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元者，源也 文 / 容過
等秦暮睡到自然醒，已經是日上三竿。見秦暮醒了，紅奴第一次主動和秦暮打招呼：「你睡得還真死，酣聲還帶節奏。看來我得早日教你佈陣了，不然就你這樣子，行走修真界，不早點死都對不住那些心懷警覺的人。」
秦暮日夜算計，沒有得到鼎靈的陣法相傳，下定決心做個一心向道的簡單人，卻反而招來鼎靈主動相教，看來機關算盡不如順其自然。一覺醒來，秦暮心境大變，悲喜不再流連於外物。淡淡的應道：「如此最好，只是我對陣法一道，實在是一竊不通，還是煩請姐姐講些粗淺的入門道理，不然只怕學不會。」
紅奴一直對秦暮直言直語，不過是對秦暮不待見而已。如今決定教秦暮陣法，以她做事認真的態度，自然不會敷衍了事。紅奴雖然修為盡失，但境界極高，她是鼎靈，煉丹鍛器，原本就是她的主業，對陣法的理解自然不同於一般人，開篇就是高屋建瓴，開宗明義：「何謂陣法，術數之用也。靈陣的基礎是靈運之規，所謂法陣不過就是靈運之規的組合應用，不懂靈運之規，無論學何種陣法，皆不過是依葫蘆畫瓢，全落下乘。」
秦暮師從楊過之先生和尹夢伊，對術數之道，尚有涉獵，什麼靈運之規，未曾聽聞，完全聽不懂，只好插嘴：「靈運之規又是什麼，我怎麼沒聽師父說過？」
紅奴似是知道秦暮會有此一問，淡笑道：「不要說你了，就是仙界之人，也沒有靈運的說法。這靈運之說是我老主人提出來的，普天之下，只此一家。」秦暮一聽才知道，和他的《字海尋源》一樣，也是一家之言。不過秦暮坐擁《字海尋源》，知道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一家之言，也同樣可能是真知灼見。謙虛地說道：「還請姐姐為我說文解惑！」
紅奴有心教秦暮，也不藏私：「天地有五靈，是謂金水木火土，想必你是知道。五靈性自由，瀰散天地間，互相交織混合，演化而生成萬物，這是天地萬物的起源。」秦暮心有所悟：「這不正和自己當初猜測的天地起源一樣麼？」紅奴自然不知秦暮心中萬千思慮，繼續緩緩說教：「五種靈氣，性尚自由，他們總是從有處向無處擴散，從多處向少處運動。如果沒管束，最終會完全平衡，那天地間就會只有一團物質，沒有物性的差別。這種情況就是混沌，這是天地形成之始，也是天地消彌之終。因此靈運的第一條規則就是平衡。」
秦暮曾師從尹夢伊，探討大道，對這此規則還真有思考，略一沉吟，就明白了紅奴的思想：「你是說所謂靈運之規，其實就是靈氣運動變化的規則，它的第一條規則就是平衡。如果沒有外力干豫，不論何種靈氣，它們最終會平衡分佈，是這意思嗎？」
紅奴欣賞地看了看秦暮：「你的悟性，果然不差。你的修真資質，雖然不及我老主人的萬分之一，但單就悟性智慧而言，則有過之而無不及。我一直不願真心認你為主，其實是心繫舊主。但剛才你睡了半天，我也思考了半天，這個准真界，是老主人當年開闢的，如今我卻連一絲他的氣息也感覺不到，其實他早已經魂飛魄散，重歸空靈了。但老主人還有一仇未報，一事未竟。這是他的遺願。我需替他完成。從今天起，我會全心助你，讓你修有所成，但你需替我完成心願，若終有一日，你能完成我心中未竟之事，我會真心認你為主，永恆追隨。」
若是昨日的秦暮，聽了這話，一定會跳起反駁：「你的舊賬，憑什麼套在我的頭上！」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秦暮一向是不幹的。然而一事遷，一境改，秦暮的心境，已到了萬事不縈於懷的性達之境。彷彿紅奴說的只是平常事一般：「謀事在人，而成事在天。不可不為，亦不可強求。我不知道你的未竟之事是什麼，不能給你什麼承諾，你只需記住，水到了，渠就成的。」
鼎靈像不認識一樣的看著秦暮，綬了一會才說道：「不錯，為之，只求一心之安。成之，全看順天達命。老主人當年是修為極高，心境不高。他當時預言自己，以力御心，終是魔道，不得善終。你正好相反，修為不高，心境卻極高，以心御力，方是聖道啊。不說這些了，我再和你講解靈運的第二條規則吧。靈運的第二條規則是從元。」
秦暮心中腹誹：「從元？又是什麼意思，為何我全不懂。」
紅奴知道秦暮不懂這些，又仔細解釋：「萬物皆有陽陰二性，五靈氣從動，從顯，從陽，就是五陽。它們對應的也有五陰，從靜，從隱，以元命名，就是五元。分別就叫金元氣，水元氣，五靈運行中如果遇到別的元氣就會被阻隔，只有對應的元氣才可以通過。這條規則就被命名為從元。比如你丹田內有個小塔，塔分五門，只允許對應的靈氣出入，就是根據這個原理煉製而成的。比如紅色的火之門，就是用火元氣佈陣而成。別的靈氣被排拆，只允許火靈氣通行，才讓你以煉氣修士的修為發出真火級的威力。」
秦暮聽得似懂非懂：「五元氣？從隱，難以查覺，我們又怎麼應用。」
紅奴笑道：「是很難，不是不能，有金靈根的人，都能感受到金靈氣，如果用心體悟，也能感應到金元氣。還有一些人，天生就能感受到金元氣，他們把金元氣與金靈氣合而為一，運用變化就會形成雷弧，可笑的是你們還把他們叫做雷靈根。」
秦暮一聽跳了起來：「是不是能同時應用水靈氣和水元氣的就可以運用冰之力量。能同時應用木靈氣和木元氣的就可以領悟風之力量？」
紅奴奇怪，剛剛變得雲淡風輕的秦暮，一下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不過還是應道：「正是，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紅奴哪裡知道，秦暮很早就和尹夢伊討論靈根密事，知道五靈氣十靈根的說法，如今聽到紅奴五元的說法，不正和當初的理論一一對應麼。修士記憶比凡人強大得多，秦暮不再理紅奴，只將當日與師父的討論，一一浮現在腦海，越思考越清晰，只覺這個世界的另一面，就像開了一扇門，向秦暮緩緩打開了。
秦暮思考了一會，又問鼎靈：「是不是火靈氣與火元氣的綜合應用可以應用光之威能，而土靈氣與土元氣的合用能調運空間之力。」
紅奴奇怪秦暮會知道這些，不過也沒有必要隱瞞什麼，她的本意就是為了成全秦暮：「火靈氣與火元氣同時應用，確實能運轉光系能量，土靈氣和土元氣合用還可以開闢異域空間」
「異域空間？」秦暮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暗夜劍為什麼能隱形了，因為它的功能就是在他自己身處的空間與一個平行的異域空間自由切換。師父說的，全南域的元嬰後期的大修士都在研究土靈根，只怕還真有一在讓他們找出空間之力的真諦來。」
秦暮對鼎靈說道：「我先不學佈陣，我想先感受一下水元氣。這水島之外，水域茫茫，想來是學習水元氣的好所在。」
秦暮要學習感謝受水元氣，一是因為感覺紅奴的話，打開了一扇他認識世界的大門，另一面卻是因為陸無雙是冰靈根，他也想學個冰系法訣，到陸無雙那裡去顯擺顯擺。可憐的鼎靈，她若是知道了秦暮此時的想法，只怕要吐出一口老血來。她剛對秦暮改變看法，認為他少年老成，心境平和。秦暮就露出了孩子本性。她不知道，秦暮的本性就是個思慮簡單的孩子，若不是思想空靈清明之輩，哪能有此悟性。他的多疑善謀，全是為了生存被逼出來的，是後天之能。
秦暮跳到水中，斂神收息，抱元守一，靜靜感受水體中的水元氣。整整一下午，秦暮雖隱隱感到此時的湖水，與平時似乎不一樣，卻怎麼也感應不到紅奴所說水元氣。紅奴曾沉睡十萬年之久，也是個少言之輩，一直靜靜地在秦暮紫府中修煉，沒有與秦暮溝通。
日薄西山，半湖紅染，秦暮感到餓了，才收了煉氣訣，從入定中醒來。從儲物袋中拿了一些熟食，用火靈氣憑空加熱了一下，邊歎息邊吃了起來。紅奴看秦暮面有戚色，對秦暮說道：「元氣法訣，我也不會，沒法幫你，不過我老主人當初修煉元氣法訣時，比你還不如。半個多月，都沒有動靜。最後是他突然明悟，我記得當時他大笑著說了四句話，也許能幫你悟道。」秦暮一聽大喜：「還請姐姐明示。」
紅奴似是在回憶，言詞清晰，卻語速遲緩：「元者，源也！動生於靜，又歸於靜，陰陽互根也！」
「元者，源也！」秦暮一聽，心中一動，因為他曾在《字海尋源》中看到過相似的一句話。《字海尋源》中為了解釋「元」字，用了一段話：「元者，源也，一也，始也。二生於一者陰生於陽也，一生於二者，陽歸於陰也，陰陽互生，陰陽互根。」「元」字是個常見字，秦暮本來就會，也就沒有注意這個字的解釋，現在聽到紅奴老主人留下的揭語，才發現這幾句話，大有深意。這不就是明確的說明了，靈氣是元氣產生的麼。二生於一又歸於一不就是說靈氣湮滅，又會重歸元氣麼。
秦暮突然想到孕靈草，它能憑空源源不斷地產生五靈氣，而尹夢伊曾告訴自己，天地能量是守恆的，那不是自相矛盾麼。孕靈草能源源不斷地產生靈氣，只怕是在不斷地吸收元氣，在化元為靈。想到這裡，秦暮一下扔掉手裡的雞腿，拿出一粒孕靈草種子，催生出一根一芽，種了下去。在木之領域的催生下，孕靈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了起來。當孕靈草長到五葉一芯時，秦暮收了化生訣，只留一絲神識，與草魂結合，進入了人草合一的境界。
秦暮從來沒有仔細用神識觀察過孕靈草，這次一細心，就發現了不一樣：孕靈草的五片葉子太相似了，每片葉子的脈絡筋肉，幾乎一模一樣，而且經絡的排列也太奇怪了，圍成了五個圈，像五個灶眼一樣。陣法！秦暮忽然明白了，這是天地自己生成的天然陣法。五個灶眼正是五個陣眼，在秦暮神識的觀察下，每隔一段時間，五個灶眼會同時吐出一粒靈氣。怪不得孕靈草產生的五氣平衡而稀少了。那麼久才吐一粒，略勝於無而以，如果不是木之領域把幾十萬株孕靈草連在一起，秦暮的煉氣九層，到猴年馬月也晉陞不了。每次五種靈氣各吐一粒，自然平衡。
秦暮神識查看的時侯，紅奴因為好奇，她的仙識也跟了進來。她看到孕靈草的葉子也吃了一驚，「這種怪草居然自帶天然陣法，還是個產生靈氣的陣法，真是太神奇了。不過你這樣是沒法查看靈氣產生的過程的，我教你一門神識法訣，叫神識化絲法，能放大神識觀察的物像，而且更清晰。」說罷，也不等秦暮答應，一般信息流，進入秦暮的腦海。秦暮與鼎靈心神相交，學起法訣來，比師父教弟子要方便得多。
秦暮試著運了一下神識化絲法，果然清晰多了，深入到產生靈氣的「灶膛」，終於發現了水靈氣是如何產生的了。原來孕靈草吸收了地裡的水份，進入葉片時，由陣法從中抽出來最為細小的元素精華，再在陣法中合成了水靈氣。所謂水元氣其實是比水靈氣更為細小的粒子，如果不是神識化線法，根本就不能發現它。秦暮一直以為靈氣是組成世界的基本物質，是最小的粒子，現在才明白，元氣才是最小的基本粒子。所謂一生二，不過是天然陣法能合元成靈，若是靈氣粒子湮滅分解，自然是還原到了元氣，就可以叫做二歸於一了。
秦暮正驚喜他發現了水元氣的秘密，突然聽到一陣得意的笑聲，卻見鼎靈不知何時已經從他紫府中出來了，笑聲正她發出來的：「哈哈，等我修為恢復，別說是九品仙丹，就是神丹、聖丹我也能煉了，因為以後我將以光煉丹。」秦暮看著哈哈大笑的鼎靈，實在奇怪，一個從仙界下來靈仙，這一界有什麼好東西值得她如此得意忘形。
鼎靈見秦暮不明所以，有點虛幻的元神之體小手一抬，一團橙光憑空在手中產生，一揮手，光團向一棵大樹撲去。一瞬時，大樹化作青煙不見了，樹下卻多了一團綠色的樹液。這不是煉丹的第一步淬雜麼？秦暮見那團樹液沒有一絲熱氣，用手抓了一點在手裡，居然是涼的，根本就不像高溫煉製過的，樹木的靈性竟然全部保存了。敢情秦暮觀察水靈氣的時候，紅奴也在觀察火靈氣的產生，並且領悟了火元氣和光之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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