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五相之內 文 / 枉惑
胖宋上下打量了顏亦辰一番，而後嘿嘿笑道：「了不起了不起，看來辰老弟此番將會有大收穫啊。」
另一邊，萬輝劍術被一一當下之後，韓崇立憤然轉身盯著胖宋，臉色變得難看之極，但同時亦有幾分驚色，似乎是沒有料到他能夠毫髮無損地抵住這次進攻。
「怎麼，是不是要再比試比試？」胖宋回過身來，露出一臉玩世不恭的笑容，瞇起雙眼，竟是打了一個哈欠，嘴角一揚，笑道。
韓崇立見到他如此輕蔑的模樣，頓時怒火攻心，大喝一聲，手舞長劍便如豺狼餓虎般撲了過去。
胖宋面色一凝，露出幾分慎重之色。隨後，只見他雙腿一弓，半蹲而下，反手將納塵罐倒扣在身前地上，嘴中道一聲：「起！」
頓時間，隨著地下猛然傳來的一聲巨響，卻見以納塵罐為中心、方圓近百丈大的一片地面，竟生生消失不見。
一個足有近百丈之深的巨坑，出現在原地。
而那納塵罐，早已旋轉著飛天而起百餘丈，同時灑下一片片灰濛濛的煙霧。
韓崇立早有防備，眼見胖宋一動，他便瞬時折返而回。
但是，縱然他身形再快，也快不過一瞬間。最終，他沒出十丈，便已處在深坑之內了。
灰霧如瀑而下，直落入下方坑中。韓崇立週身被這灰霧籠罩，頓時只覺身子彷彿有千斤之重，無論他怎生努力、竟再也飛不起來了，只能一步一步艱難地前行。
而此時，胖宋雙手一收，卻又是在胸前結出一印，低喝一聲：「疾！」
霎時，納塵罐猛地顫抖了一下，停止了旋轉，並不再向外灑落灰霧了。
韓崇立不知將要發生什麼，但卻只覺一股偌大的危險感籠罩而下。他大聲呼喊著，手中長劍「呼呼」連揮，劍芒璀璨，萬輝劍術被再次使出。
大片大片的灰霧在千萬道劍芒之下，發出陣陣「滋滋」的響聲，而後竟以可怖的速度消散。
由此，他所感受到的壓力方才減輕了許多，使得他能夠快速移動起來。
但饒是如此，他依舊沒能夠，在上方的小山落地之前，逃出這片深坑。
消失不見的一大片土地，此時此刻，竟在一層濃厚的灰霧包裹下，從納塵罐中墜落而出。
「轟！」
其外圍繞的濃郁灰霧比之先前灑落的那些，不知強勢了多倍，頓時使韓崇立喪失了抵抗能力。緊接著，一聲巨響後，如山般的土地狠狠壓落，頓時激起漫天的塵土與灰霧飛揚。
「哈哈哈，小傢伙，還要打嗎？」胖宋的臉上此時已是慘白之色。顯然方纔的一番動作，對他消耗極大。
但他卻仍像無事一般，大步流星走到這片土地之上，一屁股坐下，而後伸手去懷裡又掏出一隻燒雞，張口便啃了起來。
一時間，一股濃濃的香味撲鼻而來。
崇俊在一旁瞧見，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隨後卻無奈地苦笑了一聲。
突然，他猛地一轉頭，望向不遠處的某個地方，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
胖宋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反而兀自坐在那裡，笑呵呵地吃著。
「這般胖了還要吃，不怕棺材內裝不下你嗎？」
突然一聲冷笑，從不遠處傳來。
胖宋立時吃了一驚，一個翻身站了起來，匆匆將沒有吃完的燒雞揣回懷中，而後目不轉睛地盯住聲音來處。
只見那裡的平地之上，一道劍芒忽地閃過，韓崇立的身影卻是浮現而出。
「被壓在地下的，是你的萬輝劍身？」胖宋不可思議地說道，「你從一開始動身之前，便將真身藏了起來。向我撲來的，不過是你的劍身而已。」
韓崇立森然一笑，冷笑道：「不錯，算你有幾分見識。」
「唉，」胖宋搖了搖頭，重新將納塵罐收回手中，低頭看著它，歎道，「終是我太輕敵了。想不到你竟已將韓家的萬輝劍術修煉到這等地步。」
「你既然知道，還是乖乖離開此地。否則，我們韓家人，可從沒有手下留情之意。」
「什麼？」胖宋再次吃了一驚，猛地抬起頭，卻看見在韓崇立的身邊，漸漸浮現出六個身影。
卻正是曾在紅衣聖使掌下、突然消失不見的六位長老。而此時看他們模樣，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傷勢。
崇俊看見那六人後，身子一顫，眼中流露出幾絲驚疑之色。
「六位長老，晚輩來遲些時候，結果使得你們的劍身覆滅在那紅衣妖魔手中。在這裡我先陪個不是了。」韓崇立畢恭畢敬欠身道。
「少主哪裡話。小事一樁。只是一具劍身而已，沒了可以再煉嘛。哈哈哈。」六位長老不約而同笑道。
「即是如此，還請諸位長老大顯神威，誅滅這胖僚。」
「少主儘管放心。」六位長老嘿嘿一笑，而後長嘯一聲，一齊向胖宋奔去。
崇俊臉色一變，但還不及他動身，一道如長蛇般的黑色光束突然從地下竄出，緊緊束縛住他的身體，使得他再也動彈不得。
韓崇立縱然一躍，欺身到近前，眼中閃過痛
看書、]網排行榜!，歎了口氣，而後又轉回身，呆呆地看著崇俊，一字一句道：「你……跟我回家吧。」
石碑之下，絢麗的彩虹之前，顏亦辰悟道已深，絲毫不知在其周圍發生了什麼事。
此時他的身體各處、所有大小經脈均已有五種不同顏色的光束通過，且閃爍著燦燦的五色神光。
而地面陣符中，所有的紋路，亦亮起了五色光芒。
流轉不息的光束，終於走遍了各處，慢慢消失不見了。
顏亦辰，也終於走出了這種奇妙的境界。
但是，他卻沒有回到外界，反而不知為何，心神順著全身經脈轉了一個周天，到了五相之中。
這裡，有五團光芒在閃耀著。金木水火土五相，將他的心神圍在中間。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見到自己的五相。
「咚——」
突然，一聲渾厚的鐘聲，迴盪在他的五相之間。
似乎，還有一陣陣的古老吟唱聲，在響徹不停。
奇怪，這裡怎麼會有這種聲音？顏亦辰驚疑不定，左顧右盼、四處張望。
某一刻，就在五相之間的某處角落，他見到了一幅畫面。
那幅畫面，由最初的模糊不清，逐漸變得清晰無比。而畫面之中，竟如同一片幻境般，在演繹著什麼。
他怔怔地看著，彷彿身臨其境一般。
不覺間，他又想起，自己曾在流孤山頂，也是這般，見到了演繹著虛古戰場現世時候的畫面。
而此處的畫面中，是一片如墨的漆空。
一層黑雲在黑暗中緩緩遮過，隱匿了幾枚閃閃的星辰。
蒼穹之下，荒野廣袤，了無人煙。冷風掠過，幾株孤立的黑影左搖右拽，發出呼啦啦的聲響，夾雜在風聲中，彷彿是九幽之下的陰靈在怒吼，令人毛骨悚然。隱隱間，似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味，隨風驅散，瀰漫而開。
忽然，就在這荒野之上，火光一閃，猛地燃起了一團篝火。火光殘黃，卻又帶著血般的紅，在這四下幽黑的環境中，別有一分淒然。
「咳咳」
突然，一陣咳嗽聲自篝火旁響起，卻見隱約有一個傴僂的身影，在火堆旁微微地顫抖著。
「師傅？」這時，卻從一旁的黑暗中疾步走出一人，來到那傴僂的身影後，伸出手輕輕拍打著他的背。
「我沒事。」那傴僂的身影回答道，聽聲音很是蒼老，當是一位歷盡滄桑的老人。
話語剛落，這老人又是一陣顫抖，緊接著一陣急湊的咳嗽。
顏亦辰心中不由自主地一緊，隱隱竟頗為替他擔心。
「淵兒，人世塵緣，生死輪迴，天命如此，我自無怨無悔，只可惜……咳咳……」老人向火中扔入幾根木柴樣的東西，蒼老的聲音在風中迴響著，「你尚年輕，如此早入亂世，又有那七道……唉，是非難料啊。」
火堆中爆出一陣"辟里啪啦"的聲響，火勢旺了幾分。閃耀的火光隱隱映出兩人的面孔，卻不甚清晰。
「師傅你累了，我扶你躺下。」
老人擺擺手，將被叫做淵兒的年輕人拉到身邊坐下，伸手輕撫他的頭，溺愛道：「明日起，你便回東海閉關修行，若不達上位……咳咳……不要出關。還有那個天兵老鬼的徒弟恆輝……咳咳……少要招惹。」
恆輝！顏亦辰聞言又是一驚。
"弟子記下了。"年輕人點點頭。
老者不再說話，只是不時地咳嗽兩聲。
陰風依然在呼嘯著，捲動天空中的黑雲，使它變化出諸多的模樣，只是在黑夜中，看不親切。
「天兵族的老鬼，該死了。」
不知過了多久，老人幽幽地說道。
顏亦辰心中一顫，睜大了雙目看著，同時心中疑道：天兵族的老鬼……恆輝的師傅……難道是……
想到這裡，他頓時驚駭萬分。
就在這時，卻見畫面中，天穹之上突然亮起一顆星，璀璨無比，其光芒竟穿透了黑雲，但轉瞬之間卻又黯淡下去，隨後又亮起，如此三番之後，卻是搖了三搖，向著天際墜去，片刻後，消失不見。
而那遙遠天際之處，突然一聲炸響，卻見有九道絢麗的光芒，自地面徐徐升起至如墨的天空，似九條巨龍般周旋飛舞，竟隱隱也有吼聲陣陣。
九道龍芒均有千丈之長，光芒璀璨，映亮了大半個天空。彩芒之中，時而有裊裊迷霧，虛幻縹緲；時而有繽紛落英，飄飄灑灑；時而有綽綽人影，神秘莫測。
「天兵命出自然。死歸天地，竟引此異象。」
老人抬首仰望著這等天地異象，老眼深邃，身體微微顫抖。一層綠色的光芒泛起，將他與年輕人包裹。
「嗚嗚——」
陣陣陰風忽然掠過，沙石飛揚，陰冷之意如蛆附身。一縷縷黑煙自地下鑽出，在陰風中旋轉搖擺，竟如陰靈在舞蹈。
「師傅，這是……」年輕人淵兒疑問道。
老人緩緩站起身，面容端莊，臉色卻有些慘白，劍眉微蹙，雙目迥然。同時，一旁的篝火竟也呼嘯一聲，瞬間旺了數倍。熊熊火焰沖天而起，映亮了四周的天地。
黑雲也阻擋不了這兇猛的烈焰，四散開來。
「我亦不曉。」
黑煙裂空而上，迎風見長，轉眼間均已有數十丈之巨，向那九道龍芒衝去。
「吼——」
龍芒化作九條神龍，仰天怒吼，神芒萬丈，龍威煌煌。
天地被燦燦的光輝所籠罩，黑夜不再。而那一道道黑煙卻絲毫不受影響，最終化為九桿黑槍，直衝九龍而去。
那一瞬，一片光亮，直讓人睜不開眼睛。然而片刻後，卻是滾滾黑煙如滔天巨浪，洶湧而出，瞬間鋪滿整片天地。
篝火僅閃爍了一下後，化為烏有。老人與淵兒無力地倒在地上，驚恐地盯著天空。
「這是……混沌，混沌之力！」
黑暗中，老人沙啞著嗓子吼著，雙目圓睜，右手直指天空，不住地顫抖，似發現了可怕之事。
「這片寂荒之原，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會有混沌之力？」
淵兒聽著老人的話語，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問道：「師傅，到底怎麼回事？」
「混沌為天地之源，千變萬化，其力無窮，自古以來便神秘不可測。想不到，這荒原上，竟存有混沌，方才天地異象引起了它的共鳴。」
黑煙壓空，滾滾不休，地面陰風不斷，如鬼哭狼嚎，聲勢駭人。
忽然間，黑煙之中出現一道金光，隨後，又接二連三，有數道金光閃出。金芒燦燦，如神輝降世。黑煙慢慢退散，最終在中心形成一個巨大的圓洞，其中金光閃耀。
恍惚間，有吟唱之聲，如古老的搖籃曲，伴隨著陣陣鐘鳴、笛嘯傳來，時近時遠，飄忽不定，彷彿來自遙遠的天際，又仿若誕生於心田。
黑煙中央，燦燦金光忽而泛起陣陣漣漪，竟化作了一片片金花，花瓣綻放，美麗無垢，飄飄轉轉，如雪般灑落而下。點點金輝，散發著神聖的意蘊，由天而地，撒將開來。
「咚！」
渾厚的鐘聲震動著天地，金色的漣漪一圈圈擴散。在那漫天金芒中央，一座氣勢磅礡的巨殿緩緩出現。剎那間，古老的吟唱聲愈加響亮，回聲徹空，餘音不絕。
巨大的宮殿如虎盤踞在燦燦金芒中，宮殿周邊一圈金像環繞，或人或獸，千姿百態，神威煌煌。
「混沌…混沌仙宮！」
老人身軀急劇顫抖著，老眼渾濁，竟有淚水湧出。
突然，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宮殿拜了三拜。
「師傅。」
淵兒不明所以，但見師父如此，連忙也跪下拜三拜。
「淵兒，」老人道，「我將死之日，能有此緣得見仙宮，咳咳咳，想來天不要我安息。哈哈哈。」
淵兒表情複雜，道：「那，現在該如何？」
老人一笑，伸手撫了撫愛徒的頭，道：「我要進入這混沌仙宮。」
「啊，這…」
「仙宮誕於太古混沌世界，無盡歲月來，在萬千世界中漂泊不定，千萬年難得一見。而這仙宮的奧秘，恐怕也無人知曉。」
「咚！」
一聲鐘鳴，直將兩人震倒在地。地面龜裂而開，裂縫足有三丈寬。
「嗚嗚——」
黑煙再次自地下冒出，卻是成人型，像一個個來自地獄的惡鬼，向仙宮飛去。
「走！」
師傅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淵兒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老人騰空而起，一旁的篝火重新燃起，旋了又旋，亦環繞兩人飛起。
「啊——」
淵兒突然發出一聲慘叫。
「不好！」
老人見狀，知愛徒修為尚差，無法忍受混沌力量，只得咬了咬牙，用篝火將他包住，送回地面。
金光一閃，將老人吞沒了。
淵兒望著天空，雙手緊緊握住拳頭，淚眼朦朧。
生離死別。
「淵兒——」
老人最後不捨的呼喚，伴隨著一首古歌，響徹在心頭。
「千桑折，撩塵閣，人老雪猶落。百年史冊萬年酌，尚可泛清波。滄海一悔天難測，誰有過，已難說。」
「師傅……」
畫面停在了這裡。顏亦辰此時，不知為何，竟已是淚流滿面。
但他心中所想更多的，卻還是從中得到的、使他驚駭到無以復加的信息。
這老人，應當是六百年前，在寂荒之原斬殺了天兵老鬼年東耀、並在臨死前進入了混沌仙宮的人族聖賢——陸楓！那年輕人，便當是他的徒弟了。
只是，他們，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幅畫面中？並出現在五相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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