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4章 文 / 月上梅梢
「你怎麼會過來?」
洛槿初猛然站起身,暗道這混蛋是不是攪屎棍啊?怎麼專門會在這種重要時刻跑出來?我這眼看都要說服師父了,讓他這一打岔,萬一師父不肯答應怎麼辦?
秦鋒也愣了一下,但旋即就回過神來,暗道是了,這女孩兒聽說是柳先生的弟子,既然能出入藥林,在這裡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因也不理會洛槿初的質問,只是對柳先生長揖到地,朗聲道:「柳先生,小子這裡有一封書信奉上,請先生面閱。」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遞給柳先生。」
柳先生展開信看了一遍,面上便露出奇怪神色,看向秦鋒疑惑道:「你竟是那老小子的徒弟?奇怪,他的武功什麼時候竟精進到這個地步了?還是你這徒弟小小年紀就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秦鋒連忙道:「回稟先生,小子並非天奇先生的徒弟,先生只是受人所托,教授小子一些陣法,除此之外,並無師徒名分。小子的武功,乃是師從別人。」
柳先生點點頭,想了想道:「既然是老東西親自來信,也罷,只是有一條,藥林中的藥物,你若是急需,可來稟明我,只要是不違反天理良心,我自可助你,不然的話,若是自己起了貪心肆意攫取,後果想必那老東西也和你說過了吧?」
「是,請柳先生放心,小子絕非貪婪之人。此番入藥林,只研究破陣,絕不動藥林內一草一木。」
洛槿初在旁邊眼看柳先生就要點頭,不由得大急,卻又不好明著阻止,只好咳嗽了兩聲。見柳先生向這裡看了兩眼,沒啥表示,她又使勁兒咳了兩聲。
這回秦鋒也回過頭來了,微笑道:「洛姑娘怎麼了?可是嗓子不舒服?我這裡正好有止咳的丸藥,您要來一顆麼?」
洛槿初狠狠瞪了他一眼,轉過頭去不言語。柳先生微微一笑,對秦鋒道;「天羅大陣非同小可,雖說醫者父母心,那陣勢未必會要了你的性命去,但也要時時謹慎,你能不拜入天奇門下就得他悉心教導,想來身份不簡單,我可不願意你在藥林中有閃失。」
秦鋒連忙施禮道:「如此多謝柳先生,小子定會謹慎從事。」藥林的天羅大陣雖然厲害無比,但畢竟是醫者所設,也湊巧,那醫者天賦聰明,將真正的天羅陣稍加修改,誤入陣中之人只要不貪藥林內的藥材,從容退卻,自會平安無事,若有樵子進去,觸動了陣勢,也會驚退而出。這附近的人都將那座寶山私下裡稱為鬼山,便是因為這個緣由。
這些洛槿初卻不知道,此時聽柳先生這樣說,才明白上次自己對秦鋒並不是什麼救命之恩。只不過是這小子主動說欠自己人情的,哼!早晚有一天要讓他還這個人情。
洛槿初心裡現在有個懵懵懂懂的想法,只是一來還不怎麼確定,二來時機也沒成熟,因此這想法還僅僅只是個朦朦朧朧的概念,遠不到成形的時候,但毫無疑問,一旦需要實施,秦鋒簡直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個最好人選。
秦鋒並沒有其他事情,得到柳先生允許他在藥林內練習破陣的答覆之後,便隨即離開了,這裡洛槿初又纏上來,撅著嘴巴問道:「師父,你為什麼要讓這小子去藥林啊?」
柳先生微笑道:「為什麼不允許?他若想破陣,其實都不需要來問我的。但人家還是這樣做了,難道我倒要拿喬?他是去練習破陣,又不是挖掘藥材,你看看你這苦大仇深的模樣。有很多事,不是你我能明白的,這孩子的來頭只怕不小,你莫要小氣衝撞了他。」
洛槿初哼了一聲:「誰要衝撞他啊?我才懶得理他呢。剛剛說的事情,師父到底答不答應啊?」雖是詢問,言辭之間卻大有「你不答應我就在這裡一直磨下去」的意思。
柳先生面上現出猶豫之色,洛槿初一看,師父這明顯是在為難,只要再加一把勁兒,大概就搞定了。
於是再接再厲道:「師父,難道你不想看看涕零樹嗎?它現在就在我家東邊的園子裡哦,為了掩人耳目,娘親已經將那園子開成了菜園,圍上籬笆,只等著到時候種上菜蔬,就更沒人發現了,師父最精研藥物,也許您去了之後,能把涕零樹養得更好,原本三年才會結出來的果實,最後兩年就能結出來呢。」
柳先生無奈搖頭道:「你啊你啊……就沒聽說涕零樹還能提前結果子的。好了好了,我去,我去還不成嗎?」他本來的確十分猶豫,但此時明顯被涕零樹打動了,點點頭,終是答應了洛槿初的請求。
「詭計」得逞的洛槿初回到家中,向洛三爺和秦氏匯報了自己在柳先生家辭行的情況,洛濤一聽說她果然從此後不必再去柳家學習醫術,心中十分高興,暗道無論如何,這個女兒還是很聽話的。因也就咳了一聲,和顏悅色地道:「既如此,爹爹立刻為你請一個西席先生,每日上午教你琴棋書畫。」
洛槿初微微一笑,起身垂首笑道:「女兒多謝爹爹關心,不過不用費心了,女兒已經找好了西席先生,此人才高八斗,琴棋書畫無不精通。」說完見洛三爺滿面驚奇地問是誰,她便笑答道:「還能有誰?自然是柳先生了。」
「你……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洛三爺「騰」地一下站起身來,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好半晌才壓下心中火氣,冷冷問了一句。
「爹爹沒聽清楚嗎?女兒剛才說的不模糊吧?女兒從此不會再去柳先生那裡,但是柳先生會來莊上親自教導女兒琴棋書畫。」洛槿初抬眼看著洛濤,絲毫不懼他的氣勢。
秦氏也愣住了,萬萬沒想到女兒竟然會用這種辦法來和丈夫作對,剛要說什麼,便聽洛濤咬牙道:「好啊,好,真好,如今你小小年紀,竟是連陽奉陰違都學會了。你是故意在和我作對啊。」
洛槿初垂下視線,淡然道:「爹爹言重了。女兒從和娘親來到莊上,多得柳先生照拂,若不是他,娘親現在只怕早已被偏頭痛生生折磨死了。這些年,柳先生將一身醫術傾囊傳授,對我關懷備至,女兒心裡,是將他當做爹爹一般待的。如今請他來教女兒琴棋書畫,再合適不過。爹爹以為呢?」
洛三爺又差點兒吐血了:女兒這是在旁敲側擊啊,什麼將他當爹爹一樣對待?這不就是影射自己這個父親不稱職嗎?那當初是誰哭著喊著要跟秦氏一起來鄉下的?可不是他這個爹把她攆走的啊。又是誰在馬車前放刁撒潑,不肯跟自己回侯府的?現在來怨他不稱職?洛三爺簡直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枉。
「爹爹……」
洛槿初又叫了一聲,淚水在眼睛裡打轉兒,卻倔強地不肯落下來,一字一字道:「我就要柳先生教我琴棋書畫,若是別人來,女兒……」說到這裡,淚水終於「吧嗒」一下滾出來落在地上,聲音也變得哽咽難言。
「柳先生,就讓柳先生教,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妞妞別哭,多大點子事情?也值得掉眼淚?」
秦氏心疼女兒,立刻拍板下了定論。然後一把將洛槿初拉過來,用帕子給她擦眼淚,又對洛濤淡然道:「女孩子學琴棋書畫,無非陶冶情操,還指望著成個國手進皇家樂隊怎麼著?柳先生也是素有才名,和妞妞也是熟悉了的,叫我說,這安排很好,老爺覺得呢?」
我覺得?我覺得一點兒也不好。
洛三爺額頭上的青筋突突亂跳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說什麼啊?人家娘倆兒現在擺明了是要聯合起來,表面上問他的意見,可他有什麼意見有用嗎?瞧瞧女兒那模樣,大概自己在她心中已經和大灰狼的形象差不多了,這要是橫加阻攔,還不得立馬從灰狼升格為豺狼啊?
形勢比人強啊!
洛三爺長歎一聲,陰沉著臉點點頭,表示同意了,於是這事兒便蓋棺定論,再無異議。
「姑娘您可真神了,奴婢還以為這事兒有的鬧呢,不知道要如何收場,誰知竟這樣容易。姑娘您莫非是神仙,能掐會算?」回到房中,香草一臉崇拜地看著主子,一邊給洛槿初倒茶一邊問她。
「也不是能掐會算。」洛槿初捧過茶杯,微微一笑:「說到底,爹爹對我和娘還是有些愧疚,不然我那柔情攻勢也不能打動他。也幸虧娘幫我說話,不然這事兒倒是有些難辦。」
香草笑道:「正是呢,也難怪三爺聽了奶奶的話,奴婢在旁邊聽著,從三爺過來,奶奶竟沒有這般和顏悅色的時候兒。」
洛槿初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搖頭笑道:「你以為娘喜歡當夜叉呢?也不過是被逼的。她骨子裡終究是千金名媛,如今爹爹要在這裡長住,難道還每次見面都要針尖對麥芒嗎?那這日子怎麼過?放心吧,只要爹爹不做出格的事情,娘就是裝,也總會端一端正房奶奶的作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