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商賈 文 / 漢海沙
"屬下已近辦實，人證物證確鑿！"一個更陰險的聲音回答，讓邱瑤以為在做夢，辟啪打了好幾下大腿，都把骨頭打痛了，才回過味來。不過剛才二人的聲音再也搜尋不到了，夾雜進幾千幾萬人的噪音裡面，再也沒有頭緒。
邱瑤楞了很久，才記起其他地方也常聽到過自己名字，就原路退了回去。她神識反饋之處，如若置身鬧市，眾多人張大嘴巴對著耳朵大喊大叫，很快就讓人頭疼欲裂精神崩潰，哪怕是神人的腦袋，也是承受不了。邱瑤不得不放開一會停一會，痛苦忍耐。
"雲響與小蘭有姦情，這個料可以暴！"一個異常尖細的聲音響過，讓邱瑤抓住了，立即屏住心神慢慢聚焦，很快就聽到更加骯髒的陰謀。造謠的是一個不知廉恥的女子，"給奴家三千兩銀子，可以找三百娘們幫著嚼舌頭，這效果啊，保證讓你滿意！""我要什麼，死鬼，你還不知道麼！""說我良心壞，這不都是你教的，當年多麼清純的一個大小姐，還不是讓你帶壞了！""別整些沒有的，三千兩少一分也不行。我管他骷髏不骷髏的，誰也沒見過，再說了骷髏來了還能壞過你！"
邱瑤慢慢分辨出聲音的來源，在一處富麗堂皇的館舍中，是從一間戒備森嚴的密室裡傳出來的。四下站崗放哨的士兵，竟然都是身著七色錦袍的精銳，這些錦袍邱瑤一眼就能認出來，都是專門護衛神通軍密線的武士。錦袍衛士都是四層以上的修為，狀態很好，眼中精光四射，保衛很是盡心盡力。可他們不知道，精心護衛的竟然是這麼一些狼心狗肺傢伙。"或者他們早就認識一致了呢？"邱瑤猛然生出這麼一個念頭，"若是新越民眾早就拋棄了正一盟呢？"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將邱瑤嚇呆了，木然立在雲端，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查下去。
正一盟是以神力弟子為中堅，自然聖法修為越高就佔據了權力高位，而很多修煉聖環修神訣沒天賦的普通民眾，對這些高高在上的神人就生了妒忌，若是不假以教化，慢慢就能化為敵視與仇恨。世間越是高位人數越少，按權和勢摞成了人的錐塔，從上向下看，都是張張笑臉，但從下向上看，都是踩人的腳。生活在下層的人們，讓上位階層踩久了，要不從此臣服，要不心生怨恨。而怨恨深了久了，就會跳出來拆台，扯人後腿。
邱瑤心灰意冷，沒想到自己與雲響、小蘭四處奔波，為守衛人民安定生活而出生入死，卻遭世人如此侮辱。她不由得感到一陣噁心，這些人值得保護麼，這方骯髒世界值得用生命守護麼？
不知不覺，她失魂落魄回到立神峰的家中，撲到在床上，嚎啕大哭，讓才回來的季茂大驚失色，趕忙過來安慰。而他越是苦口婆心地勸，邱瑤越是哀傷，淚水怎麼也止不住。季茂匆忙請來龍嫂與越依柔，大家一同過來寬解，直到夜半時分，大家才弄明白邱瑤傷心的原因，自然也是一陣默然。
等眾人走好，季茂捧來洗臉水，讓邱瑤淨面，然後告訴她另外一個世界。
這些天，季茂與申龍口中說是四處閒逛，其實二人是為聖師峰保衛巡邏。聖師峰飛在天上，無人能觸及，但峰下卻不是一直祥和。季茂與申龍閒及無事四處打獵時，在聖師峰下發現眾多骯髒的污物，開初二人沒當回事，就隨手清理了。可後來發覺沒過幾天污物又多了起來，就專心在附近巡查起來。他們二人都是九層高手，自然抓幾個貓貓狗狗不在話下，可一番審訊下來，竟然聽到意料不到的言語。
有個殘疾人，千辛萬苦才來到聖師峰下，他家人都喪生於宮同壩撤退之中，就移恨東聖神師不眷顧，更恨雲響與小蘭隨意放棄宮同壩給他家帶來滅頂之災，於是他就來聖師峰下亂扔污物，妄圖污染聖地破壞聖師修神，來發洩心中不滿。還曾捉到一位聖法弟子，因遲遲晉級不了二層，在家鄉讓人嘲笑，進而怪罪於東聖神師來，也前來搗亂。更可笑的是一個老太婆，兒女都讓骷髏吞吃了，獨獨她讓人救了回來，但她固執地認為與兒女一同化為骷髏也挺好，不用一世孤獨了，所以也來聖師峰下叫罵。
"你知道麼？"季茂說道，"昨天竟然捉到一整隊的新兵，他們集體在聖師峰下出恭。擒到他們時還振振有詞，或許是聖師招來的骷髏，或者都是不存在的，都是騙人的無稽之談。"
這還只是在聖師峰下，天下聖師殿多了，每天在聖師殿中是不是也發生著類似的事情？二人相對默然，曾經以來，他們浴血奮戰守候的東西，竟然如此不為世人看重，他們又是為了什麼？早先以匡扶天下為己任，讓新越人理解不了，現在不對外提了，一樣不被理解，世界是怎麼了？
而現如今，竟然有錦袍衛士保衛的人也在參與扯後腿，拆正一盟的台，那天下五百萬民之眾中會有多少懷著同樣心思的人呢？又該如何來區分好人壞人呢？其實也不能這麼簡單劃分，不能說否定正一盟的就是壞人，質疑聖師的就是罪人，正如正一盟當初背叛大越國一樣，人們都應該有爭取幸福的自由。
"可錦袍衛士？"邱瑤疑慮道，他們護衛的都是新越國高級官員，應該對聖師同心同德才對，"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陰謀？"季茂驚訝道，"難道你懷疑背後有人指使，而且是……"他用手向屋頂一指。
"就是！"邱瑤臉色堅毅，眼睛閃閃發光，這是季茂熟悉的她心有決斷的表情，"我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我支持！"季茂知道反對無效，改而建議到，"背後之人一定要揪出來，但守護聖師峰也是要事，是不是等雲響、小蘭回來一起行動？"
"不必，我一個人來！"邱瑤強脾氣又來了，"人越多，事情越易洩露，就讓他們找尋寶藏吧，你在家中看護！"
"讓申龍負責守衛聖師峰吧，我陪你去。"季茂見不能緩兵，不敢讓邱瑤一個人冒險，"有些事情還要到民間尋訪，你又不能暴露身份，一個人不方便。"
"我又有什麼不方便的。"
"你想啊，一個女人家獨自行走江湖，難免有壞人起想法。"
"切，貓貓狗狗的，還能奈我何？"
"不是說他們欺負你，是你一旦動手，不就暴露身份了麼？那還查什麼消息？"
"也好吧。明天一早就下山，你趕緊準備。"
"得令，夫人！"
第二天，兩人打扮成走江湖的藝人下山了。季茂肩頭背上一個褡褳，裝上幾件舊衣服，揣了幾錠銀兩，就與邱瑤結伴遊戲世間了。
如果僅看新越國內一片繁榮，真不知道外面還有骷髏劫難。這些年在神華皇帝英明領導下，國內各級官員勤於政事，百姓生活富裕，商貿流通頻繁，路上行人都是面色紅潤，身體健壯。邱瑤以為世人肯定要感謝聖師神力庇佑，才有了如今無病無災的好年景，可他們一番轉下來，卻極少聽見百姓對聖師感恩。
路程都是季茂來安排，他依舊選擇了熟悉的馬車代步。因為與商賈結伴同行，二人認識了一個叫馮斗的南方商人。南人個子矮小，其貌不揚，但他說出話來聲若洪鐘，聊過幾句後就讓人肅然起敬。馮鬥起家南方，骷髏肆虐舊京時恰巧來天牢州做生意，從而躲過這一劫，就此在新越另安了家。當初他做的可是殺頭買賣，畢竟是從大越向叛變的州縣販賣東西，更少不了夾雜一些嚴禁走私的軍械物料，譬如做弓弩的蛟筋。這樣走南闖北的成功人士在世間百姓眼裡，都是很有見地的能人，自然到哪裡都能受到尊敬。邱瑤就想從他這裡開始瞭解世人對聖師、聖法的看法。
"聖師高高在上，如同天上的太陽、月亮。"馮斗大嗓門說著，車廂外的路人都能聽到，"即便說對我們有恩吧，大家也沒啥感覺，心裡有就行了。說起來，你還天天感恩太陽？"
"這哪能一樣！"邱瑤有些急，讓季茂拉了一把，才沒站起來，"聖師傳授聖法，讓百姓強身健體，修煉成神，此種恩德又那是太陽、月亮相比？"
"小哥，你娘子很厲害啊。"馮斗不想和女人爭口舌，轉頭與季茂說話，"那些話都是女人見識，扯不到一起麼。"
"呵呵，我也很感興趣。"季茂可不敢埋汰自家夫人，"你剛才說心裡有，是怎麼個說法？"
"修神修神，你看我們這些苦哈哈，有幾人成神了？"馮斗向左右一看，幾位同車旅客都點點頭，聖法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開蒙的，平民百姓資質大多平庸，而且又無玉神丹輔助，進階的艱苦更加不可想像，"我還是吃了幾顆神丹，才進階到三層，有了神風旋，其他百姓哪有這種財力？"
馮鬥將神風旋施展，車廂內神力習習流動，同行之人精神一爽，大家對他的態度更加尊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