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 第一把火（下） 文 / 蕭雲紫雨

    「呸，假惺惺。」王剛狠狠地啐了口唾沫。

    「呦，王班頭，你還挺有精神的嗎。你這在公堂吐口水是要我們幫你插嗎？」薛雲軒似笑非笑地說道。

    「周倉。」

    「屬下在。」

    薛雲軒將手裡把玩的令簽丟向了周倉。「王剛班頭跪在哪裡說話實在是有些辛苦。你去給他掌掌嘴，打到他說不出完整的話為止。」

    「是。」周倉接過令簽用其抽得王剛嘴角鮮血直流，就連牙齒多被打掉了幾顆。

    「利達人一定……已定不會……不會否國你們的……」

    「呵，還有力氣講話啊。來人準備杖責。」

    「雲軒，這於法不合，剛才你叫周倉掌王班頭的嘴已經可以算是濫用私刑了，你現在又要……這不是胡鬧嗎。」

    準備就緒的四個衙役都頓在了那裡，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爹，這種人不打是不會招的。反正他皮擦肉厚一時半會兒也打不死。」

    「不行。」薛青雲堅決反對。

    「那，王剛，你要是主動述說自己的罪行，這板子本官便不打你了。」

    「哼。」王剛將頭撇向一邊，懶得理會。

    薛雲軒也不在意，要是王剛不是這個反應他才會覺得無趣呢。「打。」

    「是。」行刑的衙役領命道，「大人，打幾板子？」

    這，薛雲軒撓了撓腦袋，打幾板子真不好說。打少了怕不能收得民心，可打多了又怕把王剛打死，公堂之上打死人可真是夠晦氣的，而且薛雲軒心裡還過不了那道坎。光是嘴上說說他可以喊打喊殺，可現在要是真把王剛打死了，這可是就自己說的話害死了他啊。

    薛雲軒突然覺得如果自己真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直接丟下令簽便可，反正也不會有人說小孩子的不是。苦惱的就是他可是想維護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怎麼能如此草率，失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威嚴呢。

    只能擇中了。

    「馬騰，這些人要狀告的可都是王剛這個污吏。」

    「是的，大人。」

    「大人，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堂下百姓不由都哭哭啼啼了起來。

    「本官會為你們做主的。這樣吧，你們現在一個一個說，把王剛他是如何欺負你們，做了什麼壞事都給我說出來。」

    告狀的百姓推來推起，總算是推出來一個年長的老漢，讓他先說。

    「大老爺，這王剛簡直是個畜牲啊……」老漢哭哭啼啼道。

    「老人家，你先等等。」薛雲軒看向不知道那四個該怎麼辦的衙役，說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給本官打呀。這些父老鄉親什麼時候說完，你們便什麼時候停，當然，不要把人給我打死了。」

    「是。」水火棍狠狠地砸在王剛的身上，他也是條好漢，硬是咬著牙關不肯叫喚一聲。

    「老人家，你可以說。」薛雲軒雖然面帶笑意，卻讓堂下百姓感到一陣寒意。薛青雲也歎了口氣，坐回了位置，不再出聲。

    老漢瞥了眼正在接受杖責的王剛，擦了擦額上的汗水，開始述說王剛的罪行。

    「老漢家住城外東南邊的一個小山村，家中有老伴和一個兒子，靠打獵砍柴為生。半年前村裡幫小兒說了一門親事，叫做小慧。因為賦稅沉重，家裡沒有多餘的錢來制備聘禮，便讓小兒拿著祖上傳下的玉珮去城裡找家店舖換些錢來。不料真好撞見了王剛這廝，他看上了我家的玉珮，便向小兒索要。小兒不肯，便出侮辱，甚至動手毆打小兒。後來小兒還是在其他人的幫助下從城裡逃了回來。」

    「老漢知道此事後，便讓小兒待在家中，這玉珮等日後再找機會拿去賣了。可是不曾想這廝竟然是衙門的班頭，三天後他帶著一幫衙役找到的老漢家裡，硬是污蔑小兒在三日前偷了他的玉珮。小兒氣不過與他爭論，直接被他……被他一刀殺了。」老漢說道這裡簡直泣不成聲，他身旁的人趕緊靠過去安撫。

    薛雲軒本以為這樣就算完了，那王剛在這老漢身上犯下的事便是常見見財起意、殺人越貨、污蔑他人，這些罪責加上他班頭的身份，就夠王剛吃上好久的牢飯了，沒想到事情並沒有結束。

    「這廝見了自己一氣殺了人，也不悔恨，而是直接嫁禍老漢一家偷盜錢財、公然拘捕，還叫手下的衙役在老漢家裡搜尋證物。這些證物拿出來後老漢才知道全是家裡剩餘不多的錢財，這些也被他說成是贓物直接沒收了。更可氣的是那天小慧也正好在老漢家中，也直接被他擄了去。老伴因為小兒被殺悲痛欲絕，找他理論，直接被他反手一推摔倒地上，砸到了腦袋，也……老漢我沒用啊，好好的一個家就全部王剛他給毀了！」

    老漢痛哭一會兒又接著說道：「親家那邊知道女兒被王剛擄走，去他家找他要人，卻被他府上的家丁趕了出來。親家氣不過，和老漢一起來這衙門狀告王剛，可這衙門竟然不予理會，說什麼沒有證據。真是天地良心啊，老漢的老伴和兒子剛剛下葬，那墳頭的土都還是新的。親家的女兒也還在王剛的府上。」

    「我們本以為是官府袒護包庇王剛，便想找個日子去郡城告狀。卻沒想到在回村的路上直接被一群衙役給毒打了，要不是有好心人路過將我們送回村裡，老漢和親家他們就可能死在路上了。」

    「幾日之後，老漢已經可以勉強下床，本想直接去那郡城，卻村裡的人被告知在山裡發現了小慧的屍體，小慧她……她……。當天下午，我們還被王剛派來的人威脅，要是我們敢再去找他麻煩，他一定會讓我們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大人，我們……大人，您一定要我們做主啊。」

    「大人，請您為小慧做主啊。」

    現在看來圍在老漢身邊的幾人便是這小慧的家人。薛雲軒也有些明白眾人為什麼會推舉這位老伯，讓他先說了，一定是他的經歷最為悲慘了，短短幾天時間便背了三條人命，毀了兩個家庭，不應該是三個家庭。更可惡的是王剛竟然連自己擄走享用的女人都不放過，用完便扔，還拋屍荒野，這讓薛雲軒如何不氣憤。

    當然這不排除王剛是故意將小慧的屍體丟棄山林，他所做的事全部都明目張膽，也不去拿塊布遮一下，這是他目無法紀無法無天，還是他腦子裡少根筋白癡一個。

    「來人……」

    「豈有此理！」眾人皆為一愣，只見薛青雲拍案而起，臉色漲紅，怒不可遏。

    「王剛你簡直是喪心病狂，草菅人命，給我狠狠地打！」薛青雲橫眉冷豎，指著王剛，氣得瑟瑟發抖。

    「爹，依你看，這王剛應該被判什麼罪啊？」薛雲軒決定還是給自己老爹一些鏡頭，自己只是個孩子太顯眼也不好，而且他真不瞭解盛唐的律法，雖然這王剛一定是死罪難逃了。

    「依盛唐律法，故意殺人者，判數年至數十年乃至終身牢獄之苦，或發邊充軍，或處以問斬。失手殺人者，判數月至數年牢獄，或發邊充軍。蓄意傷人者，罰銀數百，賠償損失，數月至數年牢獄。貪墨錢財者，栽贓陷害，歸還財物，索取賠償，數月至數年牢獄。強搶民女者，數月至數年牢獄，或貶為賤民，或處以問斬，」

    「王剛，身負三條人命，貪墨錢財，栽贓陷害，蓄意傷人，強搶民女，又身為官差，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應押入大牢，申報郡府，等候問斬！」

    薛雲軒癟著嘴，點了點頭。說實話他對這定個罪還要獲得郡府的批准，很是麻煩，但這畢竟判處的是一個人的生死，倒也可以理解。不過這一來一回要是耽擱了要也罷了，若是出了什麼意外豈不是很麻煩。但也正因為有著這麼一條規定，所以那些不管是該殺的或是不該殺的都不是那麼容易被處死，這中間總是有足夠的時間讓那些需要反映的人去籌備。

    「老人家，還有小慧姑娘家的幾位，你們可還記得那幾日跟在王剛身邊和在縣城外毆打你們的衙役？」

    「這幫黑心的傢伙就是化成灰老漢也能認得出。」

    「是啊，大人，我們就算是做了鬼也不會忘記他們的。」

    薛雲軒心裡一陣嗤笑，化成灰，做了鬼，也虧你們說的出。不過只要記著就行，本來薛雲軒他們還擔心大規模的處置原來的衙役會生些事端，不過現在拿到明面上來，就算他們想生事也站不住腳跟，而且自己又是手握民心，又是層層擊破，諒他們也翻不起什麼浪。

    「王虎。」

    「在。」

    「你帶他們去堂外認認，只要是被老人家他們指認的衙役，全帶到堂上來，本官要親自審問。」

    王虎領命，點了守在楹門的四個衙役，領著老漢他們出了公堂。薛雲軒瞅了瞅已經皮開肉綻，半昏不醒的王剛，邪邪一笑。「下面哪位來說說這王剛做過的壞事惡行。」

    大堂外，儀門前，其他八個犯事被抓的班頭依然跪在地上，眾衙役依然全都站立在他們身後。

    百姓們對走出來的王虎等人很是好奇。這又是要幹什麼？該不會又是要把這些告狀的人趕出縣衙，或者直接把他們押入大牢。哼，還說什麼要為民做主，到頭來還不是和以前那些狗官做一樣的事。

    站在後排的百姓並不知道公堂上發生的事，只是按著以前的劇本自行猜測之後的事情，個個恥笑不已。倒是站在前面的人看了個明白也聽了明白，知道這次的縣令確實是個好官，紛紛將剛才的事告知了身後不知內情的人。

    還有這等事情？一群人都將目光聚集在了王虎他們身上，他們實在是不相信官府的人會為了百姓的冤屈而對自己人大動干戈。而且安那老漢的說法，這可不是幾個衙役的事情，這縣太爺真打算一口氣把他們全定罪了，這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志才兄，怎麼樣？這小縣令是不是值得我們追隨一陣子呢？」郭嘉一臉的興奮，薛雲軒對待王剛這惡人的態度實在是太讓人解氣了。

    戲志才點了點頭，薛家父子的為人他確實不怎麼懷疑，要說大氣魄也有了那麼一點，這是要大刀闊斧的整治整個縣衙啊，這裡面需要的勇氣可不是一星半點。只是這薛雲軒身上的戾氣是不是有些重了，怎麼感覺他好像有些崇拜武力，給人一種就算有萬般阻攔，他也以力破之，簡單粗暴。

    另一邊王虎在老漢等人的指認下一共找出了十一名衙役，也不和他們說明原因，不由分地在自己人的幫助下將他們壓入了大堂。留下有些不知所措，議論紛紛的眾衙役。

    「肅靜！」在外面的八位捕快硬生生地震懾住了有些騷亂的隊伍，他們的手一直放在刀柄上，一旦有人異動，他們會堅定不移地執行縣令大人的命令，格殺勿論。

    王剛的罪責很多，但翻來覆去也謀財害命那麼幾種，只是換了花樣，換了時間，換了對象而已，總結起來便是百姓心中對王剛的八字評價，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由薛青雲起草文案，記錄王剛犯下的罪行，然後一份份地要他簽字畫押，最後押回大牢，等候問斬。是的，王剛的下場只有一個，他犯下的過錯已經到了不死不足以平民憤的地步。只是此時的王剛早已出氣多進氣少，薛雲軒趕緊派人去請周璟周大夫，可不要讓他死在牢裡了。

    後面進來的衙役，也根據情節輕重，罰俸祿的罰俸祿，削職的削職，押入大牢的押入大牢。薛雲軒以自己老爹說的律法為標準，輔以衙役們各自的態度，和百姓心裡的喜惡，逐個定罪，絕不徇私漏判或者冤枉。

    王剛結束了，可外面還有八個人候著呢，薛雲軒也不急，一個個提進來按著剛才的程序，先審問，不招供的用刑，然後詢問被害人，處置幫兇，簽字畫押，押回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