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孰對孰錯 文 / 枉惑
白日與殘月散發著耀眼的光輝，但殘月中的那道人影卻沒有說什麼，只是隱隱約約地揮了揮手。剎那間，殘月之上猛地垂下千絲萬縷的似水月華，如針一般一一刺入了躲之不過的韓克體內。
「啊——」韓克發生一聲慘叫，渾身無力地癱倒在地上，轉頭向老喬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老喬卻一動未動，依舊靜靜地站在那裡。
這時，殘月中的人影突然開口說道，話語間儘是冰冷：「你們一族這多年來做過多少傷天害理之事，你可知曉？」
韓克身子一顫，臉色時而慘白、時而鐵青，沉默了片刻後似是豁出去了一般，大聲吼道：「你問我們做過什麼？你怎麼不說說你們做過什麼！沒錯，韓顏兩家族世代為敵，我韓家也的確殺了你們顏族不少人，但是你們呢？你們難道不是一樣嗎？你們不是也嗜殺成性、殘害我們家族人不少嗎！」
他說這一番話的時候情緒甚是激動，臉色由白變青又變紅，大口大口地喘息了片刻之後，又繼續喊道：「我們兩家的仇恨世代遺傳，我們作為後輩自是不可避免。但是你記住了，不光你們顏族有傷亡、有痛楚，我們也有！你們對我們造成的傷害，不比我們造成的少！所以你不要以為我們如何如何、做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但是你回去問問你自家人，問問你們又做過這樣的多少事？你們殺了我們多少族人！」
韓克越說越是激動，即便身子已經癱軟，但他的情緒依舊高昂，其雙手緊緊握著拳頭，額上青筋暴起，雙眼之中甚至還泛起了點點淚光。
「你怎麼不說話了？你繼續說啊！九百年前你們血染韓山的時候，你可知道我們韓家人還剩下多少嗎？我們後來是又殺了你們不少人，但是你憑什麼說你們是對的、我們是錯的！憑什麼說你們殺人放火是扶持正義、而我們就是傷天害理！憑什麼！」
「夠了！」人影突然喝道。日光與月華陡然間變得更為凝聚起來，氣勢一時間又增強了許多。
韓克「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身子更是毫無氣力，臉色嗖然之間又變作慘白之色，但他胸中的氣焰卻並沒有因此而有所減，反而更加強盛起來。
「聽不下去了？我今天敗在了你手中，要殺要剮隨你，但這話我依舊要說下去！你們……」
「唰！」突然一道由白光凝聚而成的長劍凌空刺下，凌冽強勢的劍氣登時將韓克的肌膚刮起一道道深深的血痕，更是逼得他說不出話來。
眼見這一道彷彿無堅不摧的光劍就要取其性命，一旁的老喬似是終於忍受不住，驀地一揮手扔出一個黑色的光圈。黑圈瞬時出現在韓克的面前，深邃的黑光一閃而過，卻是將那柄光劍吞沒其中，在寂靜中將之湮滅了。
「大寂滅術？你是……您是……喬晟軒前輩？」韓克見到那黑圈之後，臉上忽然湧上一抹激動之色，望著老喬斷斷續續地說道。
老喬沒有理會他，而是仰首望著殘月中的那道身影，淡淡地說道：「我雖然不知你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時間中有了真等本領，但是你對他下如此狠手，我可有些看不下去了。」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又繼續道：「顏族的名聲一向比韓家要好，這一點我不會否認。但是你此舉未免有些讓世人失望了。」
殘月中的人影沉默了半晌，日光與月華亦不再凝聚。週遭竟是陷入了一片寧靜中。
突然某一刻，人影終於開口說道：「你又是誰？這是我與韓家的事情，何須你來多管？再者說，我是不是顏族的人，你口說無憑，便不要在此煽風點火了。」
老喬哈哈笑了一聲，說道：「我又不是沒見過你。憑你這一點道行，怎能騙過我的眼睛？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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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喬隨意地揮動了一下手中的黑色長槍，卻是激起了轟轟作響的破空聲，但這聲音在誕生的剎那間又隨著一道黑芒的閃現而消失不見了。而在這黑芒閃現的瞬間，一股高不可攀的可怖氣勢陡然迸發而出，甚至使得這一片平原都為之顫抖了一下。但緊接著這股氣勢亦隨著黑光消失殆盡，一切歸於寂靜。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多說什麼，若是惹得我心煩了，我不介意將你即刻擊殺。韓家先祖那傢伙總要我幫忙活捉你，哈哈哈，當真是笑話，我哪有這等閒工夫。」老喬嘴角微微揚起，笑著說道，「地仙，我知道你在這裡，出來吧。否則逼我出手的話，恐怕這小子就會沒命的。」
但是，他說完這句話之後良久，也不見白光中有什麼動靜，甚至是缺月中的人影，也不再說什麼了。
老喬輕咦了一聲，向前邁了一步，身體泛起了一圈黑色的光芒，隨即身形一閃便進了白光之中。
在他進入的那一瞬間，所有的白光竟開始在無聲無息中急速消散。沒有過多久，四周的景象便已清晰可見了。
最終，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包括懸掛在半空的白日與殘月。
僅剩下站立在平原上的老喬，以及依舊懸在半空中那道人影。
老喬仰首望著那道人影，半晌後，卻是搖了搖頭，歎息道：「歲月不饒人、歲月不饒人啊。我終究還是老了，竟然連如此簡單的騙局都看不出來了。」
人影哈哈一笑，聲音竟是變得有些蒼老，卻正是地仙的聲音：「老喬啊老喬，聰明反被聰明誤啊，哈哈哈，我們後會有期！」
說完，人影一閃之間，竟是憑空消失不見了。
老喬獨自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低下頭自語道：「依地仙現今的狀態來說，他理應提前感覺不到我的到來。如果說是他發現我到了近處之後方才開始藉著這白光的掩護、暗中逃遁的話，我應該能夠察覺到。那他是如何知道我來了呢？」
他一邊自語著一邊開始徘徊，突然有一刻他停下了腳步，說道：「雖不知他們是如何提前察覺到我的，但是那顏族的小子怎的在道術上進展得如此之快？這究竟是一種什麼道術，竟使他化生出這樣一尊連我都騙過的道身來以假亂真，而且但是這個道身就能夠擊殺初入仙台境界的修士。這等道術未免也有些恐怖了吧……」
說到這裡，他抬起頭望向遠方，淡淡道：「你們兩個一個都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說完，他快步走到最近的平原邊緣，而後飛身向下從懸浮的平原下方飛過，消失在遠方。
此時此刻，在離此地不知多遠的一片山丘之上，一隻破舊的罐子突然落了下來，砸進了一片草叢之中。
而後，卻再沒有什麼動靜。直到過了許久，那只罐子方才微微動了一下，光芒閃過，卻是從其中跳將出來三個人影。
這三人正是顏亦辰、胖宋以及地仙。
原來，先前顏亦辰被地仙收入納塵罐之後，他便在罐中潛心體會陰陽秘術，沒過多久便已能夠使用隨心。
而那時候納塵罐之外，胖宋與地仙已陷入與韓家人的糾纏之中。顏亦辰施展陰陽秘術，暗中化生出一具道身，在韓家六長老施展封印術之前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納塵罐，暗中變作一道不起眼的黑光附著在罐體之上，隨之一路到了平原。而後，便發生了平原上的一切。白光之中，便是其道身以陰陽秘術悄悄將納塵罐的封印衝破。胖宋以心卜術、顏亦辰以落葉九式先後感應到老喬的到來，於是三人連忙帶上那個被陰陽秘術惑住的韓家人溜之大吉。
「哈哈哈，這一次做得漂亮！」地仙笑嘻嘻地說道，「想不到陰陽古神的秘術竟有著這等威力！不過以你現在的道行，將之強行施展到這等水平，對你的為害也不小啊。你現在感覺如何？」
一旁，顏亦辰面色很是慘白，嘴角還掛著斑斑的血跡，顯然因施展陰陽秘術而受到了極大的創傷，但他臉上卻是滿含笑意。從他破入五相之境之後，因不能修煉，所以在道行境界上一直止步不前，由此與人對戰之時每每都處於下風。但現今他掌握有諸多有著可怖威力的道術，完全彌補了他在境界上的不足之處，且綽綽有餘。現如今，只要不遇見同樣身懷強大秘術者，同境界之中、甚至是仙台初期的修士，都將不是他的對手。
這種感覺，對如今的他來說，當真如甘露一般，甜美到心裡。
「這一下可是打得韓家人狼狽不堪！」胖宋則是在一旁一邊手舞足蹈、一邊婉言歎息，「此等良辰，若是有一隻燒雞為伴，實乃人生之幸事也。」
顏亦辰笑了笑，緊接著卻是一陣急劇地咳嗽。胖宋連忙上前拍拍他的後背，說道：「我又沒有怪罪於你，何至於此。不過你受的傷勢看起來很是嚴重，這陰陽秘術可能長久施展。」
顏亦辰點點頭，面色又白了幾分，嘴角亦是鮮血直溢。
地仙眺望向他們的來路，說道：「老喬那傢伙不會這般輕易地放過我，我們現在跑是跑不過他的，唯一的辦法，便是盡快與……與長生劍鞘會合。」
顏亦辰想起持有長生劍鞘的那迷糊人影此時不知身在何處，不由地問道：「前輩知曉要去哪裡會合嗎？」
地仙先是點點頭，隨即卻是皺眉說道：「我選擇落在此地，自然便是在這裡了。只是不知她究竟遇到了什麼事情，怎的還不曾來此？按理說一年前便應該到了……」
「我們在這裡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