷臉男去哪了?」我問。
「又下去了,他說這附近可能有一條路,我們沒發現。」
「路?」我驚訝的問:「怎麼可能?」
「下面有一些東西,很奇怪,但是我們的繩索不夠,到不了那裡。」
「什麼東西?」我聽著有種衝動,現在就想下去看看。
「鐵索。連接向地底的鐵索。」
我在想鐵索意味著什麼,一時沒說話。雷叔繼續說:「所以肯定有路,不然建造這個地方的人怎麼能鋪設那麼多鐵索。」
「嗯。」我表示贊同。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我問我妹妹,聲音也通過耳麥傳到別人耳朵裡。
約翰說:「地獄,and天堂。」
我明白他的意思,可我們現在應該正處於地獄。
妹妹也說:「哥哥,記不記得我說過有句話要對你說。」
「嗯。」我摀住耳麥。
「其實爸爸還交代了我一句話,就是來到這裡之後,跟著那個曹叔叔,絕對不能離開他。」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妹妹。冷臉男的特殊誰都能感覺到,可是在這種非人力能左右的地方,難道跟著冷臉男就一定安全嗎?即使是父親說的,我也有點不相信。
「嗯,我會的,沒事,我一定會帶著你平安回家。」我鄭重的點頭。
接下來又是那種安靜,沒人說話,沒人亂動,都在等著冷臉男待會消息。我數著時間,表在手腕上,不想耗費力氣看。現在外面差不多應該是晚上了,我們沒吃東西,也沒喝一口水,一直吊在繩索上,不能上,不能下。
「回來了。」雷叔突然叫一聲。
我看不到下面的情況,只能通過想像。下面有幾簇微弱的光團,光團的數量代表著繩索上的人數。周圍太黑了,除了我們週身包裹著光線外,其他的地方全是黑色。
「怎麼樣?找到了?」我能聽出雷叔聲音裡的迫不及待,誰都不想死,就算真的要死也不能摔死。
「沒有路。」冷臉男一句話引發了恐慌,這最後一點希望好像都破滅了。
「鐵索離這裡有多遠。」約翰聲音有些低沉。
「十幾米。」冷臉男平靜的回答。
耳麥裡又安靜了,每次沒有聲音我總是感到空虛無助,在陌生的地方總是心裡不踏實,更何況還會不斷的想像死亡。
「你們上去。」約翰下達了簡短的命令。
我抓住繩索,不知道他指的你們包不包括我。
「王先生,下來。」我聽見約翰這麼說。
妹妹看著我沒說話,我知道他想說上面可能是父親。
「先下去。」我對妹妹說。
我們不斷的往下爬,繩索上的夥計正在往上爬,我才明白約翰的計劃。他是想讓這些人上去投降,空出最後的兩條繩索連起來自己下到冷臉男說的那些鐵索上。
我不能想像這些人的命運會怎樣,也不知道約翰是從哪裡招募來這些人,可是我清楚別人的生死我管不了。我和妹妹艱難的爬到繩索的最低端,看見約翰一隻腳踏在巖壁的突起上。我們屏息聽耳麥裡的動靜,算算時間那些夥計也該到上面了。
突然耳麥裡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接著又是幾聲,沒聽見一句完整的話,剛才上去的夥計就全死了。我吞了吞口水,眼睛盯著約翰的臉,他一直保持平靜,冷漠,甚至說冷笑。一開始的溫和形象決然破滅,我開始認識到這一個月來遇見的這些人到底是什麼模樣,內心中激盪著情緒,一會衝動一會冷靜,腦袋裡忽冷忽熱。才個把小時,就見證了幾十條生命的消逝,讓我如何能接受。
我看著妹妹純潔的臉龐,萬幸她沒有耳麥,不知道上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相信我應該說句慌言,就說他們很好,很平安,可屢次想開口的時候卻無法說出,我在內心裡歎口氣,既入地獄,又何必為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