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滄桑的背影 文 / 天涯吹雪
白雪；白衣；白馬！
白馬駝著一襲白衣踏著白雪飄然而去！
雪依然在下，很快將遠處的廢墟披上了一層銀妝。
護花別院的廢墟！
就在幾天前，也許幾個時辰前還雄偉矗立的護花別院，此時已成了一片廢墟！
李心雲怔怔地看著前邊白雪慢慢湮沒的馬踢印，臉上毫無表情，他似乎一點都不知道此時該出現什麼樣的表情！
他面前插著一柄劍，殷紅的劍墜迎風飄舞著，似乎在嘲笑李心雲的懦弱！
「她叫上官寧兒？」馬嬌妍問李心雲。
「是！」李心雲木然而答。
「她為什麼走了？」
「我不知道。」
「她為什麼不殺你？」
「我不知道。」
「她要去哪？」
「我不知道。」
「她為什麼不帶走她的劍？」
「我不知道。」
「你為什麼要殺她的父親？」
「我不知道。」
他說的是實話，馬嬌妍的問題他確實一個也回答不上來。
其實馬嬌妍也並不指望能得到他的答覆，她只是覺得她若是不說話，李心雲永遠都不會開口，所以只是想確認一下他是否已經變成了一段木頭而已！
李心雲突然彎下腰，猛烈地咳起來。
然後他看見一塊繡著一隻蠍子的手帕遞到了她的面前，但他沒有接，也許是因為他已經停止了咳嗽，或許是因為他不喜歡接受別人的東西！
「你咳出血了！」馬嬌妍並不覺得驚訝，因為她知道，在這個男人身上發生任何事都無須感到奇怪！
李心雲並不在意，這種事並不值得他在意！
馬嬌妍不再開口，只是呆呆地看著李心雲，她突然發現這個冷冰冰的男人其實很可憐，可憐得就像一個泥地裡的孩子；一個沒有糖吃的孩子！蘊藏在心中的母性頓時萌發出來。於是她輕輕替李心雲拭去了嘴角的血。
白雪把前邊的馬蹄印完全覆蓋，李心雲才收回目光，木然道：「我該走了！」
馬嬌妍道：「你要去哪？」
李心雲道：「天涯。」
馬嬌妍道：「天涯在哪？」
李心雲道：「在遠方。」
馬嬌妍道：「我可以去嗎？」
李心雲道：「你的天涯在哪？」
馬嬌妍道：「我…我好像沒有天涯，我想去你的天涯！」
李心雲苦苦一笑。
這是馬嬌妍第一次看到李心雲對自己笑，儘管笑聲很苦澀，但還是感覺心頭掠過一絲暖意。
李心雲隨即道：「你去不了！」
馬嬌妍臉上欣喜之色僵住，「你不願帶我去？」
李心雲道：「我很願意！」
馬嬌妍不懂，不過她也不問，因為她發現，李心雲說的話雖然很奇怪，但總是有道理。
她在等著李心雲的解釋。
李心雲道：「我很願意帶你去，不過，這並不重要，因為有人好像不太願意讓你走！」
馬嬌妍道：「難道他們還會回來？」
李心雲道：「他們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馬嬌妍道：「你知道護花王不會饒了他們，所以你才放他們走？」
李心雲道：「只要他們殺不死我，我都會放他們走的，因為我已經不再殺人了！」
當一個人殺的人太多時，就會幡然覺得，殺人一點都不好玩！
馬嬌妍突然發現他比自己想像中更可憐，他此刻就像是一隻戰敗的雄獅，眼神中透著絕望，無奈地離開他的獅群！
馬嬌妍看著李心雲，眼中充滿母性特有的溫柔，良久才道：「除了他們之外，我想不出還會有誰不讓我走！」
李心雲道：「他們已經來了！」
遠處果然出現了兩個人，一個是沈俊，一個是紫鳶！
馬嬌妍的臉色在變。
「好久不見！」沈俊走近先開口。
「是！」李心雲答。
沈俊看著李心雲前面的劍，道：「這柄劍好像不是你的！」
李心雲道：「的確不是！」
沈俊又問：「你的劍呢？」
李心雲答：「葬了」
沈俊沒再問下去，他知道，對於一個劍客來說，劍就是他的靈魂，劍就是他的生命！
看」?書]/網排行榜）雲依然站在原地紋絲未動，但在場的每個人都已經聞到了他身上所散發出的那種野獸般的氣息。
李心雲說話仍然淡淡的，但無形中已經添了一種不可名狀的威懾力，「我現在只關心一件事，三年前，孫大義和沈天嘯那一戰！」
馬嬌妍和紫鳶同時被李心雲這股氣嚇退了兩步，沈俊雖然已經聞到了這股氣息，但他內力和定力卻非同一般，泰然道：「我知道這件事你一直耿耿於懷，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不過不是現在。現在我必須要帶走蘭若詩的女兒！」
李心雲彷彿沒有聽見沈俊的話，「當年死的人本來是我或者是沈天嘯，孫大義是最不該死的人，可死的人偏偏是他！」
沈俊握劍的手在動，劍隨時都有可能出鞘。
紫鳶的劍卻已經出鞘，劍尖指著李心雲，說話卻衝著馬嬌妍，「你聽著，你爹抓了我三妹，現在你必須跟我們走！」
馬嬌妍突然「格格」地笑了起來，「太好了！」然後對李心雲道：「我想求你三件事？」
李心雲默應！
馬嬌妍道：「第一件，求你收下我的一件禮物，就算是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說罷掏出那塊繡有蠍子圖案的手帕遞了過去。
李心雲沉默不語！
馬嬌妍嫣然一笑，道：「第二件，求你把你的簫送給我！」
李心雲依舊默然！
馬嬌妍依舊嫣然一笑，道：「第三件，我求你等我走出十丈以後再讓他們去追我！」
李心雲道：「我恐怕一件都做不到！」
「你…」馬嬌妍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複雜，有無奈、有委屈、有憎恨…「這三件事好像並不難做到！」
李心雲道：「好像確實不難！」
「那你為什麼不答應我？」
「因為我沒有空！」
「你…你是個大混蛋、大笨蛋！」馬嬌妍說完突然把手怕狠狠地擲向李心雲，「這個被你弄髒了，我不要了！」然後右手突然向李心雲腰間探去，李心雲的簫眨眼間就到了她手上了！
只聽見馬嬌妍嬌哼一聲，身子已躍到了一丈開外。
紫鳶反應也極快，一聲嬌叱，腳尖一點，身子燕子般飛了出去。
「告辭了！」沈俊一拱手，也追了出去。
紫鳶、沈俊的輕功都十分了得，馬嬌妍卻遜色得多，沒跑出五丈遠，就被紫一個「鷂子翻身」超到了前面，劍鋒橫在她胸前。
「讓開！」馬嬌妍叱道。
「今天你必須跟我們走！」紫鳶聲音更大。
沈俊此時也已經趕到，正要開口，只聽見「叮」的一聲，然後就看見紫鳶手中的劍只剩下了半截。另外半截則安然地躺在地上，旁邊還插著一柄小巧精緻的飛刀。
紫鳶和馬嬌妍都怔怔地站在原地，似乎還沒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沈俊心頭一凜，驀然想起了昔日江湖中一個傳奇人物——小李探花！
小李飛刀，例不虛發！一種崇敬而又恐懼的感覺在沈俊心頭油然而生。
三人同時轉身向李心雲看去，只見他已經緩緩地離開，雪地裡只留下一個略顯滄桑的背影。
上官寧兒的劍依然留在原地，殷紅的劍墜依然隨風飛舞著，它此刻顯得特別孤獨，因為它的主人拋棄了它！它的仇人也棄它而去！與它不相關的三個人更不會去在乎它！
沈俊第一個開口，說了句出人意料的話，「馬姑娘，你走吧！」
「大哥…」紫鳶一臉疑竇。
「哼！」馬嬌妍昂首挺胸踏雪而去。
紫鳶也不再阻攔，只是忿忿地盯著馬嬌妍離去。
她一向都很聽沈俊的話，她相信他無論做什麼事都是對的！
沈俊慨然道：「你知道他為什麼要打斷你的劍嗎？」
「為什麼？」
沈俊道：「他在警告我們，絕對不可以傷害她！」
紫鳶有些黯然道：「大哥，李心雲怎麼也會在這裡？不知道四妹現在又身在何地？」
沈俊道：「放心吧！四妹冰雪聰明，她一定會找到他的。」
紫鳶歎了口氣，道：「沒想到咱們兄妹會經歷這麼多磨難…」心頭一酸，眼淚又簌簌地掉了下來。
沈俊此時心裡何嘗又好受，只是身為男人兼大哥，不能掉淚而已！
…
老宅；圓形的小屋！
蘭若詩緊緊地擁著女兒，生怕一不小心又消失了。
蘭若詩雖然心如蛇蠍，卻愛女心切，自從和馬半人成親後就金盆洗手不再殺人了，生了女兒後便和馬半人帶著寶貝女兒過著隱居的生活，雖然輾轉飄浮，倒也逍遙自在，一年前才來到「會英鎮」，隱居在這座老宅裡。
馬嬌妍掙脫蘭若詩的懷抱，忿忿而又詭譎地道：「娘，爹抓的那個女人在哪？她害死了女兒的寶貝，我要扒了她的皮！」
蘭若詩撫著她的頭髮道：「你爹把她關在另一個地方，女兒啊！我們的行蹤已經敗露，不能在這呆了，我們馬上去跟你爹會合，然後遠走高飛！」
馬嬌妍若有所思，臉上突然一陣陰霾，「娘，我不想離開這裡！」
蘭若詩驚訝道：「為什麼？」
馬嬌妍嘟著嘴道：「不為什麼！」
蘭若詩嚴肅道：「這幾天各大門派的高手已經陸續來到了這裡，我們留在這裡會有麻煩的。」
馬嬌妍隱隱摸著懷裡那支簫，好像在癡迷什麼，蘭若詩的話她並沒有聽見。
蘭若詩見她這付神態，正要詢問，突然聽見外面一陣嘲雜，隱隱感覺大事不妙，從門縫中望外窺，外面果然聚了不少人。
屋外的確來了許多人，沈俊紫鳶和朱天霸在前，身後三教九流，衣著花花綠綠圍得水洩不通，少林寺羅漢堂三大長老志空、志奈、志良也到了，其餘人等都是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及門下弟子，這麼多武林高手圍攻一個小小的老宅，真可謂是空前絕後之舉。
原來，沈俊紫鳶回到鎮上後，朱天霸也已經趕到了「會英鎮」，沈俊大略描述了事情的經過，三人救人心切，急赴老宅救人，路上正好遇見少林寺三大長老下山迎接各大門派，各大門派聽了沈俊三人的遭遇，豈能袖手旁觀，所以才有了圍攻老宅的盛舉。
各大幫派中，其中有兩個幫派遠居邊陲，此次是第一次涉足中原，即廣西的「砍柴幫」和雲南的「青牛幫」。
「砍柴幫」幫主韋金豹身著壯族服飾，頭戴花翎布冠，腰間插著一把八斤重的大柴刀，頭上的花翎把他稱得威風凜凜，身後的一眾弟子除了布冠上沒有花翎外，其他地方無幫主都一樣。
「青牛幫」幫主布阿吉身著白族服飾，兵器卻是中原罕見的一串銅鈴，青牛幫規模略比砍柴幫大些。
「娘，外面是些什麼人？」馬嬌妍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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